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尚书府大门后又穿过前院长长的石砖路后便走进了正堂,院中此时有几名打扫卫生的丫鬟见到刘夫人回来纷纷问好。
走进大厅,刘夫人招呼丫鬟为李逍遥和林月如看茶,随后便拉着林月如的手抚摸着说道,“我们的月如真是长得越来越标致了,这下不怕嫁不出去了。”
“这位李逍遥李公子也是英姿非凡啊,难怪能博得我们月如的心,倒是有点你爹年轻时的影子呢!”刘夫人对林月如说道,又笑着看了看李逍遥,李逍遥则抱拳说道,“刘夫人谬赞了,晚辈见过夫人。”
“别见外,你也随月如叫我云姨就行了,月如娘亲走得早,我也没有女儿,便将月如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所以大家都是一家人。”刘夫人说完后又看向林月如,眼中满是慈爱。
“云姨,别这么说,我和他又没有...”林月如听到刘夫人如此说道,脸颊有些滚烫,刘夫人看在眼中,便说起刘晋元当日提到李逍遥曾在比武招亲擂台上打败林月如一事,足见其颇有实力。
“哎,晋元就没有这福气,从前云姨就希望你能当我们家的媳妇,俗话说姨娘亲,亲上加亲,我时不时就会想,要是你能嫁到刘家该有多好。”刘夫人说到此处时,眼中竟泛起泪花,林月如见状赶忙为其擦拭眼泪。
“姨娘,我从小就把晋元表哥当大哥一样看待,没有想过那些,您别难过了。”林月如安慰道,“对了,怎么不见晋元表哥,他不在家中么?”
“晋元自从苏州回来就染上一种怪病,请了许多名医郎中也瞧不出什么,开了不少方子也无济于事,唯独我那儿媳彩依从老家带回的偏方能让其舒服些,我便安排他们在后花园的厢房静养了。”
“什么?晋元表哥竟然结婚了?”林月如惊道,苏州一别迄今还不到两个月,怎么这婚事如此匆忙?
“是啊,这说来话长...”刘夫人大致说了刘晋元这一个月来的经过,李逍遥和林月如闻言感到真是人生如戏。
“你们这次来京城晋元还不知道呢,你们去看看他吧,他要是知道你们来了会很开心的。”刘夫人对二人说道,“我安排下人准备晚宴为你们接风,你们先去吧。”
李逍遥和林月如走出正堂,从一旁的耳门走至中庭,绕过一座巨大的荷花池后便来到了种满牡丹花的后花园。
后花园的花圃旁有许多房间,林月如便向园中丫鬟打听,丫鬟指了指不远处门口拜访了十多个花盆的房间,“少爷和少夫人就是住在那间房,少爷自从生病之后性情暴躁了许多,便不许下人们服侍,半月来都是少夫人亲自伺候少爷用膳起居、沐浴更衣。”
“哗,这里的牡丹可真漂亮,香味还更加浓厚。”李逍遥见到眼前的花海,不禁赞叹道。
“公子好眼力,这些牡丹都是少夫人培育的名贵品种,许多老爷的朋友都向老爷讨要,可少夫人不肯割爱,老爷便也不好强求。”丫鬟紧接着又为二人介绍了几个牡丹的品种,随后将二人引到刘晋元夫妇住的房门前,便去忙活手里的工作了。
林月如正欲敲门,只见房门虚掩并未关上,屋内还传出痛苦的呻吟声,也顾不得许多,便推门冲了进去。来到屋内床前,见到刘晋元痛苦的躺在地上,表情狰狞,额头上渗出汗珠,看起来十分痛苦,李逍遥赶忙上前将其搀扶到床上,刘晋元面色这才稍有好转。
“表哥,你这是得了什么病?怎么这么严重?”林月如摸着刘晋元的脉搏,关切的问道。
“咳咳,月如,李兄,你们来了啊。”刘晋元见到二人,眼中闪过一丝喜悦,虚弱的对二人问好,“只可惜我这身体,咳咳,身染恶疾,没法和你们畅饮一番了。”
“刘兄你好好养病,等你痊愈,我们还要一块把酒言欢,鲜衣怒马。”李逍遥安慰道,还为刘晋元扯了扯被子。
“李,咳咳,李兄,鲜衣怒马这个词不是这么,咳咳,用的。”刘晋元刚想说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几乎停不下来,林月如赶忙拍了拍其后背,扭头对李逍遥说道,“在表哥面前你还是别卖弄了,表哥可是科考中了进士前二十的,你肚子里那点墨水还是省省吧!”话音刚落,便有女子的说话声从房门方向传来。
“哎呀,相公,妾身回来晚了。”
李逍遥和林月如闻声望去,只见一名姿容秀美、清丽绝伦的女子着急的跑到床前,从随身的锦囊中取出一颗丹药放入刘晋元口中,霎时间就止住了咳嗽,刘晋元也舒服了些,缓缓的摆了摆手。
“相公,您觉得怎么样了?”女子关切问道,刘晋元喘着粗气说道,“舒服些了,不过服了这么久的药,虽然一时止住了病症,可每一次发病却一次比一次难受,我这病真能医好么?”
