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隼正要接过,路赢缩回了拿灯笼的手,“我先替殿下拿着。”随后又将灯拿远了些,眺望着皇宫方向∶“殿下是第一次爬树吧?”
谢隼笑着收回手∶“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与路首辅家的大公子。”
闻言,路赢直接愣了半晌,实在没印象和谢隼爬过树,这样看来说的是八岁以前的事了。
路赢摸了摸小胡子,原来这二位小时候还有交情,难怪刚见面时谢隼对他这么友好。
但谢隼从没在他面前提过,反正就是当他是傻子呗。
“噢?殿下还与首辅家的公子交好……”路赢转了转手里的滚灯,灯笼内部中空燃烧的灯珠随之摇摆起来∶“我才来京城不久,也听人说起过路家大公子,似乎和别家的公子不同。不知道在殿下眼里他是如何?”
谢隼望着凤尾桥上的明月∶“与他相识,适我愿。”
“是么。”路赢垂眸看着滚灯良久,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了过去∶“给你买的。”
“这是什么?”
路赢将纸包打开∶“坚果。”
谢隼从小自律节制,戌时后不再进食。
然而,还未等到他拒绝,路赢已拿了颗核桃仁递到了唇边∶“以我多年吃核桃仁的经验,全京城就这家的最好吃,尝尝?”
风轻轻拂过,路赢手里的滚灯左摇右晃起来,而正中空的灯珠依旧熠熠生辉,透过精致的灯壁,折射出绚丽多彩的光影。
柔和的光线时不时倒映在路赢的瞳孔中。
谢隼在那双斑斓发光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他很少有这样不知所措的时候,上一次是赏花宴,上上一次是……
突然间,谢隼手指攥紧树干,瞬也不瞬地看着路赢将指尖碰上自己的双唇。
“是真好吃。”路赢就着唇边的手将核桃仁直接喂到了谢隼嘴里。
路赢满眼期待∶“好吃么?”
谢隼撇过头去咀嚼了数下,生核桃仁本会带着微微苦涩,但这个却意外是清脆里带点甘甜。
谢隼没再看路赢,只是点头∶“嗯。”
路赢眨了眨眼,好奇偏过头去看谢隼,那模样就像个害羞的孩子,哪里还有一丝的从容自若。
看来是真喜欢吃啊。
路赢干脆将核桃仁全都捡了出来∶“好吃你就多吃点,核桃仁全都归你,剩下的归我。”
谢隼还是点头∶“嗯。”
路赢轻轻一挑眉梢,多少觉得谢隼有些不在状态。
路赢一边吃着榛子,一边盯着谢隼,待其彻底回了神才问∶“对了,殿下可打听到什么?”
一个时辰了,路赢终于问出了今夜他邀请谢隼出来的目的。
那夜,千金楼的神秘大老板下了命令要他的命,既然如此,他也不能坐以待毙。那时他便提出条件,成功帮助谢隼离开后,再见面大家得互换情报。
谢隼知晓他所问何事,顿了顿道∶“那夜追我们的人名叫高鹤,隶属羽林军。想必你已知道了,当夜南城兵马司便以开设赌场的名义将他抓住,目前关押在大理寺。除他之外还涉及一些聚赌的官吏,所以高鹤的案子由御史台和大理寺共同审理。”
路赢又转了转手里的滚灯,流光暗转中垂下眼眸。
谢隼话语中丝毫没有提及那个幕后大老板。
看来高鹤被关了两月,始终没有松口说出背后之人。
大周律例,官吏聚赌,轻者罢黜官职罚金配遣,重者当街处斩。
高鹤作为千金楼的老板之一,这罪过足以斩首。这种情况之下,是个常人都会咬住个大人物以求活路,但高鹤却始终没有供出人来。
莫非他是在等着那人救他?
忽闻脚踩枯枝的声音,谢隼和路赢二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瞬,下一瞬谢隼拿过路赢的灯笼往下一照。
树下的是两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人正手脚并用地趴在树上,看样子是想爬树。
爬树男借着灯笼的光,微眯着眼打量树上坐着的人,半晌后双目一瞪∶“六弟?”
谢隼倒是神色如常,淡然回道∶“三哥。”
三皇子谢延抬头看来的那一刻,路赢便认出来了。只是好奇这大晚上的,三皇子竟偷偷出宫和一个男人相约爬树?
而那男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待他细想,便听谢隼淡淡道∶“宋大人。”
“宋大人?”路赢不由跟着喃呢了一句,很明显他还是不知道这人是谁。
谢隼轻声道∶“翰林院侍讲、宋府五公子宋青山。”
路赢此前听路刚回府八卦过三皇子与某家公子走得近,那家公子的名字好像就叫宋青山!他恍然大悟∶“噢~是那个宋大人!”
“对,就是那个宋大人。”
连着五次被提及名字,此刻,宋青山脸烫得想必只有他自己知道。
然而当谢隼和路赢提着灯笼下来之后,浮在他脸上的红晕大家都看见了。
宋青山不好意思抬眼∶“六殿下。”
谢延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上下打量了路赢好一会儿,才笑哈哈地看向提着灯笼的谢隼,道∶“六弟也是来此处幽会的?”
此言一出,宋青山好不容易平静的脸又是一瞬间涨得通红。
谢隼轻咳一声∶“不是。”说罢拉着身旁的路赢转身要走∶“不打扰三哥和宋大人幽会了。”
一旁的宋青山简直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谢延完全不顾人的死活,笑得一脸灿烂∶“不打扰不打扰,人多热闹,正好还能上街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