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李逍遥和林月如不约而同的失眠了,脑中满是那《水漫金山》中的戏文和情节。
第二人,二人因昨晚没有睡好,都没有什么精神再逛街游玩,左右无事便打算去看看刘晋元,正好刘晋元今日气色不错,正在后花园的凉亭内赏花,二人便走上前去攀谈。
“李兄,表妹,是你们啊,咳咳。”刘晋元见到二人热情的站起身打招呼,李逍遥和林月如见状赶忙让其坐下,刘晋元问道,“今天天气不错,你们怎么不出去逛逛呢?”
“嗨,表哥你别说了,昨天逛了一天,下午还听了戏,结果太过兴奋了晚上说什么也睡不着,你看。”林月如指着自己的黑眼圈说道,“对了表哥,怎么不见彩依嫂子呢?”
“你说彩依啊,她到城外采花去了,天气好些的时候她都会到琼林苑那边去采些花瓣来,我这些日子所饮花茶,所服草药中不少成分都是她依家传方子采来的。”刘晋元回答道,又深吸了一口气,闻了闻空气中醉人的花香说道,“对了表妹,你们今日既然无心逛街游玩,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个好去处,大相国寺南有一名为‘贵妃香浴’的女子浴室,为京城内名门望族之女眷钟爱之所,其特色花浴和药浴对舒筋活络和舒缓疲劳大有裨益,而且沐浴之后浑身散发清香,半个月都不会消散,他们家还有茶饮点心可供取用,表妹你可以去体验一番。”
林月如对此极有兴趣,刘晋元便让府中丫鬟叫了马车送林月如前往,待其走后,便对李逍遥诙谐一笑说道,“李兄,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不妨找个地方开怀畅饮一番,便如当日林家堡内那番如何?”
崇明门外,位于内河畔的高升酒坊内,刘晋元和李逍遥寻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透过窗户便能看见河道中来往的船只,视野极好。
“李兄,我如今疾病缠身,所以酒量自是不比从前,所以我喝一杯,你得喝三杯,哈哈!”刘晋元狡猾的笑道,随后便双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李逍遥也笑笑答应,接连三杯酒落了肚。
“李兄,同为男人,我私下里问你个问题,你同我表妹月如,如今是什么关系?”
“关系?朋友关系啊,刘兄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朋友这么简单么,以我对表妹的了解,她八成是爱上你了,李兄聪明绝顶不会没有发现吧?”
“我和月如历经生死,的确是感情深厚,至于刘兄你说的情爱,我不知道,我也没想过...”
“哈哈,李兄不必着急否认,毕竟女孩子的心思岂是你我能够参透,我只是想说啊,月如她看似刁蛮任性,其实外刚内柔,李兄你在与她相处之时也是需要考虑的深一些,不可一味的豪爽洒脱而为啊。”
“刘兄能否说详细一些...”
“哎,我说的还不够直白么?月如表妹自幼便失去母亲,因此一直把我娘当做母亲一样看待,如今你二人千里来到京城,真当是顺路探亲么?”刘晋元面颊微红,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向李逍遥,“算了算了,有些事当局者迷,咳咳,咱们兄弟喝酒!”
酒过三巡,二人在座位上一坐就是一上午,点的几道下酒小菜也热了三四次,刘晋元看了看屋外的光线猛然起身说道,“不好,到中午了,我娘子每日中午要服侍我用药,我得赶快回府!李兄你是与我一同回去还是再逛一逛?”
“我啊,我还是再转一转吧,正好醒醒酒,我这喝的可比你的三杯还多呢!”李逍遥摆了摆手,目送刘晋元上了尚书府的马车,那车夫守在车旁已经一上午,看着酒坊内酒客推杯换盏甚是眼馋,可也实属无奈,因尚书府对府中下人制定了严格规矩:在岗期间禁止饮酒,初犯者违者罚薪一个月,再犯者驱逐出府!
马车渐行渐远,李逍遥此时来了尿意,便向酒坊小二打听茅厕的去处,小二指了指大厅东侧的小门说道,“过了小门左转便是,客官您小心点门槛。”
如厕过后,李逍遥只感觉浑身舒畅,似乎酒都醒了一般,便向酒坊门外走去,刚走下台阶,便见到一名黑袍道人迎面走来,只觉得似乎从哪见过似的,那道人本欲到酒坊中吃些酒水,虽闭着双眼,却察觉到面前有人便欲避让,可当他从李逍遥身边经过时,不经意睁眼看了看,也觉得这名年轻人极为眼熟。
“你...是?”李逍遥思索片刻,可仍是没能想起来此人是谁。
“呵呵,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道人捋着胡须说道,“贫道曾在苏州为你和一位小姑娘相面,结果公子说贫道胡言乱语而且拒付卦金,难道忘记了嘛。”
“啊,原来是您啊。”李逍遥恍然说道,“我想起来了,当时您还说我要走桃花运!”