“相公,您要忍耐,妾身相信再坚持坚持您一定会好起来的。”女子到桌子上取了水喂刘晋元服下,又用手绢擦了擦其脑门的汗。
“呵,还没给你们介绍,这位便是内子,名唤彩依。”刘晋元为几人介绍道,“这二位便是我的表妹林月如,还有李逍遥李少侠。”
彩依和二人互相问好后,便为刘晋元把了把脉,嘱咐其不要多想,林月如见表兄表嫂如此恩爱,也是感到欣慰,不过还是出于关切的问道,“表哥你这究竟得的是什么病?这一路上我们认识了位名医,人称韩医仙,在当地很有名的,或许能有些帮助。”
“你说的是白河镇的韩守仁韩镇长吧,不必了,当日我在苏州野外不知怎么突然晕厥,还是他将我带回医馆的,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爹娘请了无数大夫可都没什么用,爹甚至将宫内为皇上诊治的御医都请了过来,可连我是什么病都查不出来,幸好彩依从家乡带来一些怯毒安神的草药,我才能好受些。”
“哦?想来大嫂来自医药世家呀,不知大嫂是哪里人?”林月如好奇问道。
“奴家父母是苏州人。”彩依一边喂着刘晋元喝水,一边说道。
“我也是苏州人,你住在哪里,说不定我还见过你呢。”林月如一听竟然和自己是同乡,有些兴奋道。
“啊,我...我是住在苏州乡下...”彩依似乎有意逃避这个问题,见刘晋元此时因药效有了些困意,彩依便扶着刘晋元躺好,一脸歉意对李逍遥和林月如说道,“实在抱歉二位,相公服药过后便会疲惫乏力,需要安静歇息,二位有事的话还是明日再来吧。”
此时刘晋元已合上双眼,李逍遥和林月如便向彩依道别,走出了房间。
二人在种满牡丹花的后花园中漫步,谈起刘晋元都感到有些惋惜,这样一个家境优渥、仪表堂堂、满腹经纶的男子怎么生了这么重的病?
“我和晋元表哥从小一块长大,虽然对他没有什么情爱,不过我却一直拿他当亲哥哥看待。”想到刘晋元疾病缠身,以及童年时候的经历过往,林月如有些伤感,李逍遥想安慰几句,可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便只好静静的站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刘夫人的贴身丫鬟阿香找到二人,称夫人已备好晚宴,请二人入席,李逍遥问道要不要叫上刘晋元夫妇,阿香回应道少爷少夫人从不和夫人一起吃,李逍遥和林月如便只好跟随丫鬟到餐厅去了。
二人入席,见桌旁只有刘夫人一人,林月如好奇问道,“姨娘,怎么不见姨夫呢?”
“嗨,晋元他父亲身居礼部尚书,这不是快要到科考的日子了,加上这几日又有外国使团进京面圣,每天都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说来也有几日未归,咱们不等他,先吃吧。”刘夫人见二人有些拘礼,便率先动了筷子,李逍遥和林月如便也开动起来。
席间,林月如问起刘晋元和彩依是如何相识,最后又缘何喜结良缘,刘夫人便放下筷子慢慢说道,“这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了,那个时候晋元听说你举办比武招亲,便不顾阻拦去苏州找你还有你父亲,后来离开苏州踏上返京的路,谁知路过苏州境内的白河镇一带,不知是何原因竟在郊外路边晕倒,幸好被刚好经过的彩依发现,送到附近医馆寻求医治,待其清醒后陪同晋元回了京城。说起彩依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父母双双被贼寇害了,如今也是孤苦伶仃,我和晋元他父亲见其可怜,对晋元又有救命之恩,便收留了她,晋元生了病后脾气变得愈加暴躁,府中丫鬟不少都被其撵走,唯有彩依不厌其烦的伺候晋元,而且用家传的草药为其救治,我们心想,一来彩依这孩子和晋元有缘,二来也想为晋元张罗门亲事冲冲喜,后来的事情你们便知道了。”
“真是天赐良缘。”一旁大口吃着菜的李逍遥听了刘晋元的经历感叹道,却被林月如狠踩了一下脚,“把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晚饭过后天色已晚,林月如称京城的河灯甚是好看,要带李逍遥去见识见识,刘夫人便嘱咐二人早些回来,并安排丫鬟为二人准备了客房。
内城的河灯不如外城的河灯种类数量繁多,观看的人也没有那么多,听本地人说外城龙津桥的河灯甚是壮丽,二人便向南走去,从朱雀门出去后过了不远便到了龙津桥。
“传说,人们将寄托和祝福写在河灯里,随后将其放入江河湖海中,任其漂泊,河灯飘得越远,亮的时间越长,愿望将更容易实现!”林月如从桥上叫卖的商贩手中买了两盏河灯,交给李逍遥一盏,“李大哥,我们也写点什么吧。”
“你写什么呢,让我看看。”
“不给!不给!”
