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驾着车,搭载着云秀和钟奕前往许府,到了许府门口停下,钟府和许府只有一墙之隔。苏青下了马车,去门口找家丁递话,“大殿下想见一见许大人。”
家丁道:“请大殿下移步粮市司,许大人在那里恭候。”
苏青回来对云秀道:“许大人在粮市司。”
云秀心想,这么看来许翎是个实干派,已经早早地等在粮市司,她对苏青道,“那咱们去粮市司。”
苏青驾车到了粮市司门口,这个地方其貌不扬,连个值守的人都无。粮市司位处于东市的外围,从外头一看,和普通客店没什么区别。
粮市司不仅仅负责稳定粮价,还负责两市上的纠纷调解,以及收市税。
许翎作为大司农,职责是管理田赋市税,国库钱粮。因丞相一职已不复存在,女皇陛下分了相权给了两个职位。若说少府令是内相,那大司农便是外相。
粮市司衙门里,许翎已经把凌云城内所有排得上号的大小商人,都叫了过来,聚在一起吃饭,露着天,摆了好几大桌。你说这冷飕飕的,天上还飘着小雨,摆明了,鸿门宴,这饭是吃不安生的。
系统把粮市司里的情况给云秀看了,云秀没有急着下马车,坐在原处里想了想,对钟奕道,“你拿着我的玉佩,去请卫戍军,钟鹭应当在卫戍军中,能找到她最好,找不到的话,能请来多少算多少,听我摔杯为暗号。”
商人再能说会道,也怕遇到兵。钟奕很快领会了殿下的意思,点头道,“我明白,定不负殿下所托。”
云秀对外头的苏青道:“苏青,你驾车,带钟夫侍去城门找卫戍军,护好他。”
传卫戍军过来,上个双保险。对付那些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当然得先礼后兵。
云秀下了马车,独自一人,单刀赴宴。咳,没有刀。雨丝打在她脸上,带了些悲壮感。
推开门,走进粮市司,院子里的空地上摆满了五大桌,坐了四十来人。
其中,任栎赫然在列,她还十分不稳重地朝她挤眉弄眼。
出息。
云秀嘴角微微翘起。
许翎一身紫色官袍,看起来四十上下,走到门口来迎她,“大殿下可是教臣好等。”
这是咋回事,许翎要给她下马威?
难道是自己在陛下面前抢了话,给大司农增加了工作量,许翎不高兴了?
不能吧,当时大殿之上,许翎也无异议。下了朝,她和许翎错开了,没有一起出宫,她们也根本没有约定要一起来粮市司。
心思百转千回,云秀面上只清浅一笑,“路上去了一趟内史府,找李大人安顿城内流离失所的灾民,耽搁了些时间。是本殿的不是,本殿给许大人,给诸位赔罪,自罚三杯。”
任栎叫好道:“殿下真是个爽快人!”
“殿下看得起咱。”
“咱们哪里担待得起殿下敬酒。”
云秀从最近的酒桌拿过酒杯,仰头,一杯饮尽,又一杯,直接一口气喝完了三杯。
酒喝得急,一时之间,有些醺然。
现在自己喝了多少,待会儿就让这群只进不出的貔貅,吐出来多少。
许翎见殿下自罚三杯,心里原本有的疙瘩,也稍微散开了一些。
购粮一事,大皇女在云极殿之上,率先提出了解决办法,她写了大半天的竹册,没能派上用场。
这事办好了,算大殿下的;办砸了,算大司农的。因为大殿下马上要去出使楚国,后续也参与不了,反正就是她许翎出人出力,还很可能讨不到好。
最后没有功劳,全是苦劳。罢了,苦劳也是劳。
云秀端起了酒杯,对许翎道:“能让这么多大商人齐聚一堂,全仰仗许大人了。本殿要敬,先敬许大人。”
许翎笑着碰杯,“辛苦殿下了才是,此宴全为殿下所设。”
云秀一杯黄汤灌下了肚,便自来熟地拉着许翎的袖子,“许大人,本殿看到许多灾民失去了房屋,想了个好办法,既有利于民,”说着,云秀端着酒杯朝众人一笑,“亦有利于在坐的各位。”
“各位家中,可有被烧毁的房屋?”
任栎抢答道:“有。”
“各位只用出一点粮食,就能雇佣那些灾民为大家修建房屋,何乐而不为?”
有个商人闻言,直接发问,“不知殿下所言的这个一点,是多少?”
云秀义正辞严道:“诸位,凌云城遭此大劫,你我能为凌云城百姓略尽绵薄之力,这是天大的功德,怎么能如此斤斤计较?”
“殿下要这么说,我们可就不爱听了。意思就是,让我们这些小本商人,无偿包揽那些灾民的粮食?”
云秀道:“几大世家已经都开设了粥铺,他们也会帮助灾民,珠玉在前,各位难道不想着见贤思齐?”
“齐不了齐不了,世家累世福泽,财力非我们能及。”
“是啊,咱们就是走商赚点辛苦钱,哪里比得了。”
“实话说,我家里也没有余粮了啊。”
“就是,今年本就不是荒年,压根没多少人囤粮。”
“这么说,各位是不愿意了?”云秀把酒杯重重地往上一摔,四下皆寂静。
云秀笑了笑,“哎呀,手没拿稳。”
钟奕怎么还不进来?
云秀盯着任栎,任栎不明所以,便只能跟着把杯子摔了,道:“大殿下,这摔杯子的声音听起来真清脆,真好听,殿下摔得好。”
云秀真想给任栎翻个白眼,让她自己体会。
恰在此时,嘭的一声,门开了,呼啦啦进来了一大群持着刀剑的卫戍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