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武场休沐,加上宿醉,姬彻本来终于可以睡一个美美的懒觉,结果一大早金环就在屋外轻轻敲窗子。
沈安之睡得浅,一下就被叫醒了,因为被姬彻像八爪鱼一样抱着动弹不得,他只能在床上小声道,“今日休沐,别吵。”
金环也很委屈,“公子,不是我聒噪,实在是外面有个人混不讲理地吵闹,非要见主母不可,水竹姐正在跟他掰扯,我怕再不通报他就要闯进来了。”
“怎么会有这么不懂规矩的,你先去拦着,我叫妻主起来。”
金环应一声跑了出去。
沈安之头疼,怎么会有这种事。
他低头看姬彻睡得很熟,脸蛋儿红扑扑的,似是不满怀里的大抱枕怎么动了,无意识地抱得更紧了些。
男孩子早上本来就敏感,被她这么一抱更是了不得。
“唔······”
沈安之几乎瞬间弓起了身子,赶紧叫她,“姬兰城,起来了,姬彻,醒醒啊!”
姬彻明显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小声哼哼,“就一分钟······一分钟······”
感觉到抱紧一些身边的抱枕就不再吵吵,姬彻不但收紧了手臂,还在大抱枕腰腹上拍了几下,“乖乖······别吵······”
“······嗯······”沈安之被她搞得没办法,只能凑到她耳朵边,“骥奴,快醒醒,有人找你,再不起来,人家就要冲进来杀人放火啦!”
杀人?什么杀人?
被触发关键词的姬彻猛地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就发现自己正手脚并用地黏在人家沈安之身上,不但把对方当成人形抱枕,而且脸都埋到人家胸里去了。
姬彻:“······”
该死该死,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君子之约,结果喝点酒就对人动手动脚。
姬彻啊姬彻,你真是流氓啊!于是内心狠狠鄙视了自己。
不行,不能让场面更尴尬,姬彻这么想着,又闭上了眼睛,装作没醒的样子,慢慢松开了手,猛地一个翻身转到外面去。
结果装过了,裹着被子直接掉下了床。
“啊!!!”
内院传来一声痛呼,连门口争执的几人都住了嘴。
本来就有起床气不怎么美丽的心情这下更糟糕了。
姬彻披着衣服黑着脸走出来,水竹和金环银环看她面色不善就知道大事不好,都不再说话。
只有对面那个浓妆艳抹的男子还在吵吵,“好啊,姬老五,你可算出来了。别以为你成了亲腰杆儿就硬了,就敢不把你爹放在眼里,我告诉你,别在你爹面前拿腔拿调,你以为你有什么呀,不过是个上门的赘媳,说出去我都替你臊得慌——”
姬彻一个巴掌手动静音,男人大牙顿时飞出去一颗,满嘴的血沫子,捂着下颌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姬彻本就不是这世界的人,脑子里更没有什么好女不跟男斗的概念,只要是犯贱的,管你是男是女,一样揍。
姬彻打了个哈欠,面若冰霜,“你是谁?一大早的上门来寻什么晦气?”
男人挨了打,气焰早已去了三分,“你,你竟敢打我,我定要告诉你姑姑去。”
姬彻就纳闷儿了,“哪门子的姑姑?”
水竹赶紧在姬彻耳边小声道:“这是王姑姑的夫郎,王四家的。”
“原来你是王充家的。”姬彻眯起了眼睛。
好好好,光顾着演武场抽剑,倒忘了抽你们。
竟然还自己赶着往上送。
王充只道这月崔盈盈的信一直没来,收不到信就没有银子,于是打发侍儿跑了一趟驿馆,这才知道因着姬彻成家,信送到了小南园。
她因怕丢了长期饭票,赶紧让自己的夫郎上门去看是怎么个章程。
王四家的一听姬彻这么说又来了精神,潜意识里总觉得她还是那个任人欺负的糯米团子,居然又端起架子要教训她。
缺了颗牙都堵不住他的嘴,说几个字就往下滴口水。
“姬老五,姑姑对你恩重如山,供你吃供你穿,你居然连结婚这样的大事都不送张请帖,真是半点良心都没有了。”
这话说得实在是倒打一耙,她们将姬彻赶走不问死活,又嫌姬彻堪比倒插门的婚事丢人,避之不及,现如今倒说不去请她。
以前王四家的这样的话一说,姬彻早就害怕得大哭求饶了,他斜乜着眼去看姬彻的反应。
这时沈安之也穿戴整齐走了出来,站在姬彻身后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才听了几句他就明白了。
姬彻回头问沈安之:“我之前都这么窝囊的吗?一个下人的夫郎都爬到我头上去了?”
沈安之想笑又不敢笑,点点头,“是有点。”
姬彻:“那确实够窝囊的,是该找根绳子勒一下醒醒脑子。”
沈安之翻了个白眼,这茬儿这辈子算是过不去了。
“水竹,把他捆了,金环备马,去京兆衙门。”
姬彻这里一吩咐,两个小家伙立刻忠实执行。
王四家的顿时变了颜色,“你敢!你个小畜······呜······”
水竹之前没少受这个老虔公的气,现下有了机会怎么会放过他,也不管他叫嚷,直接捆了个结实,还不忘把嘴也堵上,让他再说不出污言秽语。
姬彻转身就要出门,被沈安之拉住,“等一下,我也去。”
姬彻当他开玩笑,“我是去告状,不是去玩。”
“谁去玩了,我去帮你作证,你等一下。”
沈安之说着跑回屋里,拿上了姬彻父亲寄来的信件,戴上齐胸帷帽,很快跑了出来。
“走吧。”
姬彻心中赞叹,这人果然心细,于是吩咐侍儿:“金环去备轿。”
不料沈安之道:“不必,我跟你一同骑马。”
姬彻的骑马技能也是这个月刚学会的,不过带个人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于是姬彻向他伸出手。
沈安之牵住姬彻的手,抬脚踩上马镫,跨坐在她身后。
“坐稳了?”
“坐稳了。”沈安之点点头,很自然地伸手环住了姬彻的腰。
姬彻微微放松缰绳,用腿轻轻挤压肚带,马儿便带着两人小跑起来。
水竹骑了小毛驴,把王四家的横放在驴背上,双腿一夹也跟了上去。
年轻的妻郎共乘一骑,马踏荷香,恣意风流。
薰风迎面,拨弄少年的头发,微微扬起少男帷帽上的白纱,自城中过,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到了京兆府门前,姬彻勒马,她先下马,向沈安之张开双手。
沈安之轻轻一跃被抱了个满怀,稳稳地放在地上。
不多时,水竹也驮着王四家的到了。
王四家的一路过来颠得肋骨都要断了,连叫骂的力气也没有就被姬彻拎进了衙门。
当值的牧官认得姬彻,见她来势汹汹,连忙询问她有何事。
姬彻将王四家的往前一推,“刁奴欺主太甚,闻所未闻,特来向府尹大人讨个公道。”
说句实话,之前王充欺主之事谁人不知,只是原主人微言轻,又是个没有脾气的,谁愿意为她主持公道。
但如今姬彻在太学辩经后颇得苏相青眼,连圣上也曾当面夸赞于她,京中谁人不知她的才名,更别提昨日在演武场夺魁之后更是一夕之间就成为了全京城的美谈。
如今她突然翻起刁奴欺主的旧账,再没有人敢不把这当回事。
牧官好言安抚了姬彻一阵,即刻派人去请府尹大人前来断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