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静熙跪着等了半晌,一双眼睛仔细观察着四周的风吹草动。许久,一点声响也没有。
“晚辈南静熙,本无意叨扰,如今实属无奈,还望仙长恕罪。”
说完后,南静熙不再等待,起身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座玉色通顶大门,门上雕刻着各色图案,这些图案通透清亮,但却无法让人透过大门观察到里面的情况。
门内是正厅,厅内摆放着整齐的桌椅,这些桌椅同大门是一种材质,纯白的玉色。地面是金黄色的碎屑组成的,一眼望去形状倒像是枫叶一般,只是颜色到底要比枫叶更亮一些。有些像黄金,又有些像琥珀。吊顶很高,不同于地面的是,吊顶给人一种类似雪花随时会飘落下来的感觉。往下看,就是墙壁上镶嵌的各色灯座,几乎什么形状都有,有蝴蝶、鱼儿等等。若非灯座内灯油燃烧闪着银亮色的光芒,南静熙几乎认不出。
正厅最为显眼的要数中间那块不知名的石材画。石材与大门的材质不同倒有些相似,只不过看着更让人喜欢。那上面栩栩如生的雕刻着一只巨大的兽,不过南静熙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她从来没见过。
右侧是向上的旋梯,梯子一侧的墙壁上挂着满满的煤油灯。
顺着梯子向上走,是一个偏厅,格局倒像是楼下大厅的缩小版,楼上共有六个屋子,其中两个存储着各色物资、最前面的两间明显是起居室,里面摆放着屏风与精细雕琢的大床。
余下的两间一个内设置了一面巨大的铜镜,另一个则是由透明的石头围成的奇怪屋子。从这间屋子俯视看去,可以将外头的景色一览无遗。
直到此时,南静熙才看得真切,这里除了自己看见的河流树木之外,后山也有许多布置,甚至可以说与前面天差地别。
屋后,另有一片高耸的山丘,山丘顶上赫然矗立着与正厅雕刻相同的石像,石像的后面明显有一处空洞,那儿应该是一处山洞。依稀可以看见山洞口处冒着氤氲的热气。在往下看,各色的石笋群林立延展,一直绵延到南静熙视线所不能及的位置。最为奇特的是石笋群中间喷射出各色的光芒,仔细看去那些光芒倒像是从裂缝中挤出的液体的模样。
南静熙并未在屋内多做停留,这里并没有任何人或者其他东西的影子。她独自进入后山,沿着石笋群小心躲避着那些冒着光芒的各色液体。她也不确定这些到底是什么,即便是后面她独自在春山点翠居住了三个多月,她也没弄明白那些到底是什么。
她终于到了那巨大的石像处,这里正如上面看到的一般,但到底比南静熙预想的大上许多,石像的后面是一个被黑暗完全笼罩的山洞,哪里漆黑一片,却冒着氤氲热气,即使南静熙站在石像处也可以清晰感知。
现在晌午刚过,阳光刚刚褪去她的温热,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清凉。
“这个温度刚刚好”。
“你到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南静熙迅速回过神来。
一个身穿银白色外袍,满头银发的老婆婆从漆黑的洞口走到南静熙面前。这位陌生的婆婆双手始终藏在银白色袍子内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出银色的寒光,紧紧地盯着南静熙。
“仙长,晚辈误入此处,并非有意叨扰,还望仙长莫要怪罪”。察觉到老婆婆带有敌意的态度,南静熙立即恭敬地说道。
“这里许久没有人的影子了”。老婆婆盯了片刻,立即收敛了威严的神情,转而变为一副慈祥神态,围着南静熙打量了片刻后说道。
“我知道你,也知道你的来意”。又细细看了一会后,老婆婆继续说道。
“仙长,求您为我指一条明路”南静熙又恭敬地行礼说道。
那老婆婆向前走了半步,终于伸出手来扶起南静熙,接着笑道:“机缘就在此处,一切都要你自己去找。”留下这句话后,那老婆婆便没了踪影。
暖阳终究被寒冷取替,冬雪如期而至,瞬间覆盖了整个崖底,就连那巍峨生辉的春山点翠,也沉浸在白雪当中。
其实,在真正进入地灵城之后,南静熙才知道老婆婆所说的机缘到底是什么。更是才知晓在春山点翠经历的一切,不过是最初的检验,若非那老婆婆一次一次援救她与那些寒冷的夜晚,她又怎么能顺利地走进春山点翠。
