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胶送到都没蹉跎时间,拿到钱的第一时间,便马不停蹄的回野牛村了,路上三人高兴的还鬼哭狼嚎的唱了一曲。
傍晚所有人都聚集在陈锄头家,个个脸上都带着激动的笑容。
陈幺娘抖开买药的单子给众人看,又把卖的鱼胶钱倒在桌子上,有银块子,有铜钱,还特地把秤胶的秤也拿来了。
“阿兄你们看清楚了,熬鱼用的药粉是三贯一百一十五文钱,咱们卖了半个月的鱼胶,得了七贯九百三十八文钱,刨除药粉钱,还余下四贯八百二十三文。”
陈幺娘说完,把自己记录的放桌上给他们看,虽然都是至亲但是账目要清楚。
“不看账了很清楚的,”鱼波精最烦算账了,就想别人把钱算好直接给他。
陈幺娘看了一眼众人道,“为了公平起见,分钱可能要阿嫂吃亏一点,你拿三百二十三文,剩下的四贯五百文,我们每家分五百文,这段时间无论是打鱼熬鱼做饭,阿嫂都应该独得一份钱的。”
“不用……了吧,我们拿五百文就行了,”冬花听了急忙直摇头不要。
泼皮怪收到陈幺娘的眼神,笑眯眯的抓起拨出来的钱,直接塞到陈锄头手里。
“阿嫂,小五这样分钱,说来还是你跟阿兄吃亏了,不过咱们厚脸皮不分那么清楚,暂时让你吃些亏,以后卖鱼的钱多了,咱们每人都分一样的。”
“可……可阿娘没有,”陈锄头扭头朝花氏娘俩的家的看去。
“阿娘跟我算一个份子,阿娘做了多少鱼活我心里清楚,家里鱼活主要还是阿嫂做的多,就这么分了,”陈幺娘说完把一堆钱,都推到泼皮怪跟前示意他分。
有时候合伙分钱,不能都靠哪一个人一言堂,这样特别容易引起误会,时间久了团队的心就散了。
泼皮怪数了铜钱有一贯多,他拨了五百文给陈锄头,剩下五百文给了精细鬼。
鱼波精跟伶俐鬼的钱,是银块和铜钱混着给清的。
“我拿三块银坨子,”陈幺娘说完拿起三个块子,放在秤上给刁钻精他们看,秤是置办秤鱼胶重量用的。
刁钻精不在意的摆手,把剩下的银块平分好给泼皮怪,抬脸笑道
“好啦,鱼钱分干净了,拿钱送回家藏起来吧!咱们熬了这么久的鱼,算是见了开口笑,以后更要大力熬鱼挣钱,另外五天后,还能给人家送一次鱼胶拿钱回来。”
“五天后又能有钱分喽!”精细鬼高兴的一蹦三尺高。
屋里几人闻言,脸上皆是挂着明晃晃的笑容,熬鱼挣的钱,比下水当水鬼卖命挣得多太多了!
陈锄头乐呵完吩咐冬花,“你快去做晚饭,我去把差阿娘的钱还了,幺娘他们估计饿一天了。”
“好,我现在就做吃的,”冬花忙不迭的拍拍衣服去厨房做吃的,拿到鱼钱了,感觉精神面貌瞬间就不一样了,心情是无与伦比的好。
“我们都把钱送回去放好,鱼房的活还等着干呢!”泼皮怪挥手带头往家跑放钱。
陈幺娘拿了钱回家时,陈锄头先她一步过来了,他进屋不仅还钱了,还多给了一百五十文钱,钱放下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他的想法很简单,冬花分到三百文钱,继母一个子没拿到说不过去。
花氏站在门后想喊人,又怕被人听到声音了坏事,好在陈幺娘进来了,她急忙拉着闺女的手说道。
“锄头刚过来还我钱了,还多给了我一百五十文钱,我说不要他硬给,这是啥钱?”
陈幺娘挽着她娘的手进屋坐下,拿出她分的鱼钱和刨除的药钱递过去。
“那是阿嫂分的鱼钱,”陈幺娘把陈锄头家分钱的经过说了一遍。
花七娘听了当即爆掉了,“凭啥不给我分钱啊?我也熬鱼了,我就是分不到那么多,多少也该有我一份吧?”
陈幺娘无语的看着她娘小声道。
“得了吧阿娘,这里没有外人在,你熬鱼烧火啥样,我是你闺女我不知吗?家里熬鱼的活基本上,都是阿嫂带鱼波精他们三个做的,你烧火都烧不着我咋给分钱?”
花氏张了张嘴,心下不服气嘴硬的辩解道。
“烧不着火怪我吗?柴棒都是锄头砍的有问题不行,一烧就呛人的冒大烟,我眼睛都被熏的通红了,烧不着火跟我没关系……”
“好了阿娘,你有工钱呢!呶,那五百文全都是你的工钱。”
陈幺娘不敢跟她娘掰扯了,她怕说到最后她娘怪天怪地怪空气,搞不好死了百八十年的人,她都能拽出来怪一遍。
花氏捏着银坨子咬半天咂么嘴,“我有鱼钱了,你也干活了你咋没?”
“我干活少嘛!十天只干一天活,所以跟阿娘合一起拿钱,阿娘你看,之前咱们熬鱼配药的钱都回本了,”陈幺娘急忙转移了话题,指着药钱说笑。
花七娘的注意力果然转了,眼睛都亮了八度握着钱说不出的开心。
“阿娘,人家跟我们定了五天后再送鱼胶去,到时候又能分一次钱,你高兴不高兴?”陈幺娘笑眯眯的问她娘。
“这还用问吗?”花氏给了一个白痴的表情,她做梦都想着赚钱,她怎么会不高兴的?
