下一秒,我就把那一千块钱给了小姐。
“谢谢岸哥。”小姐笑靥如花,对着我打躬作揖,那份舔狗,别提多下贱了。
“今晚,你陪我们老弟一夜,这些钱就归你了。”我一边说着,又从包里掏出一匝百元大钞,推到小姐面前。
这是整整一万块。
看的毛则剑眼泪都下来了,一个劲儿对我说:“岸哥,你对我太好了。今后,你就是让我小剑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这就是钞能力。
这就是笼络人心。
干事业,没有几个死党,没有一两个能为你去死的铁杆,怎么成?
培植死党和打手,得靠钱。
也得舍得花钱,花大钱。
从此,毛则剑对我唯命是从。
跟我翻脸,是一个多月后的一次行动。
那天晚上,我带着毛则剑,提着满满一大包各种品牌高端机,到常州去跟人交易。
这是一个刚刚接上头的买家,出的价钱十分有诱惑力。
为了求得更大的利益,我们不惜涉险,深夜十一点半,来到约好的一个公园。
所谓富贵险中求。
来之前,我不是没有考虑到此行的风险,但是,为了难以拒绝的高额利益,还是禁不住火中取栗。
来到约定的交易地点,时近午夜的公园里空无一人,四周围的灌木丛在稀薄的月色里影影绰绰。
我和毛则剑在铺着鹅卵石的公园甬道上徘徊了十多分钟,并没有人过来交易。
我的心里渐渐生出了不祥的情绪。
于是,我掏出来手机,给对方打电话。
拨通手机,我听见不远处响起了激越的手机铃声。
紧接着,从三个方向,呈三角形包抄过来三路黑影。每一组两个人。他们的手里提着明晃晃的刀子,在月光下闪着森森的寒光。
特么的,这不是一场交易,是圈套。
人在这个世上,除了生命,神马都是浮云。
这些人肯定是冲着我们这一包高端机来的,于是,我一把把提包塞给毛则剑,大声对他说:“遇到抢劫了。”
毛则剑啐一口唾沫,一咬后槽牙,说道:“岸哥,咱们跟他们拼了!”
“他们有刀,咱拼不过。毛弟,给,你提着包先跑,我来给你打掩护。”我对毛则剑说。
事实上,将包扔给劫匪,我心不甘,我提着包,不但跑不快,必定会成为对方的目标。
毛则剑提着包就跑,吸引了所有劫匪的目光。
我乘机向毛则剑相反的方向拼命逃奔。
我冲出去二十多米,就听见毛则剑与对方搏斗的声音。
但是,我没有回头。我知道凭我们俩,是打不过对方六个人的,何况他们还有刀。
紧接着我就听见毛则剑杀猪一样痛苦的嚎叫声。
我没有停留。
身后毛则剑的叫声越来越凄惨,然后就是声音越来越微弱。
我跑出公园,回头并没见歹徒追过来。
要说不担心毛则剑那是假的,心疼我一大包高端机也是真的。
半个小时后,我又偷偷溜进公园里,从远离道路的草坪、灌木间,悄悄来到我们出事地点。
歹徒已经离去,视线里只有一个黑影躺在草地上像一条死狗。
是毛则剑。
鬼使神差地,我一步一步摸到他跟前,他的身上和周围草地,全是鲜血。
又鬼使神差地,轻轻呼喊了几声他的名字。
在我喊到第三声时,毛则剑缓慢而异常吃力地抬起了脑袋。
“我们的手机呢?”我问。
“对不起,被他们抢走了。”毛则剑支撑不住,脑袋重重地磕在草地上。
我看着毛则剑浑身伤痕,第一个念头也想救他来着,正在我弯腰准备去抱起他时,突然一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如果他死了,我岂不被牵连?
而我要是悄悄的走了,不管他死活,也找不到我的麻烦。
何况,我们来常州,谁也不知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于是我后退一步,准备撤身。
“岸哥、我怕要死了,救……我。”毛则剑吃力地再次抬起脑袋,一双眼神哀哀地看着我。
听了他这句话,更加坚定了我离开的决心。
我救他,半途他死了,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如果被请进局子,一刨根问底,我们干的可都是足够坐牢的事情。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求生的本能使毛则剑一把抱住我后撤的腿,“岸哥救我,我不想死,我还想活着,还想结婚娶媳妇……还想跟着你发、大……财……”
“特么的,你弄丢了我们所有的高端机,我们所有的身家,还发个屁!你自求多福吧。有命你就活,劳资可救不了你。”
说完,我奋力踢开了他搂着我脚踝的手,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还不止,为了转嫁风险,毛则剑跟我不几天,我就找假证贩子办了一张假营业执照,法人代表写上了毛则剑的名字。
在后来发展的所有下线中,我都宣扬毛则剑是负责人。
而没有经见过大场面的他还以为我是重用他。
我对他说:“阿剑,你做了我们公司负责人,对锻炼你能力、树立你威信都大有好处。另外,我送你百分之十股份,就当你的职务补贴。”
因此,他跟着我总是一头劲儿。
我这样做,以后被政府抓住,所有团伙成员都会指控毛则剑是老板,是犯罪集团的罪魁祸首。
我就可以金蝉脱壳。
再见到他,就是四月八日在静安寺,他的报复。
后来许久我才了解到,我离开以后,直到第二天清晨,毛则剑被一个公园保洁发现,打电话报警。
他被送进医院救治以后,免不了又去了一趟公安局。
也因此,常州市警方侦破了一起大型跨省(上海和江苏)电信(设备)诈骗案,毛则剑除了医院,又进了看守所。
我们团伙后来那些诈骗案值,都被毛则剑一个人顶了下来。
他当然会供出我。
但我没有那么笨,在发展毛则剑第一时间,我就没用真实身份。
后面发展的十七名成员,我都告诉他们我叫齐岸,身份证当然也办了假的。
形成团伙后,我就没用过自己身份证办理过手机分期。
而此前在七宝办理的苹果分期,也在我有钱后一次性结清了。
我们那个团伙,进去了六个人,我却逍遥法外。
一年后,毛则剑出了看守所,你说他能不恨我吗?
本来想,等处理完岳红的后事,我去找毛则剑报仇。
但是后来想想,就放弃了。
怎么说,他也被我坑得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