“那我可抢了!”
“你敢!”
一艘艘楼船停靠在河堤旁,船上的人们推杯换盏,水面上千万盏河灯随着徐徐晚风和涓涓水流慢慢游荡着,飘摇着,用那小小的身形、明亮的烛光,去圆着无数人心中的梦。
次日清晨,尚书府内众人正在吃着早饭,忽然府内下人跑来报信,称尚书台传来消息,老爷这几日公务繁忙,便不回家住了,请夫人受累打理府中上下,刘夫人闻言叹了口气,却也无可奈何。
“李少侠,去蜀中的商队我已差人帮你打听了,你尽管放心,此去蜀地千里之遥,也不差这一日半日,你们在京城多逛几天,多去找晋元谈谈心,也当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刘夫人对李逍遥和林月如请求道,李逍遥一口答应,刘夫人又对林月如说道,“京城内外有不少有趣的地方,你们这两日可以逛一逛,听闻郑门外新搭了个戏台子,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一看。”
刘夫人还为李逍遥和林月如定制了新衣,此时命丫鬟递了上来,二人见状表示感谢。刘夫人知道李逍遥出身平头百姓,担心其不适应达官贵人的服饰,为其定制的款式也较为平常些,但用料却是极好,李逍遥看在眼中,再次感谢刘夫人的心意。
二人本想叫上刘晋元一同出行,可彩依称刘晋元如今身体虚弱,在院子里走动已是极限,二人便只好走出尚书府,边走边计划着到哪看一看。
京城内管制颇多,幸好有了刘夫人给的尚书府腰牌,方给二人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二人先到昨日未能参拜的大相国寺拜了拜佛祖,又到西街品尝了当地有名的小吃灌汤包和桶子鸡,见识了城内染坊的染色工艺,还乘坐了内河上的花雕游船,直到下午,二人都有些累了,想起早晨刘夫人说的新开的戏台,便打算听听戏,歇歇脚。
二人行至郑门外,果然见到那新搭起的戏台,台上不少人正在忙乎着,看样子就快到了开场时间。
此时不是高峰时段,二人寻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坐下,李逍遥还买了花生糕和杏仁茶用来边看边吃。
随着一声响锣,戏便开场了,这一场演的是着名戏目《水漫金山》。
“为什么是金山?不是银山铜山铁山呢?”坐在李逍遥身后的小孩向身边大一点的孩子问道,那大些的孩子则一本正经说道,“笨,金山比银山铁山更值钱啊,这你都想不明白!”
“哼,就你知道的多!”小孩不满说道,“那你知道这故事讲了些什么么?”
“这有何难?就是一个叫许仙的人类和一个叫白素贞的蛇妖女相恋的故事,后来蛇妖女被老和尚法海抓起来关在雷峰塔里了。”大些的孩子解释道,“你好好看着,戏要开始了!”
“你都知道剧情了,为何还要来看戏?”小孩不解。
“你懂什么,这就叫情怀,即便看上千遍万遍也不会厌倦,等你长大了些便会懂了!”
“想不到无双美质今双遇,分明是第一佳人第一仙,二位娘子听我言,贵姓高名何方住,为何的冒雨冲风到此间?”许仙扮相的戏子率先开了腔,引得台下观众一阵叫好。
“乍闻此言暗含笑,半是欢喜半羞渐定晴把那许仙看,目秀眉清非等闲。”扮作白娘子的是一十六七岁的女子,年纪虽小,唱功却出奇的好,短短几句戏词便又带起台下一阵掌声。
“奴家住杭州城黑竹巷,今年虚度十八秋,祖居云南年深久,如今寄居在杭州。”
“鄙人也在城南住,姓许名仙家业寒,今日游湖归来晚,偏遇天气雨连绵!”
“这秀才胆大似狂颠,听他的话头真有趣,奉劝娘子休错过,何不学那文萧配彩鸾?”扮演小青的这位并非女子,而是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反串,其扮相滑稽、唱腔底子足,更是让许多观众捧腹,还有不少人向台上扔着赏钱。
“人间天上无双美,玉洞金屋巧姻缘。”
当最后演到法海将白娘子打入雷峰塔时,林月如感慨道,“哎,人妖殊途,即便相恋可又不被世俗接受,人妖相恋,这情字又有谁能解呢?”
“哇,想不到你也能说出这么多愁善感的酸话。”李逍遥嘲讽道,林月如听后狠狠捏了李逍遥耳朵一把,“好好听你的戏!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曲终人散,戏班子演完这场戏后便开始休息,准备下一场的活计去了,李逍遥和林月如便返回到尚书府中,先向刘夫人请安,又到后花园看望了一番刘晋元,随后便与刘夫人共用晚餐,餐桌上刘夫人告诉李逍遥已经打探到发往蜀中的商队,将在十日后启程,李逍遥闻言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