陈幺娘见了抱着人笑的咯咯不收声。
晚上陈锄头盛了好大一盆饭送来,走的时候陈幺娘把钱还给他了,陈锄头说什么都不要。
陈幺娘严肃道,“阿兄,钱是阿嫂该拿的,你莫要看不见她的辛苦付出,我们如今熬鱼胶的活你们是主力,分钱他们几个更是没意见,你别轻视了阿嫂的辛苦。”
陈锄头伸手接过钱,闷声回了一句。
“我知道了幺娘。”
“快回去吃饭吧!阿嫂他们都在等着,我在家陪着阿娘吃,”陈幺娘说完送陈锄头出去关上门,回屋接过饭坐下。
花氏瞥了一眼闺女,埋头大口大口的吃饭。
自鱼胶分钱后,几人打鱼熬鱼恨不得不休息、不吃饭、不喝水的熬鱼,就想一口吃个大胖子。
第五天的大早上,三人再一次精神抖擞的背筐出门了,下午过半回来喜笑颜开的分钱,此后就是老实的打鱼,打鱼熬鱼的日子过的重复枯燥无聊。
转眼呼啸的寒风而至,十一月底的早晨,银霜落满野牛村的地,刁钻精跟陈锄头又送了两次鱼胶,回来除了分钱就是出门砍柴,天冷了需要木棒柴过冬。
十二月中旬,楚溪郡迎来第一场雪,银装素裹的装扮了整个世界。
十二月下旬,接连迎来三场大雪,他们熬鱼的活停锅了。
陈幺娘在家待不住了,跟精细鬼背着筐出来鬼窜活动,俩人围着野牛桥附近的山坳转半天,羡慕的看打到野兔的人,心道自己咋碰不到兔子?
“五姐你看,他们是不是跟我们一样都是出来打猎的?”精细鬼一边揉脸一边问。
陈幺娘看三三两两的人走在雪地里,身上背了各式工具,显然就是出来打猎的。
“是打猎的,要不我们回去跟大哥说,让他们跟我们一起出来打猎?我看了,就咱俩出来是打不到兔子的。”
“好!”精细鬼眼睛晶亮起来,猛点头恨不得给头点断答应好,他太想打兔子卖钱了。
“那回家去。”
陈幺娘牵着精细鬼兴冲冲的往家回,俩人回到家还没等喘好气,发现家门口停了一辆好马车。
“哪来的马车啊?不会是百花寨三当家的吧?”精细鬼指着马车疑惑。
陈幺娘呼哧的喘息轻了,盯着马车看了一会拍拍精细鬼,俩人跑进陈锄头家看情况。
“小五你们回来正好,二子正准备去找你们呢!陈锄头看陈幺娘进来,急忙从廊檐处起身接她的背筐。
“家里来人了?谁呀?”陈幺娘挑眉问。
陈锄头侧身让她自己看屋里,嘴里小声嘀咕道。
“他们说是吴氏船场的人,今天来要强买咱们的鱼胶,刁子跟二子正跟他们说话呢!他们看着态度可横了。”
陈幺娘皱眉,吴氏船场?乌溪府的土皇帝?
“我知道了阿兄,”陈幺娘轻轻的点头应好,走到廊檐下竖耳朵听。
“五姐你不进去?”精细鬼趴在陈幺娘耳边问。
陈幺娘摇摇头做了噤声的手势,手里拿着东西假装忙碌,屋里的话是一句都没放过听。
“贺管家,不是我们不卖鱼胶给你,是我们的鱼胶真被人定没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百花寨三当家……”
“陈小哥我们能寻来,自是什么都清楚明白的,”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打断了刁钻精的话。
“说话的这个叫什么贺图,听说他在城里有名的很,他都亲自来了,”陈锄头低语解释。
陈幺娘闻言听屋里没声了,她想了想附耳对陈锄头说道。
“阿兄去端些鱼胶送屋里,就说鱼胶卖给谁都能卖,但是我们的小命,还不至于出钱就能贱卖。”
陈锄头眼里闪过不懂,还是照做的出去端鱼胶送去堂屋。
泼皮怪看陈锄头送进来的鱼胶,脸上都是疑问的表情。
陈锄头背对着吴氏船场的人,紧张的说道。
“大管家他们能登门是我们的荣幸,来好一会了,总要看看鱼胶啥样子。”
“幺娘……我的意思是,咱们鱼胶卖谁都是卖,问题是咱们的小命,虽说不咋值钱,可也不能给个子就卖吧?”
屋里几人闻言表情一怔,目光若有若无的打量陈锄头。
陈锄头紧张的直吞口水,目光看着泼皮怪跟刁钻精使劲眨眼睛。
泼皮怪起身接过鱼胶,笑嘻嘻的送到贺图跟前给他看。
贺图拿起鱼胶看了一会,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眼里闪过惊讶的神色。
一旁边冷峻的贺老管家拢着手,语气倨傲高高在上。
“你们不就是担心百花寨吗?小小的百花寨算什么?不过几日子的功夫,老夫定让它灰飞烟灭,你们就准备好鱼胶吧!”
“阿爹慎言,”贺图凝声严肃的说道。
贺老管家啪嗒一声,扔了鼓鼓的荷包在桌子上,起身不容拒绝道。
“这是鱼胶的定钱,后面鱼胶按时交不出货来,你们等着下大狱吧!”说罢一甩衣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