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蚌壳早就生了灵智,察觉到我的靠近,透过缝隙吐出了更厚重的黑雾。这些黑雾让我睁不开眼睛,也无法呼吸。可是我能感觉到五彩丝线的坚持,它的一端还在蚌壳内部。这让我越发不敢松手,反倒是使尽全身力气。
或许是我的坚持与加入,五彩丝线有了专心对付蚌壳的空隙,我能感觉到它整个身体都缩进了蚌壳内部。正是如此,那蚌壳像是发疯了一般,拼命要合上它张着的壳,我手上力道更重,黑雾也更加浓厚,甚至我的手出现了撕裂般的痛感,一股凉飕飕的液体顺着双手流下,快速融进黑雾内部。
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那蚌壳就不再挣扎了。
猛然间卸去的压迫力,让我意识到五彩丝线的目地达成了,虽然我的双手还是不敢松懈,但是我大着胆子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果然浓厚的黑雾不断消散。
而五彩丝线正安静地盘旋在我的身旁,在它的一个结扣内缠绕着一枚黑色的珠子。蚌壳终于安静了下来,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我不敢多做停留,立即抓着五彩丝线,向岸上游去。湖水内部的黑雾随着蚌壳的安静竟彻底消散了,水质清澈见底甚至还散发着点点银光,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我们上了岸之后,五彩丝线才松开那个细小的结扣,那枚黑色的珠子飞到了我的手中。
此时,我才细细打量起来。
那是一颗通透的、隐约闪烁着金色光芒的黑珠子,通体黑亮,使得我误以为这是一颗罕见的黑色玉石。
黑珠子并没有任我再仔细品鉴一番,它逐渐融化在我的手心里,我不知所以,而且五彩丝线还不会与我沟通,甚至五彩丝线没有一点动静。
直到黑色珠子彻底消失在我手中,五彩丝线也没有任何动静,倒是我发现自己的血脉上多了一抹黑金色的细线,彼时,我一度感到十分惊诧。
但是我孤立无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短暂的惊慌之后,我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并将视线转移到五彩丝线身上,想从它这里探索到一丝线索。
可五彩丝线不仅没任何动静,甚至光彩也若隐若现,仿佛下一秒就要变成一段毫无生机的细线,这个时候我才开始惊慌失措。
但我也庆幸当时我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在我冷静后,回想起自己泡后山温泉的变化,又想到五彩丝线在“春山点翠”那副蔫蔫的状态。
我毅然决然地带着五彩丝线到了后山的温泉,并将它放了进去。
果不其然,五彩丝线终于有了动静。
细细的丝线终于再次绽放了光辉,并有了微弱的游动。
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五彩丝线原本光洁的表面原来已经有了斑驳的裂缝,这些裂缝在温泉的滋养下以一种缓慢却可以清晰看见的速度愈合。
或许是我的视力得到了改善,我就是可以清晰看见这种变化。
接下来的几天,我也没有再回“春山点翠”。
五彩丝线获得的成果——黑珠子,毕竟融入到我的体内了,虽然我不知道这东西的作用是什么,但是它也成为了我的战友,如今它正恢复,我实在做不到离它而去。
几天里,伴随五彩丝线的逐渐痊愈,这一汪温泉倒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少了。
我心里虽然有些惋惜,到底没有五彩丝线来的重要。
