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日,云秀从太学院回到了府里,天都黑了。
云秀去了小厨房,随手扒拉了一张饼,垫了垫肚子。
然后就沐浴一番,跑去床上,抱住了钟奕睡了。
第二日
钟奕早早起来,见云秀还睡着,便出了寝房,去用竹盐漱口,用巾子洗脸,再修完须后,自己去了主屋用餐。
云秀起身,也到了主屋。
钟奕语气凉凉道,“殿下可用过早饭了?”
云秀是个粗神经的,完全没觉得他的语气有什么不对,问,“尚未。你在等我用饭么?我们一起吃饭。”
钟奕坐在圆桌边,已经用完了饭,看云秀,简直没了脾气,“妻主下次去干这么大的事,能否派人回府递个信,让我也有个准备。”
“殿下……殿下你在听么?”
云秀端起碗喝了口鹿肉羹,大快朵颐,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云秀也知道没人会认同,她这样莽撞得堪比政治自杀的做法,基本上就是自绝于陛下了。
连一向对她所作所为不敢吭声的统子都急了,钟奕他会不赞同她的做法,也是必然的事。
钟奕就是太过喜怒形于色了,还需要多多锻炼,跟着自己,他要是次次生气,得被气死。
敢给妻主甩脸子的夫侍可没几个,也就是她肚量大,才总是包容。
云秀放下了白陶碗,慢条斯理问道,“你用准备什么啊。”
钟奕道,“准备好变卖铺子,跟着妻主去西岭呀。”
陛下旨意到了府里,命大皇女去西岭封地,可把他给砸懵了。殿下这次所作所为,真真触了陛下的虎须,再无翻身余地。
陛下明明不喜书生,殿下却掺和进了太学一事。那些太学生还去宫门闹事,若有人谗言说这是殿下煽动的,则更加凶险。
事已至此,他能怎么办,只能跟着殿下去西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来了来了,阴阳怪气又来了。
云秀也是肚量大,她搁下了玉箸,笑着朝他走了过去,炸毛小猫现在正需要主人顺毛,云秀把他拉进怀里抱着。
钟奕道,“殿下曾许诺我们不分彼此,坦诚相对,但却什么也不同我说。这么大的事,殿下让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云秀道,“事出紧急,而且你还在昏睡,我也不好扰醒你。”
钟奕想起了自己为何昏睡,脸色一红,态度缓和下来,把头靠在她肩上,道,“其实这件事,殿下大可不必亲自出面。”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不过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别担心了。”
钟奕软了语气,道,“我也是忧心殿下的处境。”
“我明白你心忧我,或许去封地,也是一件不错的事。”云秀道,“西岭也许是个好地方,我不喜欢凌云城,云遮天蔽日,天无三日晴。”
这也是凌云城的由来,要是去过北山太庙就知道了,太庙在北山山顶,那可是真的凌云而建,云雾缭绕。
她总是这么豁达洒脱,能从坏事里看到好的那面。
钟奕笑了笑,小声道,“我不担心。我相信殿下,以殿下的才能,定能将封地治理得井井有条。能治一城,才能治一国,殿下只是暂时退避锋芒。”
云秀又觉得有些惊艳,他的确懂她,他这么聪明,还好不是在敌人阵营里。
云秀感叹道,“有夫如此,妻复何求?”
钟奕出去了,他今日也不去当值了,为了云秀的秋猎,他有很多要准备的。
钟奕在府里忙碌,云秀在书房里让系统吃瓜。宫里似乎也暗潮汹涌,崔缇病了,不能跟着陛下一起去秋猎。
忙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钟奕来书房道,“殿下明日秋猎,我让人把行李马车都准备好了,我就不跟过去了。”
离秋猎就只有一天,他准备得仓促。
云秀问,“为何?”
钟奕道,“六品绿豆官,不在秋猎受邀之列,还请殿下多多照拂钟家。”
“钟鹭么?还是钟晔,钟齐?”
钟奕赶忙道,“钟晔已待嫁,有林子函照顾。”
这么着急解释,又醋了?云秀捏了捏他的脸颊,同他耳鬓厮磨了一番。
倒是没有更进一步,明日要早起,今夜不宜胡闹,她还是懂分寸的。
下弦月渐渐升入中天,苏青同苏大换了班,回了耳房换上夜行衣,闪身离开了大皇女府,往青凤楼而去。
苏青熟门熟路,跳墙而入,仗着自己武功高,一阵风似的掠过,从背后抱住了专心拆信件竹筒的人。
顾泽之还以为遇到袭击,直接一个过肩摔,苏青辗转腾挪才稳住了身形,摘下了蒙面道,“是我。”
顾泽之不悦,“又是你。”
苏青道,“我已经置办好了田宅,你愿意同我一起去看看宅子么?”
顾泽之五官妖娆,神情却十分冷漠,“苏侍卫怕是找错人了,请回吧。”
苏青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臂问,“为什么?你就这么看不上我么?”
顾泽之完全不为所动,他拒绝过的女子,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他推开她的手,“上次我就和你说清楚了,咱俩不可能。”
顾泽之再一次拒绝了她,苏青不悦地抿紧了唇,纵是泥人,也有三分性子。她被接二连三地拒绝,也有了脾气,问,“你真把自己当成陛下的人了?”
顾泽之拔出了剑,横在她的脖子上,“你敢对陛下不敬?”
好一个忠君体国的顾泽之,“草民不敢,草民也不敢对顾使不敬。”苏青用手指夹住剑尖推开。
事不过三,该放下妄念了,以后,她们就只交换情报的交易关系。
“顾使,我这儿有个新消息,连殿下都还不知,你可感兴趣?”
“说来一听。”
“且慢,”苏青学着云秀的作风,道,“我想要知道西岭封地的情况。”
“陛下给大殿下的封地,是西岭云隐城,穷山恶水,匪盗横行,是个不毛之地。”顾泽之问道,“你的消息呢?”
“于氏医馆的于奚,是戎人部落的暗探,已潜伏在云国至少十八年,现在于奚出现在了三皇女府上,他俩对于秋猎,似有图谋。”
“消息可靠?”
“自然,三皇女府就在隔壁,我们之中有人会监听。”
三皇女的父亲,也出身戎族。
顾泽之望着苏青,“我会向陛下禀明此事。这条消息价值不菲,你可再问我一个消息。”
苏青道,“留着下次吧。”
顾泽之看着她翻墙离去的身影,轻轻叹了一声,叹息声消散在了夜里。
对不起,终他一生,都不能与别的女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