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是从宫中走路回府的,她的马车早早被卫戍军队长送回府,没有在此次变故中受损。但她不想乘坐马车,过于华奢,尤其是现在的情况,不合适。
天阴着,下起了小雨,秋风萧瑟了起来,苏青要为她撑伞,她摇了摇头。
每走过一处民房,只见户户的门口挂起了白幡,里面传出了哀哀戚戚的哭声。
云秀走过西市,有人把自家的奴仆带去西市叫卖,“一个奴仆,换一袋米。”
西市里聚集了许多人,都是来卖奴仆,或者卖夫郎,卖儿女的。但鲜有人问津,现在大家都缺粮。
街边,一名中年女乞丐,带着个幼女,举着空碗,“大善人,行行好,赏点吃的吧。我都三天揭不开锅了,家被烧光了,余粮全没了。”
云秀面露不忍,却加快步子走过,锦袍被泥水溅出了污迹。
云秀对身旁的苏青道,“我们去巡城司。”
云秀到了巡城司衙门,只见大门紧闭,她问门口的守卫,“巡城司的人呢?”
守卫答道,“都因家中有丧,请了休沐。”
由于死伤,和各种各样的原因,凌云城内的各个机构陷入半瘫痪。
云秀便去到内史府,只见李弦也在忙着断案,有人指控邻居趁火打劫,来她家里抢走了财物,要求归还。
也有来自凌云城郊的十来家农户报案,说自家的牛被偷走了。
云秀远远地看了看李弦,对李弦打了个手势,道,“借两名巡办一用。”
李弦朝她点了点头。
云秀带着巡办,去找一路上的流浪乞讨者,云秀对巡办道,“二位,那些房屋被焚毁的人无家可归,在街头乞讨总也不是个事儿,请你们带她们去城外破庙,暂时安顿下来。”
两人都抱拳,“微臣定当办好此事,请殿下放心。”
“我会奏请陛下,帮助她们重建房屋。”云秀朝她们点了点头,两人就离开了。
云秀转身,往自家府邸走去,苏青一直沉默地跟在她身旁。
云秀和苏青等人还没走到街口,就见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一个年轻男子道,“排了一上午,终于快轮到我了。”
“大殿下,可真是大好人啊。”
书生道,“大殿下仁德爱民,实乃云国之幸。”
云秀越过了排队的人,她们低声抱怨,“哎,你这人怎么插队?”
云秀温和一笑,“我不是来领粥的,麻烦让让。”
抱怨的人见到她的通身气派,瞬间愣住了,都低着头,害怕冲撞了贵人。
钟奕站在府门口施粥,苏二苏九苏十一都在一旁站着,像个门神。
一个肤色黧黑满脸褶子的婆婆,排队到了钟奕面前。
钟奕停住了舀粥的动作,道,“这位婆婆,你刚刚来过一遭,已领过粥了。”
婆婆的混浊眼珠定定地望着虚空,道,“我孙女被房梁砸断了腿,来不了,我替她领的。”
钟奕语气坚定,“每个人只能领一碗,老婆婆,你把你家孙女带过来,我们这儿就有大夫,可以替她治腿。”
老婆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天抹泪,“我孙女已经死了,我女儿女婿也死了。老婆子独活在这世上,也没意思了,我吃饱了,就去与她们一家团聚!我就是死也要当个饱死鬼!”
云秀走上了前去,弯腰扶起了老婆婆道,“老婆婆,破庙里有很多孩子失去了亲人,成了孤女,我让人带你去,你愿意收养一个孙女吗?”
老婆婆停止了哭泣,“我愿意,我愿意!我就是天天织布,天天讨饭领救济粥,也要养活她,我的乖孙孙,呜呜呜……”
云秀对苏大道,“带老婆婆去破庙吧。”
苏大点了点头,带着人走了,她们身后跟了几个失魂落魄的人,估计也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钟奕把派粥的任务交给了苏十一,对云秀道,“殿下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云秀揽住了他的腰,带着他走进府里。
“当然不会,只是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粮。”
“是任副管家,她带回来的。”
任副管家?云秀差点都要忘记这号人了,任栎还真是及时雨。云秀问,“任栎她送来的,她现在人在哪里?”
钟奕见妻主心情这么急切,有些吃味,“人又出去了,说是要给咱们找更多的粮回来。”
云秀想了想,问钟奕,“咱们府里的粮,够维持施粥多少天?”
钟奕心算,算得飞快,道,“最多十天。”
云秀对他道,“咱们先保证自己的粮够吃。明天,就会有别的办法了。积德行善固然是好事,但也不能这么勒紧自己的腰带呀。”
钟奕低低应了一声。
云秀知道钟奕他是真的心善,也达成了为她造势的效果,此时实在是收买民心的最佳时机。
云秀让系统去查看,凌云城内,由于钟奕带头施粥,已经有几家世家跟着在施粥了,还隐隐有攀比之势,灾民们吃得嘴都变刁了,还会沟通交流哪家的粥稀,不顶饿。
云秀对他道,“咱们坐车去许府一趟,找许大人一起商讨方法。总是这么施粥,不是长久之计。”
灾后重建,安抚灾民,后世封建社会常用的方法,就是以工代赈。
雇佣那些受灾的百姓去林子里伐木,重新建房屋,供给粥饭作为报酬。
如此一来,既解决了建新房的问题,做好了灾民安抚的工作,又能让她们吃上饭,也避免了产生民变。一群不事生产的闲人凑到一起,免不了寻衅滋事,打架斗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