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云卿带着笑意微一点头,随后掩上房门匆匆下了楼。
路赢打开房门,看了眼谢隼∶“她看上去并不认识你。”
谢隼浅浅一笑∶“她应该认识我么?”
路赢眨了眨眼,谢隼依旧是笑意温柔,可他总觉得这话里带刺。于是话锋一转,问∶“这么大的雨,殿下怎么想着出门来这儿?”
谢隼以为他是故意一问,于是也故意一答∶“路夫人有意撮合我与她的侄女,原定于今日相约湖上,可今日天降大雨不能泛舟,便派人来传信改在清风小院了。”
闻言,路赢皱起了眉头。
依他堂妹的脾性,即便今日不下雨也会装病死不赴约,何况今日如此大雨她更能有理由回绝他娘。
“当真?”
“由于是路夫人主动提及的,我想着只是见见面也无妨,还是你认为我应当拒绝?”
路赢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谢隼答非所问地到底在说什么?
“不是她改的地方。”
“嗯?”
“我曾听闻路府堂小姐的老家在江南苏镇,前些年苏镇连着下了一个月的暴雨。那次的大雨冲垮了街道,连带着屋宅倒塌,她亲眼见着自己娘亲活活地被埋在残墙碎瓦里……所以她今日是绝对不会出门,殿下你……”
路赢猛地抬眸,目光相接的一瞬间,四周刀鞘的碰撞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路赢转身背靠着谢隼,将剩下的话说完整了∶“殿下,你遇上麻烦了。”
谢隼淡淡道∶“连累你了,待会儿你先走。”
“千金楼那次咱们也算共患过难了,也不多这一次。”
路赢一扫数十名将他俩团团围住的蒙面人,微微侧首∶“这回的人像是专业刺客,老招用不了了,我的计划是……”
话未说完,蒙面人瞬时纠缠上来。
路赢只觉腰间一紧,已然被谢隼腾空拎了起来,堪堪躲过直逼眼眸的刀锋。路赢趁机高抬长腿,三两下飞踢,将眼前持刀的蒙面人悉数踢翻在地。
路赢的武功虽比不得谢隼,但也是师从青华,再加上这几个月的专项苦练,不再是只会踢裆的三脚猫。
路赢冷酷道∶“我左边,你右边。”
“小心。”
蒙面人蜂拥围攻,直扑上来,谢隼旋身一跃,将他整个人护到身后,一起退到角落。
谢隼动作迅捷,抽出腰间折扇,一开一合,巧劲折断了突袭来的刀刃,顺手直插刺客的心脏。复又展开折扇,用扇尖划破了其中一个的喉咙,反手向另一人的头部击去。
身前的人长得儒静温柔,动作却是行云流水且招招精准狠厉,想到温文尔雅的六皇子动起手来这般盛气凌人,路赢咽了咽口水,忽然问道∶
“殿下出来,身边就没带侍卫?”
谢隼侧首看了眼路赢,又环顾四周,这些刺客是一早就埋伏在清风小院中,论力道,论身手,论反应,都非平庸之辈。路赢的身手虽然灵敏,但寡不敌众,要以此应付这样一伙人并非良策。
谢隼沉默了须臾,忽然一声哨响,数名黑衣暗卫自半空掠下,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聚拢起来,将谢隼和路赢围簇在身后。
路赢见状不由地眉梢轻挑,作为皇子的谢隼竟然偷偷养了暗卫。
“这里不安全,走!”说罢谢隼拉着路赢就近破窗而出。
屋外是接天连地的大雨,因为下雨的缘故,街道上人烟稀少。
路赢远远地眺望了一眼清风小院门前,此前停靠拥挤的马车早已被清理了干净。此刻,清风小院更是大门紧闭,同时挂出了“今日无演出”的木牌。
谢隼盯着路赢看了半晌,直到路赢调转回视线,谢隼才扭过头去。
看到谢隼别扭的反应,路赢这才注意到他与谢隼全身都被雨淋湿,他随即拍了拍谢隼的胳膊∶“殿下,我的马车就停在那边的巷子里,去换身衣裳吧?”
双腿盘坐的青华本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忽然听见脚踩水坑的声音,一睁眼便见着路赢和谢隼正冒雨走来。
青华眉头一皱,旋即坐直了身子,从身后拿起斗笠戴在头上,帽檐一压将脸遮了个大半。
他跳下马车,躬身的同时压低声音道∶“毕老板。”
路赢瞟了青华一眼,心里又夸赞了一遍青华的反应能力。
“好好守着,我们要进去换衣服。”
车厢里,路赢从柜子里拿出两套衣服,并将蓝色的递给了谢隼∶“时常看殿下穿这个颜色,好看。”
路赢解开濡湿的外衫,脱下扔在地上,见谢隼始终没有换衣服的意思,笑了笑又道∶“我与殿下身高身型相仿,殿下放心能穿的。还有这是我日常备在车上的新衣服,一次没穿过。”
说着路赢又解开了内衣,不经意摸到脸时忽然一顿,转过身去,对着镜子这才将自己此时的模样看了清楚。
此刻他的左脸,经雨水浸泡,已经花了一块。路赢此前多次留意这个易容不防水的问题,也时常注意,没想到今日却大意了。
“……是我唐突了,不该对着殿下换衣服。殿下见谅啊,我一个粗人,礼节什么的不太懂。”路赢微微转头看了谢隼一眼∶“殿下干脆也转过去吧,我不会看的。”
谢隼看着那线条流畅的背脊笑了笑,随后也解开衣衫。。
路赢套好外衫后,就想着要好好再修补自己的左脸,于是他朝后一瞟谢隼。
一副身躯长身玉立,本应光洁无瑕的后背却突兀地有条长疤若隐若现。
路赢好奇地盯着那处瞧,岂料盯来了谢隼的视线,谢隼正要开口,路赢先他一步撇过了头,道∶“我真没有看。。。殿下别着凉了。”
“好。”
谢隼依旧不紧不慢地拿着外衫看,路赢则趁此机会拿出工具好好捯饬了一下自己的脸,再一回头,衣冠端正的谢隼优雅地端坐榻上,微微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
放下车帘,谢隼问∶“你今日怎么会去清风小院?”
“昨日有人向玉绣坊传信说有关白家小姐的事要告知,约我在清风小院一见。”
“你在查她的事?”
“因为那件羽裳衣的事查过,自从高鹤亲口承认是故意嫁祸给玉绣坊后,便没再查了。不知何人现在又将这事提起,方才花云卿也在问。。。”
路赢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忽而抬头看向谢隼,道∶“我终于知道整件事是哪儿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