“呵呵,公子想起来就好,贫道还说你有血光之灾,那小姑娘也有劫难,是准是不准啊?”道人笑着说道,随后将李逍遥请入酒坊,随便寻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先生神算,当日您说的真是一字不差,当初冤枉了您真是不好意思,在下这就将欠您的卦金加倍奉上。”说罢,李逍遥便欲从口袋中取钱,可算命仙拜了拜手说道,“罢了罢了,就当是你我有此缘分了,你若非要给我钱的话,那请我喝一壶酒便算抵了卦金吧。”
李逍遥点了两壶老酒和两碟小菜,待小二将酒菜端上后,李逍遥便问向道人,“道长昔日在苏州,不知来京城可是有什么事么?”
“贫道不过一算命先生,云游四海,为世人指点迷津,走到哪里哪里便是我的修行之路。”道人说完便饮下一杯酒,又吃下一口下酒菜。
“道长,在下如今又面临一些困惑,还请道长指点迷津。”李逍遥恭敬说道。
“你我有缘,公子但说无妨。”道人也不客气,左手拿着酒杯,右手举着筷子,又向酒坊小二喊道,“小二,再来两壶这个酒,这位公子买单。”
“当日那位姑娘在见过您后不多日便失踪被妖怪掳走,后来我和另一位姑娘在白河镇才找到了她...”李逍遥将从苏州到京城这一路历程的大概说给了道人,道人听后皱了皱眉,又长舒一口气,将筷子和酒杯放在桌子上,随后仰头看了看天花板长叹了一声。
“人生聚散,悲欢离合,相聚时短,相离时长,命啊...”
“道长,您这话是何意?”李逍遥有些不解,赶忙追问道。
“有些事情实乃天机,贫道不便说透,不过你我有缘,又看在你请我这顿酒的份上,我再送你一句箴言,你且谨记,听好!”
“魔非魔、道非道,善恶在人心,欲非欲、情非情,姻缘由人定。”道人说完后便站起身来,踏着步子向门外走去,边走还边说道,“时候到了你自然就懂了,贫道先行一步,记得把酒钱结了!”李逍遥赶忙起身追赶,可来到屋外时已不见那道人的身影,酒坊小二知道李逍遥方才是和尚书府公子一同来的,自是不会赖账,因此也不追赶,不一会李逍遥便返回结了酒钱,随后离开了酒坊。
且说林月如虽出身苏州大户,可也是没见识过这京城的洗浴,店家也是颇有眼色,知道林月如乃头次前来,想必是京城哪位达官显贵的家属,不敢有所怠慢,热情为其介绍各式洗浴,林月如看着琳琅满目的浴用材料有些不知所措,便听从店家的建议,选了百花香精浴,店家还声称,在这洗了澡后便会全身皮肤光滑细腻、容光焕发、芳香迷人,长期来这里洗澡一定会和尚书府少夫人那般身上自带花香。林月如仔细回想,接触嫂嫂彩依的次数虽不多,但在其身旁的确能闻到其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花香,倒也神奇。
浴室内为一间大厅被屏风隔成多个隔间,每个隔间内放置一个檀木浴桶和一排花盆,林月如选了一个位置后便有侍女前来伺候更衣,另有几人前来清洗浴桶,随后便为浴桶加注热水和花瓣,林月如进入浴桶只感觉浑身舒畅,百花香气沁人心脾,过了不一会,又有侍女送来花茶和水果点心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林月如不禁心想,这京城的女子可真是会享受,自己洗了这么多年澡还从来见到过这般情形。
浴室的屏风虽能阻挡视线但并不隔音,林月如本来都快睡着,可旁边隔间客人的交谈声却令其精神了起来。
“我隔三差五便来此洗澡,身上虽然不像这老板娘说的那般传神,但也是香气四溢,可我家那死鬼却说我身上有一股怪味,真是气人!都是那刘尚书家少夫人害的!”一名药商的夫人抱怨道。
“那个叫什么依的女人?关她什么事?”同行的一位官太太问道。
“还不是那天,尚书府订了两只百年山参,我家相公去尚书府送货的时候刚好遇到了他家少夫人,回来之后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嘴里一直嚷嚷着好香好香,而我只要离他近了些就说我身上有怪味!”
“嗨,妹妹不必焦虑,我看那刘家少夫人似乎是个花艺高手呢,我家官人曾说尚书府的牡丹花都是出自她手,想必正应了‘久居芝兰之室’这句话了,你多多来这里泡澡,想必一定会超过她的!”官太太安慰道,药商夫人听后觉得有理,也不再抱怨,随后二人便开始唠起了一些家长里短来。
过了许久,林月如感觉洗澡洗的有些乏味,便起身擦干身子穿好衣服,到柜台准备结账之时,老板娘微笑着说账记在尚书府了,林月如惊道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是来自尚书府,老板娘说门外的伙计认出了她乘坐的马车,林月如心中暗道,这京城的商户真是慧眼如炬,难怪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置办如此产业!
