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煜安还嫌不够的继续向汶公公表明决心。
“汶公公，我所说的话，全部都是真的！”
“而且、而且我若是早知道宣阳公主对我有意，一开始我就不会娶她！”
汶公公心想着这沈煜安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的任务也应该完成了。
他也不与沈煜安继续周璇，只别有深意的说：“沈大人，你可是个有大造化的人啊。”
说完，他就抽回自己的腿，往外走。
“汶公公，汶公公……”
沈煜安脸上露出喜色，连忙爬起来追着他。
“那、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从天牢里出去？”
汶公公头也不回，敷衍道：“等着吧。”
“汶——”
沈煜安还要追，旁边的狱卒直接把他推了进去。
狱卒虎着一张脸，把牢门重新锁上。
沈煜安狼狈的后退了几步。
他阴着一张脸，忍不住咬牙道：“你个小小狱卒……等到我从这里出去，获得宣阳公主全部的青睐，我定不让你好过！”
“你嘀嘀咕咕什么！”
狱卒瞪着他。
沈煜安的脸上立刻浮现出讪笑。
“没什么、没什么。”
“给我老实一点，你如今在牢里，过得是好是坏，可全凭我们狱卒的态度！”
沈煜安的眼底更阴翳了，面上却连连点头。
“陛下。”
牢房外，汶公公恭敬的退到后面。
谢韫并未回应，只因他此刻的注意力全在褚楚身上。
褚楚不仅无声的哭着，脸上也浮现出浓浓的心如死灰。
谢韫心底生疼。
他抬手拭去她面颊的泪珠。
可那眼泪怎么都擦不完。
谢宴干脆放下手，沉声道：“如今你应该看清楚了他的为人，你的眼泪，不值得为他流。”
褚楚的眼睫颤动。
许久后，她翕动着毫无血色的唇。
“陛下……我想跟他见一面。”
谢韫的眼神立刻沉了下去。
褚楚像是看不出他的怒意，只顾着乞望着他。
周围的气息都有些凝固。
谢韫的眼神一变再变。
“你对他还没死心？”
褚楚不做声。
但她眼神中的乞求之意，越来越重。
谢韫的呼吸沉了几分。
好半晌，他才缓缓松开桎梏着她的手。
“好，我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褚楚脸上浮现出激动。
在他答应自己的瞬间，她就迫不及待的朝前面奔去。
谢韫眼底的杀意，顷刻间就泄露了出来。
“陛下……”
后边的汶公公，迟疑的唤了一声。
谢韫冷着脸，挥手阻止他继续开口。
“不用拦着她，让她过去。”
凌乱的脚步，在天牢中响起。
哗啦啦的开锁声，再度惊动了牢房里沈煜安。
“汶……”
他以为是汶公公回来了，想着自己竟然这么快就可以出去了。
结果一抬头，看到狱卒放进来一道纤细身影。
“夫君！”
娇柔的喊声瞬间响起。
不远处，谢韫的眼神顿时一凛。
他立刻迈开腿，朝这边走了过来。
而牢房里的褚楚，粉面含泪，激动的朝沈煜安扑了过去。
“夫君。”
褚楚直接抱住沈煜安。
谢韫看到这一幕之后，脸色黑沉一片。
牢房中的人却毫无所觉。
沈煜安发觉进来的不是他期待的人之后，面上的欣喜落了下去。
他一把推开褚楚。
此刻，惊疑不定的问：“怎么是你？你也被关进来了？”
褚楚踉跄了几步，勉强站稳。
她看着一脸烦躁的沈煜安，眼睫颤了颤。
等到稳住自己的身形后，脚下无意识的又朝他走近了两步。
“夫君，是我，难道你不想见到我吗……”
她伸手想牵他的手。
但谁料沈煜安阴翳着一张脸，毫不客气的打开她的手。
“嘶。”
褚楚吃痛的握住自己的手，眸光黯淡了一些。
“夫君。”她故作轻松的挤出笑容。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见到我，心里不欢喜吗？”
沈煜安面色变幻的看着她。
他心道自己如今可是宣阳公主的人，若是再被看到跟褚楚拉拉扯扯，恐怕自己真的没活命的机会了。
甚至可以的话，他应该彻底和褚楚撕破脸，来跟宣阳公主表忠心。
想到这，沈煜安嫌恶的开口。
“要是以前沈家还好好的，我还有心情跟你做做戏，现在沈家糟了难，你也没了价值，我不妨跟你说，以前娶你，是因为看重你背后的褚家，可以给我仕途上带来助力。”
“你还以为我真的喜欢你，事实上，只要谁可以给我提供帮助，我就可以娶谁。”
