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离开青凤楼,在屋檐上飞檐走壁,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那人一身血污,慌慌张张地在无人的街巷上奔跑逃命,好像是钟家人,殿下带钟夫侍回门时,她见过一面。
苏青心里觉得奇怪,钟府难道惹上了什么仇家?
苏青从屋檐跳了下来,钟鹭一开始被吓得胆寒,以为是仇家追上门,扭头就跑。
“你跑个什么?”
钟鹭道,“要杀要剐,快点吧,你的剑快我还能少受点苦。”
“我不是要杀你的人。”苏青道,“你惹上了什么仇家?”
“我也不过是在西市吃了几只鸭罢了,不知惹上什么仇家,可吓人了,他们人还不少,见人就杀,我也是跑得快才侥幸逃脱。侠士,可否带我回钟府。”
苏青没说话,直接带钟鹭一路奔跑,回了大皇女府。
半夜有人急敲寝房门,把云秀和钟奕吵醒了。云秀安抚钟奕道,“我去看看,你别起了。”
云秀下床,趿拉着鞋子去开了门,苏青小声道,“殿下,属下有急事禀报,三皇女府上,于奚与三皇女,密谋在秋猎时起事。”
“钟鹭半夜从西市逃了回来,她浑身是血,说有人在那里见人就杀。”
奴隶暴动,来得有点太快了,她还全无兵马。
云秀想了想,对苏青道,“府上也有奴隶,盯紧他们,还有庄子上的,都要小心提防。”
至于秋猎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苏青又道,“属下自作主张,拿三皇女的消息与顾泽之做了交换。”
云秀拍了拍她,道,“无妨。苏青,你做得很好。”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机事不密则害成。
奴隶起事,若是陛下有了防备,便也不足为惧。
苏青接着道,“顾泽之说,陛下给殿下的西岭封地是云隐城,那儿是个匪盗横行的不毛之地。”
云秀记下了,苏青真能干,云秀道,“当赏。”
顾泽之连夜进宫,在卷舒殿外求见,陛下已经歇下,顾泽之向陛下禀报道,“明日秋猎,请陛下多带卫戍军,严加防范。”
“打算搞事的是谁?”
顾泽之道,“微臣查到近来有戎族暗探,频繁出入三皇女府,联系到上次三皇女购买奴隶……”
云瑟头脑十分冷静,道,“大皇女也买了奴隶。”
顾泽之道,“这……”
云瑟闭了闭眼,“你先退下,让孤好好静一静。”
寂静的宫殿黑沉沉的,秋风未寒,可云瑟却感觉到彻骨的冷。
帝王之家,没有母女,秀儿说得没有错,云瑟闭了闭眼。
她生的女儿还多,还多,无妨。
可是为何偏偏是她们两个,她最爱的男人钟宣,和她最恨的男人,古缙。
她明明亲手解救了古缙,放了西市的所有奴隶,带他回了宫,对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给他无上的荣宠。可古缙却恩将仇报,勾引丞相,套取国事机密,勾引苏燕,打听卫戍布防。
从那以后,她便废除了丞相一职。
从那以后,她废除了善待异族战俘的法令,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宣儿,宣儿,为何你要离开我那么早?留给她无边的空寂。
她已记不清宣儿的模样,但无论如何,她都会放过宣儿的女儿。
另外一个,就当别论了。
云瑟辗转反侧,睁着眸子到了鸡鸣时分,她昏昏沉沉,却再难入睡,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她起身,往采绣宫方向走去,却见一个戴着兜帽的女人,从景知殿出来。
云瑟心里冷笑一声,张繁也是个不甘寂寞的,他和林王夫一样,都已多年无宠。
云瑟踏入了采绣宫,随便找了个房间走了进去,一道陌生的少年音问,“什么人?”
云瑟也不亮灯,也不说话,强要了这个面目不清的年轻男子。
男子不停地求饶,“姑姑,饶了我好不好?”
云瑟皱紧了眉,原来崔缇手下的嬷嬷,就是这么管理这群秀男的?
好啊,她的物件,倒被这群胆大包天的奴婢先用了。
她上次改了宫规,这群刁奴才就当自己很仁慈对吧?
云瑟在采绣宫偏殿歇下,到了卯时起身,回长宁宫。
云瑟一进卷舒殿,让宫人传吴统领过来。
云瑟一身单薄寝衣,正在用巾帕擦拭寒光闪闪的剑身。
云瑟余光瞥见吴涵进来了,头抬也未抬,道,“吴涵,北苑秋猎,推迟一个时辰出发。你先带卫戍军,把采绣宫里的嬷嬷全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有犯下淫乱宫闱罪的,杖责一百,打死不论。”
云瑟冷着脸,“还有,你派人去查查,昨夜是谁去过景知殿。”
“采绣宫里那群秀男,都放出宫去。让崔缇重新挑一批干净的上来。”
吴涵回道,“陛下,崔大人病了。”
云瑟想了想,道,“孤倒是忘了,让太医去看看,这事等她病好了再办。”
那她就让顾泽之挑一批,送进宫来补充采绣宫。昨夜之事,可是让她如同吞了苍蝇,恶心坏了。
云瑟擦完了自己的佩剑,道,“巳时初准时出发,所有巡城司的人和四分之三的卫戍军,随行去北苑。”
以往秋猎,陛下只带半数卫戍军。吴涵心里纵有疑惑,还是领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