林月如回到尚书府见李逍遥不在府中,去找表哥时却遇到嫂嫂彩依称其已经服药睡了,便只好去找姨妈聊天。
李逍遥在街上闲逛一圈后觉得酒劲已散去,便步行回到尚书府,刚到府门口,见到门前侍卫一脸愁眉苦脸,便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
侍卫见是李逍遥询问自己还有些拘谨,可在李逍遥再三追问下之后说出的心中烦闷之事,“小的名叫阿辉,暗恋府中的阿香姑娘很久了,可是迟迟不敢表白,因此烦闷。”
“那你为什么不跟她说呢?说不定她也喜欢你呢?”李逍遥不解问道。
“哎,我本来都想好了,先追求她,再攒几年钱就回老家置办点产业,可是...”阿辉叹了口气,看了看李逍遥继续说道,“西门的那个守卫阿德,前几日府中下人轮休,我们几个侍卫便在一起喝酒,阿德酒后吐露出他也喜欢阿香!这可怎么办?阿德长得比我高大英俊,他家还比我家富裕一点,比我家多好几亩地呢,阿香肯定选他不选我啊!”
“这又何妨?两个人相爱重要的是感觉而不是单纯的看外在条件。”李逍遥想了想和刘晋元喝酒时所谈内容后对其说道,“如果你真的爱她,那就将爱说出口,千万别在心里憋着,否则一旦错过,后悔的可是你自己!”
“多谢李公子开导!我明白了!”阿辉兴奋说道,双眼放着光,随后从身上取出一封皱巴巴的信递给李逍遥,“还有一件事想麻烦您,这封情书我早就写好了,您能不能帮我转交给阿香,我已见到她...就...就紧张脸红。”
“这种事怎么能让别人代劳?拿出你的勇气来!亲自把这封信给她,才是你追求心中所爱迈出的第一步!”李逍遥拍了拍其肩膀,转身便大踏步走进了尚书府。
下午,林月如找到李逍遥,问其上午做什么去了,李逍遥称和刘晋元喝酒去了,林月如称这两人故意躲开自己是不是密谋了什么坏事不敢让自己知道,李逍遥一脸坏笑说这是大男人的事情,小女子切不可过问,林月如闻言不屑说道,“哼!谁稀罕。”
二人一个喝了酒,另一个泡了半日的澡,加上前一日都没睡好,此时竟同步的有些困了,便各自回到房中休息,直到晚饭时间才被府中丫鬟叫了起来。
可能是下午睡得过于沉了,到了晚上,李逍遥和林月如都睡不着,便来到院子中头透透气,见到对方都大为惊讶,问为什么大晚上不回房睡觉却到这来,听到对方和自己同样的理由后都不禁一笑,随后便沿着府中的荷花池散步聊天。
绕着荷花池行了一圈后,二人都酝酿出些许困意,便打算回去休息,可是就在这时,只见一道人影突然从后院跃到中庭,随后向西飞速而去,身法之快竟让二人来不及反应,追了几步便看不到其身影了,林月如暗道,“好厉害的身手,若是对姨妈和表哥不利,这可如何是好...”
二人顺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出尚书府,来到郑门后,卫兵称内城夜间封闭城门,不得擅自出入,二人只好作罢,便回到府中,不一会便睡着了。
不知不觉,二人在京城已经是第四天,对京城的生活方式也熟悉了起来。这一日,林月如在吃早饭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李逍遥知道其在想着昨天晚上那人影一事,便提议不要多想,今日晚上二人可以提前盯梢,看看到底是何人在府中作怪,今日天气不错,不妨叫上刘晋元夫妇到城外踏青,林月如表示赞同,二人便一同去了后花园。
敲了敲表哥的方面,林月如听到屋内回应的是彩依,不一会彩依打开门,先是向两人问好,随后说道,“相公今日身体不适,恐不宜外出,扫了两位的兴致真是抱歉。”
林月如赶忙说道这又何妨,等表哥身体好一些再相约踏青便是,随后便和李逍遥离开后花园,交代府中丫鬟准备马车,二人要出城转一圈。
二人坐上马车向西出发,不多时便过了内城的西门郑门,随后沿着主街道一直走直到京城的外城西门顺天门,正要经过门楼,却听到身后传来策马而来的声音,似乎在叫自己乘坐的马车停下。
车夫停下马车,见追上来的人乃是府中的侍卫,侍卫称夫人请林小姐和李公子即刻回府,林月如问其是何原因,侍卫称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知道夫人说了,无论如何都要将二人请回去。
二人即刻让车夫打道回府,回到尚书府后,刚刚走进正堂,林月如便见到屋中央正背对自己站立一名中年男子,顿时大惊了一声。
“爹?您怎么找到这来了?”林月如满脸疑惑,又看了看一旁的姨妈问道,“姨妈,是不是您向爹爹告的密?”
“哼!还用你云姨告密?爹对你的脾气还不了解么?从小每次犯了错误怕我责罚,你就跑到云姨这躲起来,好让云姨替你求情,虽然他们一家搬到京城,但是爹也能猜到你这回离家出走,也一定回来投奔云姨。”林天南板着脸,语气里透着一股怒气。
“那你见也见到我了,就回苏州去呗,反正我不跟你回去。”林月如努嘴说道,刘夫人听到林月如如此说话,赶忙劝道,“月如,对爹爹说话怎么能是这种态度呢?”说完又转向林天南说道,“林大哥,月如如今长大了,也不是小孩子了,咱们做长辈的也不妨听听他们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