“你褚楚，也不过是我往上爬的工具而已。”
褚楚震惊的摇了摇头。
“不会、不会的。”
她说着，冲过去一把抓住沈煜安。
“夫君，你是被人蛊惑，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是吗？”
沈煜安不屑的冷笑，“什么蛊惑？谁能蛊惑我？”
“褚楚，你还真是个蠢货，连真话都听不出来！”
“也是，你爱我爱得没有底线，怎么可能相信我不爱你。”
褚楚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
沈煜安见状，却没有半点心疼。
他反而还重重的捏住她的两条胳膊，继续讥讽她。
“还有，你不知道吧，其实我早在跟你新婚后不久，就在私底下，将你院里的丫鬟给睡了。”
“你当时还以为我为你洁身自好，因此对我死心塌地。”
“而我与那平妻宋兰，其实也早就在婚前有了勾搭。”
“你不仅被蒙在鼓里，甚至还为了我的仕途，主动同意我娶她入府，跟你地位平起平坐！”
“你还真是好骗！”
褚楚浑身抖得筛糠，这些话就像钉子一样，密密麻麻的扎穿她的心。
她仿佛没了知觉，就连沈煜安将她的胳膊，捏得生疼，也感觉不到了。
沈煜安却觉得还是不够。
他伏在褚楚耳边，“还有——就是你个贱人害的我不能人道！”
虽然沈煜安知道，这件事情应该是意外，褚楚也没这种本事。
可是，他确实是去了褚楚的院子，准备做那事之后，那东西才开始没用了。
褚楚浑身都在抖。
她失神的看着沈煜安。
此刻在她眼里，沈煜安那张阴翳扭曲的脸，就如同噬人的恶鬼一般，陌生到让她害怕。
沈煜安见目的达到，不屑的上下扫视了她一眼。
自己以后就是宣阳公主的人，至于眼前的褚楚，那当然是——
“滚！”
他用力一挥，将褚楚推了出去。
褚楚失魂落魄的退了几步。
她脚下虚软，随时都要倒下去。
沈煜安冷眼旁观。
如今褚楚是死是活，跟他没半点关系。
褚楚似乎终于看清了沈煜安，也因此彻底心如死灰。
她眼底的光芒完全的消失了，任由自己往后摔去，等待痛意袭来。
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
一道身影迅速出现，在她身后伸出了手。
褚楚本来已经闭起了眼睛。
这时候却眼睫一颤，一点点睁开了眼睛。
谢韫低头看着她，下一瞬，将她完全拉入自己的怀里。
对面。
沈煜安不经意的一抬头，却吓得面色都变了。
尤其是看到皇帝将褚楚护在身边的举动后，更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揉了揉眼睛。
几秒钟后，毫不犹豫的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陛、陛下！”
没看错！
真的是皇帝！
但是、但是刚才他看到的是什么？
陛下对褚楚……？
沈煜安低下头，面色一下子铁青，一下子惊恐。
褚楚脸色苍白的靠在谢韫的怀里，眼神有些空茫。
谢韫冷冷看了一眼沈煜安。
随后，他直接将褚楚打横抱起来，往外走去。
直到这个时候，沈煜安才敢抬起脑袋。
当他看到皇帝眼里那种看心爱之人的眼神后，不由得面色变幻。
谢韫抱着褚楚，走出天牢。
汶公公低头跟上。
忽然，一道带着杀意的声音，从前头传到他的耳朵里。
“把人解决了。”
汶公公立刻会意。
他赶紧停下了脚步，应道：“是。”
而谢韫这道声音落下后，他怀里的褚楚猛地一震。
谢韫察觉后，低头看向她。
褚楚双眼通红。
她听出了谢韫的意思。
也就是因为听懂了，所以她的身体不由地抖了起来。
不一会儿，她的眼底便浮现出挣扎之色。
可最终……
她还是绝望的阖起了双眼。
泪珠从褚楚的眼睫处滚落。
她抓住旁边的明黄衣领，将脸埋了下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韫眼底的阴郁之色骤然散去，他脚下再次迈开。
汶公公看着陛下离开。
随后，他跟着侍卫统领，重新回到天牢。
沈煜安此刻面如菜色，听到脚步后，忙不迭的往前看。
发现是汶公公后，他惴惴的开口。
“汶、汶公公，是不是宣阳公主让你来接我出去了？”
汶公公面上露出阴柔的笑。
“沈大人，你也不用试探了，你现在应该知道了，我之前只是同你做戏罢了。”
