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梅蕊问起已经出宫的长姐,苏沁忙道:“牢梅姐姐记挂,家姐出宫后没有返回原籍,而是去密州投奔叔父了,叔父在密州担任从五品推官。”
当年苏父英年早逝妻子携两女改嫁,她很快跟后来的丈夫生了儿子,后来的丈夫把她带来的女儿卖去宫里为奴,她没拦着,自然伤了俩女儿的心。
如今苏沁成了恒王的妾,苏大姑娘投奔有官身的叔父,回头嫁个如意郎君为正妻应该不难。
苏沁的生父虽屡试不第,却写的一手好字,他亲自给两个女儿开蒙,苏沁会写飞白就是父亲给打下的基础。
她从十岁便入宫为奴,也就没太多时间用在笔墨丹青上,但她还是会在闲暇时写写字。
她除了会写飞白外,再无他长。
苏沁很清楚若自己想成为恒王的宠妾,光靠那一手半生不熟的飞白是不行的。
她也曾求着恒王手把手教学,从而增进感情,可惜啊这一招取悦男人的手段梅蕊早就用过了。
当然苏沁不知道她用的一些手段是梅蕊用剩下的。
她今日来落梅居是以赏梅为由,她主要是来印证自己心底的某种猜测。
看到梅蕊这里吃的用的无一不精致,这对于苏沁而言是一种莫大的打击,再听到梅蕊把看书视为打发晨光的消遣,对苏沁又是另一波的打击。
“梅姐姐,我也很想多读些书长长见识,你这里藏书这么多,借我几卷可好?”苏沁目光灼灼,满是期许。
一听苏沁要跟自己借书梅蕊下意识的皱眉,拒绝的话不假思索便已出口:“若妹妹借别的物是,我只要有的自不会小气,唯独这书不能外借。别说是妹妹,就是王爷王妃同我借,我也不会借的。”
苏沁没想到梅蕊拒绝的如此干脆,她连委婉一下都不肯。
“是小妹唐突了,还请梅姐姐莫要生气。”苏沁小心翼翼陪着不是。
梅蕊淡淡道:“妹妹不知我的脾气,既已知晓,但愿往后妹妹不会再提有伤咱们姐妹和气的要求。”
“往后不会了。”苏沁的脸微微有些发烫,她也说不清是羞的还是怎的。
梅蕊缓缓把茶端起做出了送客的姿态来,苏沁还算知趣。
待把人送走了梅蕊的心情才算好些:“但愿她来了这回就不来了。”
等回了房海棠才敢接话:“奴婢瞧着苏娘子也算文静乖觉的,可今日她这一出实在是。”
梅蕊轻笑:“她不过是来试探我这里的水深浅罢了,她比胡佩瑶,李秋水都要聪明,往后要加倍防着一些。”
回到翠云轩的苏沁把头上那一枝梅取下来丢在地上,她原本温柔的面色缓缓结了一层冰。
苏沁望着自己房里那为数不多的书卷,还有笔墨纸张她的眸色越来越深:“一个商女本该巴拉算盘子,凭什么拥有那么多藏书?那屏风上的题字是王爷的手笔,王爷亲自给梅蕊的屏风上题字,可见梅蕊在他心里的分量了。”
苏沁可不光看到了梅蕊那的藏书还有笔墨纸张,房间内精致讲究的布置,她其实是在寻觅恒王的痕迹。
亏得苏沁没有进梅蕊的卧房,那里属于恒王的痕迹更多,若她能借来梅蕊那些藏书她更会震惊。
梅蕊那的藏书一半是从恒王书房搬去的,不少书里都有恒王留下的批注。
梅蕊敢明晃晃的把那些印了恒王痕迹的藏书放在明面儿上,她清楚内宅妇人们对那些枯燥的经典不会感兴趣。
就连大家闺秀出身的高琼她也只读了开蒙的《千字文》,再就是《女戒》《女则》,《女论语》等,四书五经她也只是对《论语》跟《诗经》方面略微通晓。
至于胡佩瑶跟李秋水,她们看到这些经史子集只会犯困头疼。
苏沁其实也只读了闺阁女儿必读的那些书,再就是多读了几首脍炙人口的诗词,会写半生不熟的飞白体。
苏沁知道论温婉自己不及李秋水,姿容不及胡佩瑶,出身不及主母高琼,她觉得自己唯一能比过的就是商家出身的梅蕊。
越摸梅蕊的底苏沁越心慌,当然她不会甘心沉寂的,她相信只要自己沉得住气总有机会成为恒王的宠妾。
昨日恒王留宿落梅居,后宅其他人都盼着今晚恒王能去她们那。
用晚膳的时候恒王进了正院。
高琼没想到恒王会过来,她的欢喜难以抑制。
高琼知道恒王疼爱女儿,她一脸喜色的同恒王分享女儿的进步:“王爷,咱们的柔嘉已经会穿针引线了,兴许明年她就能给王爷做个荷包了。”
恒王望着正用乌溜溜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顿时如软如斯,他蹲下身温柔抚摸女儿的头顶:“柔嘉还小,不着急学做女红,晚两年不迟。”
接着恒王语气温柔且宠溺的问面前的女儿:“柔嘉,告诉父王你眼下最想做什么?”