不过自进入地灵城之后,她也一直好奇,为什么顺着原路出不去,那老婆婆又是什么人,怎么会守在这里。
而此时,她只思考一件事,就是怎么寻找机缘。
为此她也挣扎了许久。
自叙:
自那婆婆走后,我就住在了“春山点翠”里面,这里的巍峨、秀美虽然令我沉醉其中,但是我一直没有忘记我来这里的目地。当时,我很是迷惑,到底该去哪里寻找老婆婆说的“机缘”,但是我后来才知道,原来我那时正逐步接受机缘的帮助,故事还要从我遇见那根五彩丝线说起。
——南静熙
自来到春山点翠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我一直用纸笔记录时间,这样做就为了提醒我自己莫要忘了时间,不要沉醉在这里安逸、舒适的生活中。
人就是这样很难从安逸的生活中挣扎出来。而我也不得不承认刚开始的几天,我确实十分沉浸这里,优美的景色、清亮的河水,以至于一开始的寻找没有半点眉目。
直到我发现了它——五彩丝线。
那时我还是这样称呼它的,不过在进入地灵城真正有了修为之后,我就不这样称呼它了。那个时候,我才真切地窥见了春山点翠玄妙的一角,并对五彩丝线有了新的认识。
那哪里是什么会动的丝线,那是修行蛟龙的筋。
那是我住进春山点翠的第一个月的最后一天。自我发现自己沉浸在春山点翠的生活并越发清醒之后,我开始没由来的焦虑。那是对自我的怀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春山点翠,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寻找到机缘、不知道自己可怜的孩子如今如何了。这些焦虑让我忽视了一直搭在旋梯上的彩色丝线,实际上我能找到机缘,离开春山点翠几乎都是它的功劳,自然这也是我进入地灵城之后才察觉到的,此前我一点也没觉得,只觉得它有点神奇罢了。
直到那天,百无聊赖之下,我才发现了它。它的光彩不同于我在人世间见识过的各种色彩。
那是一条细长闪烁着各种光辉的线条,它几乎媲美后山石笋群中间裂缝内挤出的各色光芒的液体。准确地说它的色彩虽然不如那儿的色彩丰富,但却比那些色彩更加绚丽。
这也是那天我发现了它的原因。
可能是处于一个人独处以及目标始终没有进度的郁闷吧,我将它从旋梯上解了下来,并带着走出了春山点翠的大门。
正是这个决定才真正让我寻到了一丝机缘的影子。
刚走出春山点翠的大门,它就有了微弱的反应,可这种反应太微弱了,一开始我并没有察觉到。直到我带着它真正远离了春山点翠,它的反应越发剧烈,我这才有所知觉。
五彩丝线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剧烈的在我跟前抖动。这种变化令我既惊讶又害怕,不过好在我当时没有因为害怕就缩回春山点翠。
我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说来也是奇怪,自我闲暇无事就去后山泡温泉之后,我的身体似乎比以前更好了。
这里要特意说一句,后山山顶雕像后面的那个山洞之所以冒热气是因为洞内有一处温泉。
这也是我在寻找机缘中发现的,虽然那洞黑漆漆的,但是我到底还是大着胆子进去了,在煤油灯的光辉之下才发现那处温泉,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去泡泡。
细细想去也神奇,我所有的萎靡、焦虑,都在泡温泉之后消失不见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几乎每天都会去泡一泡,泡在里面欣赏外面的雪景,总是别具一番风味的。那儿几乎成了我排解情绪的宣泄点。
再说回五彩丝线,它在经历了剧烈的颤抖之后,就像是我当初跳下悬崖一般,好似一只离弦的箭,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好在它够长,不然我虽然在速度上有所提升,倒也差一点跟不上它。
追着五彩丝线的痕迹,我一路来到了那闪着银光的湖水处。