五彩丝线彻底恢复也就是温泉水完全见底的时候。此时,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那是我记录来这里的日子的第二个月,实际上在湖水底的时候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估计也有几天时间呢,但是因为没有什么东西用来做记录,那段时间只能选择性的忽视,毕竟生活还要继续,没必要因为短暂的已经无法弥补的一段时间太过纠结。
此时,是我在春山点翠的第二个月。
我是在第三个月的中旬进入地灵城的,这多亏了五彩丝线的帮忙。
温泉水消失的那天,我注意到温泉池子有一个小小的洞口,顺着小洞向里望去好像还有水光。
那洞口只有碗口粗细,我自然没有办法走进去。
于是我带着五彩丝线,顺着洞口开口的方向,向着山洞里面走去。那里漆黑一片,但好在十分宽阔,大声叫喊,竟可以听见回声。
这是一座很大的山洞,之前我虽然经常到这里泡温泉,但因为温泉在洞口不远处,我几乎没往里面走过。
现在走过去倒有些奇妙。
手中那盏燃着煤油的琉璃灯盏散发着温热的火光,这盏灯是我从春山点翠的正厅拿来的,唯一的一盏琉璃灯。灯光明亮而且不怕雨雪,正方便我在夜幕降临时行走在后山处,如今也派上了用场。
我与五彩丝线足足在里面走了五天。
几天里走走停停,我一直用一只竹竿记着时长,每每估摸着过了一个时辰就在竹竿上捏一下,度过二十四个时辰之后掐下一截,就这样我一共将这段竹竿掐了五截。
可是真实情况让我有些失望,走到此处,在没有路了。黑黢黢的山洞回首望去一点光亮不见,而眼前是一面密不透风的石壁。
“这里怎么会什么也没有?”
我喃喃自语,以前我也看了许多画本子,通常这样的山洞都暗含玄机,怎么可能只有一片光秃秃的墙壁。正是因为这个疑问,我仔细摸索着墙壁,并侧耳趴在墙壁上企图听见什么动静。
但是结果就是不如人意的,没有任何动静。
可当时我并不愿意就这样放弃,或许这是人的天性吧,即使到了南墙也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我又在那里摸索了两天,走完了墙壁的整个横截面,什么也没有发现。
历经七天之久,虽然我喝了水,但是一粒粮食也没吃,此刻已经精疲力竭,急需休息。
随着意识的逐渐模糊,我最终还是睡了过去。
在此期间,五彩丝线终于有了活动,它仿佛才恢复了元气一般。我能感受到来自它的温暖与气息,虽然它并没有围着我,但我依旧可以感知到它的动向。
五彩丝线竟然自顾摸索在黑漆漆的墙壁上,我能感觉到它在探查什么,但是我的身体机能却没有让我立即清醒过来。我再次醒来时原本封闭的石墙不见了,露出来一大片黑黢黢的空洞。
五彩丝线正安静地躺在我的身上散发出阵阵光芒。
我一手将它盘在我的身上,一边拎起琉璃盏。经过不知多久的休息时间,我的体力竟然恢复了,就连原本的饥饿感都消失殆尽。我想大概是五彩丝线救了我吧。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是没错的,墙壁后面确实别有洞天只不过那是一种奇特的机关。当时我虽然一直摸索寻找,但是却并没有发现这儿的机关。而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五彩丝线是怎样找到墙上的机关的,不过此刻这儿的机关图案正清晰的呈现在我的眼前。
那是一种很少见而且面积很大的图案,机关由无数个小突起组成,连接在一起散发着雪白的光芒。将整个图案尽收眼底后,我才发现这图案竟然与山顶雕像一模一样。但是组成机关的是一种极小的凸起,五彩丝线又是怎么找到的?
原本困着我的严丝合缝的石墙实际上是一座巨大且厚重的石门,怪不得我什么也听不到,它几乎有我腰身这么宽的厚度,若非五彩丝线帮忙,凭我自己不知道何时能打开这座石门呢!