沈煜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感觉到被戏耍的愤怒，被抢了女人的不甘，情绪激动之下，他道：“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对臣子的家眷——”
一旁的侍卫统领，迅速捏住他的脖子，将他未说完的话扼进喉咙里。
汶公公阴沉的看了过去。
“真是不知死活！”
“燕统领，人就交给你处理了。”
“好，汶公公且先出去等着。”
沈煜安此刻呼吸不畅。
他被人捏着脖子，双脚都已经离地。
而侍卫统领在汶公公出去后，将手缓缓收紧，“你们这些高门贵族，曾经草菅人命的时候，是否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沦为毫无反抗能力的将死之人？”
-
养心殿。
大宫女看到远处出现的身影后，赶紧领着其他宫人迎接。
谢韫抱着人进了殿，将褚楚放到明黄色的龙床上。
整个过程中，褚楚都神色恹恹，一动不动。
谢韫看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她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静一静，将事情想明白，想透彻。
于是，他缓缓起身。
但在这个时候，一只小手却忽然拉住他的衣袖。
谢韫顿住，一丝微不可察的惊喜，从他心头涌起。
他当即回头。
而褚楚也朝他看来。
她眼梢泛红，眼眶微肿。
唇抖了几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陛下步步为营，运筹帷幄，当真是好手段。”
谢韫眉头一皱。
褚楚的脸上则浮现出一丝苍白的苦笑。
“陛下如此精心设计，将我的感受也设计进去，是否想过，我愿不愿意戳破那虚假的过往，看透真相。”
谢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沉默的看着褚楚。
而褚楚抓紧谢韫衣角，手指微抖。
“我被沈煜安蒙骗，不知他这些年对我都是虚情假意。而陛下你，明知不可为，却还是让我一步步走入你布下的天罗地网……”
“若论伤害我，陛下你跟沈煜安，又有何区别？”
褚楚声线发颤。
谢韫的脸庞彻底紧绷。
他的胸口闷闷的悸痛起来。
此刻，周围的时间，似乎都悄然凝固了。
不知过去多久。
谢韫微喑着声音低沉开口。
“是我的错。”
“但我并不后悔这么做。”
话音落下后，谢韫坐到床沿，伸手攥住褚楚的手指。
“将你从沈煜安身边夺过来，便是我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若是我在他之前遇见你，那便不会有他什么事情。”
谢韫又何尝没后悔过自己迟了太多。
“如今，让你看清了沈煜安，明白过去拥有的都是虚无的幻影。或许你会恨我，可恨，远比爱长久。”
褚楚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恨…比爱长久？”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
“你……”
“你——”
褚楚忍不住微喘起来，情绪波动十分的剧烈。
下一刻，她紧紧抓住谢韫的手背，身子半弓了起来。
谢韫面色骤变，他发觉到褚楚的异常。
而她捂住胸口。
没等他反应，便“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谢韫惊得心跳剧烈。
“楚楚！”
但褚楚似乎完全听不到他说话。
她自顾自地嘲笑了起来，转瞬间又吐出几口血。
谢韫伸手过来揽她。
可褚楚的身子已经往后滑去。
在他接住的瞬间，她便眼眸一阖，昏在了他的怀里。
鲜红将谢韫的衣襟完全染透。
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他鼻间。
谢韫的双眼迅速发红。
“叫御医，快！”
他厉喝着，那只环着褚楚的手臂，隐隐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