五彩丝线的一头毫不犹豫地扎了进去,并快速收缩着它的身躯。我虽然不会水,但是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后,也跟着它跳了下去。
当时也不想这般不计后果,但是我实在太想寻找机缘的影子了,以至于行为也有些疯癫。
不过,想象中的潮水并没有到来。我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在水下正常视物、正常呼吸。但是那个时候我没时间计较这件事,因为五彩丝线正快速向下潜去,如果我再不跟上几乎就要看不见它的影子,就这样我迅速追随它而去。
我们俩一前一后,我也不知道游了多久,估计是在湖水深处了,这湖水明明表面上看起来也不怎样深,真正下来我才发觉这里真不是一般的深,或许这正是仙境的不同之处吧。
此时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我确信这并不是我的错觉,因为我身体正常并没有感受到半点湖水的压力。所以这里真的变暗了,或许是深水区的缘故吧,起码我当时是这样想的。
直到我得眼前彻底没了光源,我才意识到五彩丝线不知道把我带到了哪里,我好像没了它的踪影,而且还在深海区迷路了。
这种情况下,我虽然有些惊慌失措但也并未放弃,接着往下面潜去,因为在彻底失去五彩丝线的影子之前,它就是一直向着那个方向游去的。
许久许久,在我筋疲力尽,马上就要放弃抵抗任由身体随着水流而去的时候,眼前才再次出现了五彩丝线的影子。
尽管四周依旧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我依然确定那就是那条五彩丝线。它身上独特的光芒会让第一眼看见它的人就记忆深刻,我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它的光很模糊,距离我仿佛依旧很远。
我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给自己一丝喘息休息之后,追寻着那点光芒下潜而去。
随着我的下潜那光芒越来越显眼,这无疑给了我希望,五彩丝线终于到了它要去的目的地。
那是一个巨大的河蚌,五彩丝线此时正缠绕着它,浑身剧烈抖动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在我终于游到五彩丝线跟前,我才真正看的清楚。
此生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河蚌,虽然我家并不在海边,但是父亲自小也带给我们很多奇珍,其中自然有各色海鲜,也不乏体型较大的上品。
我也算是见识许多了,但眼前这蚌却比我见过的任何蚌都要大,就连盘旋在旋梯的五彩丝线也才堪堪围住它半圈。
如果我躺在它大大的壳上面几乎触碰不到它蚌壳的中心。
但我一定不会轻易靠近它。
这东西应该是有年头了,说不准也成了精怪。这是我见到它的第一想法。
我确实没有想错。
原本不够长度的五彩丝线仿佛终于发觉自己的短板一般,两边迅速延长,终于首尾相接,彻底缠住了那大蚌壳。
大蚌也不甘示弱,奋力张开它巨大的口,露出一条缝隙,紧接着冒出一阵黑色的烟雾。
我确信那就是烟雾,明显的黑色颗粒混杂在湖水当中,迅速搅浑了湖水,将周遭变得更黑。
此时我才知道为何原本清澈的湖水越向下越黑。
好在五彩丝线的光芒依旧透过层层黑雾传递过来,这才让我清楚都看见两者的争斗。
一见那蚌壳张开了巨大的嘴,五彩丝线颤抖的更加厉害,它的一头以极快的速度向蚌内冲去。
那蚌见它要进去,原本打开的蚌壳也慢慢下落,仿佛立即就要关闭,而五彩丝线的另一端正紧紧支撑着下落的蚌壳,一时之间二者僵持在那里。
我那时虽然不明白五彩丝线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它到底是因为我才这样的,我自然不愿意看着它被吞。
所以也顾不上许多,立即游到蚌壳跟前,顶着浓厚的黑雾,拼尽全身力气支撑着厚重的蚌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