小柔嘉对上父亲温柔的目光一板一眼道:“回父王,女儿想好好学女红,还有写字,还想快快长大为母妃和父王分忧。”
“柔嘉真懂事。”恒王宠溺的刮了下女儿的鼻子,“爹爹希望柔嘉能慢些长大。”
用罢晚膳,恒王让人带郡主下去歇息,显然他有事要跟妻子谈。
等房里无旁人了,恒王才徐徐开口:“琼娘,我知道你怨我在你父亲贪墨公使钱事发后不肯救他。岳父大人去岭南上任,我派了护卫暗中保护,期间岳父遇到两次刺杀。这是岳父大人写给你的信,你看了就明白一切了。”
恒王从怀里掏出了高矿从岭南写给高琼的信递了过去。
恒王虽然对高琼失望,在大局未定之前他很清楚自己和高琼之间需要和睦共处,共同进退。
恒王很清楚高琼对于她父亲被贬一直耿耿于怀。
看罢了父亲的这封亲笔信,高琼赶忙起身朝恒王一拜:“请王爷原谅妾的不顾大局。”
高琼的确一直怨恒王对父亲的不管不问,可当她明白父亲贪墨公使钱被捅出来,以及之后父亲遭遇刺杀是连环阴谋,她惭愧不已。
高琼终究不是个愚不可及的,她之前不嫩看透事事不过是因为当局者迷罢了。
恒王见高琼已然想明白略感欣慰:“既如此本王也就不多言了,琼娘,你只要记住你我夫妻一体。就算你我之间有甚误会,心结,你我都是夫妻是自己人。”
“妾明白。”高琼再次朝恒王一拜,“妾终究格局不及王爷,还请王爷多多指教。”
恒王伸手把高琼搀回位置上:“琼娘是个好王妃,你嫁给我那一日就应该清楚你不可能一直都是王妃。”
皇帝已经要修缮东宫了,恒王很清楚自己距离那个位置仅有半步之遥了,他可不希望这期间在出任何乱子。
恒王没法跟高琼明说一切,他相信高琼会明白他的弦外之音。
高琼这次的反应没让恒王失望,她的确听懂了丈夫话里玄机。
高琼以为恒王今晚会留宿,她早就把香准备好了,可惜恒王还是没能留宿。
恒王回了前院,等内宅的灯火渐渐熄了他抱着早就准备好的那六对红宝石石榴在无边夜色的掩护下悄悄进了落梅居。
距离东宫仅有半步之遥,恒王越发迫切的希望自己和梅蕊有个孩子。
恒王献宝似得打开锦盒,六对儿红宝石石榴在昏黄的灯火下灼灼生姿,光彩照人。
“石榴多子,这红宝石石榴都摆在你卧房。”恒王看着梅蕊的明眸认真道。
梅蕊自是听出了恒王对某件事的迫切,她扬眉嗔问:“王爷见谁家屋里同时摆六对儿一样的物件儿了?”
恒王却不以为意:“同别人比做甚,我怎瞧着梅儿不是很开怀,可是谁惹你了?”
“府里旁人都知我是个病秧子,不轻易打扰我。王爷那位新宠被王爷给宠的有恃无恐,她来我这里又是折我的梅,又是跟我借书的,我不肯借把人气走了,就是不知苏娘子会不会去王爷面前说我的不是。”梅蕊很是不客气的给苏沁上了眼药。
她如此做也是在试探,试探恒王对这位新宠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