石门内一片空洞洞,里面空间非常大,一眼望去,不知是光线不足还是什么原因,我只看见漆黑一片。
于是我带着五彩丝线继续往里面走去。在这里我又度过了三天,当然没有计算我睡着的时间,与其纠结已经被动流逝的,不如向前看。
几天里,五彩丝线仿佛耗光了力气一般再也没有什么动作,直到最后一天,我手中的竹竿剩下最后短短的一截的时候,它才终于再次有了动静,这里又是一处机关。
这一次我没有昏睡过去,我的眼睛始终盯着五彩丝线忙碌的身躯,慢慢地又一个奇特的图案呈现在我面前,这次的图案不同于第一个石门上的图案。
这一次是一个冒着黑漆漆亮光的动物图案。我可以确定这的确是动物,不过我在人间的时候并没有见过它。
它长着一双翅膀,一个肥硕的身子,但我没有看见它的头,只有硕大的脚甚至可以看清根根分明又极为锋利的甲。这次的图案似乎并不完整。
不过我的视线很快就被机关后面的山洞吸引了,这里不是空旷的。
在琉璃盏照明之下,我能清晰地看见里头的光景。
那是一座巨大的骸骨。
虽然未能窥见全貌,但是我依旧可以确定就是骸骨。
这山洞几乎有几十丈之高,宽度更是外头山洞宽度的三倍。即使如此也被巨大的骨架填的满满当当。
高耸在山洞顶上的是一截巨大的骨头,观其锋利的形状应该是胸部的骨头。
在更深处的骸骨下面,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五彩丝线似乎察觉到我发现了那缕红色光芒,原本安静的身躯竟有些。蠢蠢欲动。
当时我并没有思虑过多,只觉得五彩丝线可能对那些东西感兴趣。
而在此之前五彩丝线毕竟冒了极大的风险从蚌壳那夺了珠子并送给了我,虽然我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用处,但是五彩丝线的努力与付出我总是看在眼里的。现在它对里面那东西感兴趣我又怎么能不去看看。
正因如此,我顾不得心中哪点恐惧之情,穿梭在巨大的骸骨之下。
正因为这的骸骨太大了,所以想要进去几乎没办法绕路,我有些惧怕这么大的骨架。
毕竟之前那盘旋在有戎国皇城,一飞身就可以覆盖驻扎十万大军的军营上方正品天空的山君体型也不如这的骸骨这般大小。甚至可以说足足有两倍。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这大怪物长眠于此。”我边走边思索这个问题,让这怪物落得如此下场的东西要有多可怕。
这一次依旧走了好久,虽然我手中的秸秆已经用没了,但秸秆还是发挥了它最后的余热让我记录了两天。自从没地方记录之后我就不再记录了。
这也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在我再一次要因为体力不支与饥饿感晕倒时 我终于见到了那红色光源的本体。
那是一朵十分艳丽的红色花朵。
五彩丝线到了此处更加躁动,它从我身上漂浮而去稳稳当当地盘旋在红色花朵的枝叶上,并绽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不一会,红色花朵光芒逐渐淡化,那一缕一缕的光竟然变成了会飞的实体物质,那些东西围着我来回转圈圈,仿佛是在观望什么。接着化作一大团光点迅速飞向洞穴深处。
伴随红色光线的彻底飞走,那红色花朵也没了踪影,只剩下漆黑的洞穴与高耸的骸骨。
我并没有坐以待毙,带着五彩丝线顺着红色光芒离去的方向继续走着。
大约过了半刻钟,我还没有寻到那溜走的红光的影子,整个山洞开始剧烈的震颤。
自空洞的山洞内部传来一阵猛烈的罡风,我竟然生生地被弹出山洞之外。
接着,我见到了此生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巨大的骸骨一寸一寸生长出红色的血肉,接着是黑金色发亮光的皮,皮上依稀可以看见黑金色的鳞片。
我看见了那巨大怪兽的头颅。
那东西与那山君像极了,但却有些不同,它巨大的头颅上长着角与鬓毛。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待血肉完全长好之后,空荡荡的山洞里传出来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嘶吼声,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
我没听到过任何一种动物是这样叫的。
它极具穿透力的叫声让我忘乎所以,竟然呆呆地站在此处,直到那怪物巨大的身躯冲破了山洞上方的石壁,一飞冲天,我才缓过神来,并匆忙地躲着四处散落的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