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辉是个谨慎的,自然不会因为姜云音递上来一张地形图便认定是真的。
他就着她给出的图纸,详细的问了很多细节,包括她当年在五峰山上的具体情形。
姜云音不慌不忙的回应了他所有探寻和质疑的点,答后自信且笃定的表示:“大人若有疑虑,何不派人上山做个简单的验证?”
李明辉自有思量,没有明确表态。
姜云音大胆直接剖析道:“泉县失守,五峰山地势险要,胡人未能攻下,如今地界归属不明,危机四伏,圣上却愿出兵剿匪,为的不是民众,而是五峰山上的地库里的金银财宝。”
多年的征战,国库空虚,需要钱财。
李明辉眸色深了深。
姜云音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民女斗胆一问,可是哪位大人得知五峰山地库有成堆的金银财宝,以此劝圣上平匪乱?”
李明辉眼里终于露出欣赏来,审视看她,回道:“正是当朝王丞相。”
“除去为国、为圣上分忧,王丞相此番应当是为自己的亲信心腹铺路,比起出征边关,绞杀梁国叛贼,击退胡人,平五峰山匪乱是最易得的功劳,”姜云音沉声道:“大人不可错失良机,民女愿助大人揽下此职,顺利平匪,带回地库的金银财宝,以示诚心。”
“哦?”
“民女知那地库在五峰山何处,亦知该如何打开地库。”
一番长谈后,姜云音离开刺史府回到家中,已是夜深。
她有些疲累,洗漱入睡。
陆家,陆怀德书房,气氛不妙。
“刺史府?”陆怀德横眉冷目,“我当是攀上了什么贵人,竟是李明辉那厮。”
陆淮书恍然:“难怪王氏办了茶会,邀了满城贵女聚会亦没探出青城来了什么自汴京新来青城的世家权贵,原来她说的是江州刺史。”
陆怀德嗤笑道:“李明辉那厮算个屁的世家权贵,跟汴京没半分关系,那日真是被姜氏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唬住了。”
陆淮书眉目里亦充斥着不屑:“她是乡野丫头,没见过甚大人物,自会觉得江州刺史已是高不可攀的贵人。”
“也是,”陆怀德道:“李明辉的正妻是个泼辣不能容人的,也难怪他要将她安置在东南街巷的宅院。”
回想起那夜的对峙画面,他觉得姜云音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或者说没有格局和全局观。
因为和陆秦氏有私怨,便赌气一定要离开陆家,放弃给他儿当正妻,要去给李明辉当外室。
真是愚不可及。
陆淮书听着面色很是复杂,嫌恶夹杂着愤恨,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她竟然是为了一个年过四旬的男人,放弃了他。
她莫不是以为他日后的仕途不及一个刺史?
陆淮书隐藏着心底的情绪,见陆怀德有些咬牙切齿,便问:“伯父和李刺史可是有过节?”
陆怀德冷哼了一声:“何止是过节,那是宿怨良久。”
“怎么说?”
“当年李明辉还是兰郡郡守,一心想把他那不成气候的妻弟扶上泉县县令之位,谁知我举荐你阿父任职成功,是以恨上我们陆家,处处针对,”陆怀德自觉是有理方,“他那妻弟处处不如你阿父,你阿父是靠实力胜任泉县县令,他凭何不服,记恨我们陆家?”
“再后来,约莫是两三年前,五峰山匪盗猖狂,我与你阿父商议,让他全力打击匪盗,届时我好向上举荐,让你阿父离开泉县升迁,谁知功劳尽全让他领了去!”
陆怀德说得激动,陆淮书却有几分心虚。
他尚不清楚他阿父是怎么同伯父说起这事的,但当年五峰山匪盗,他犹记得他阿父束手无策、迟迟未有动作,待听到消息时,是当时身为柳州刺史的李明辉出现,说是已端了匪窝。
有关他阿父名声,他自不开口和伯父说明。
陆怀德愤愤道:“自此他好似是吸光了你阿父的气运,一跃成了江州刺史,和我诸多交集,一言不合便要参我,可恨得很!”
陆淮书被他情绪带动,亦觉得李明辉面目可憎。
若不是李明辉,或许他会有更高的起点,而不是卑微的县令之子, 他阿父也不会落个弃守泉县的名声,要被派去南临那蛮荒之地将功赎罪。
陆淮书拱手表态:“伯父放心,我定会让他将从我们陆家拿走的,悉数奉还!”
他继续说道:“现五峰山又有匪乱,王家会力荐我任命,待我平匪乱回来,拜官中书省,迎娶王氏嫡女,再寻个机会让阿父升迁回来。”
陆怀德听得彭拜,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道:“好,很好!这才是我陆家的好儿郎!我定全力助你!”
两人又谈了好一会的平匪乱的策略,和向官家表态请缨的话术,转眼便是夜深。
结束谈话时,陆怀德瞟见一直安静候着的心腹,吩咐道:“自明日起,不必再盯着姜氏了。”
心腹领命。
陆淮书投去探寻的目光。
陆怀德道:“姜氏若是言而有信,和我们陆家自无瓜葛,不会在李明辉面前提起什么,若是言而无信,你阿母所作所为,实证已悉数销毁,她空口无凭,况她现在当了李明辉的外室,她若敢兴风作浪,我们只需知会李明辉正妻,自有人出手收拾她。”
“一个后宅妇人,不值得你我浪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