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绣穿着一身寝衣靠坐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
崔令仪抱着二公主坐在床边,眼神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婴儿。
季淑离则坐在崔令仪对面,手中举着拨浪鼓轻轻晃动。
“生孩子可是鬼门关走一遭的事,你可一定要养好身子。”崔令仪轻轻地拍着二公主的包被,朝林绣说道。
林绣微微点头,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谢谢你,贤妃娘娘。”
季淑离微笑着说:“大家都是朋友,相识一场,不必这么客气。”
林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倒是让娘娘们为臣妾忧心了。”
崔令仪笑了笑,“都说了是朋友,朋友之间彼此担心是应该的。”
说罢,怀中的二公主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林绣一脸担忧,急忙望向二公主,生怕她有什么不适。
崔令仪却显得十分淡定,似乎早已习惯这种情况,说道:“应当是尿了,奶嬷嬷呢,快将二公主抱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听到崔令仪的吩咐,奶嬷嬷赶忙上前将二公主从她怀中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前往侧殿,准备给她换上干爽的衣物。
看着奶嬷嬷离去的背影,季淑离忍不住打趣道:“崔姐姐照顾知夏这么久了,对孩子这方面的事情真是懂得比咱们都多啊!”
崔令仪微微一笑,回应开口:“终归是养孩子久了,日子一天天过去,自然而然就对这些事情了解了。”
她的语气轻松而温和,仿佛这一切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禀告各位娘娘,皇上身边的罗公公来了。”敏儿小心翼翼地从外间走进来,轻声向屋内的人汇报着。
听到这个消息,季淑离微微挑眉,转头看向身旁二人,轻声说道:“许是来告知二公主名字的事,快将罗公公请进来。”
敏儿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退出房间。
过了一会儿,罗公公走了进来,进入内室后,他立即跪地行礼,高声喊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贤妃娘娘、林婕妤请安。”
季淑离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地说:“罗公公快起来吧。”
“多谢皇后娘娘。”罗公公起身,身体却依旧弓着,面上带笑,“恭喜林婕妤,皇上已经为二公主取好了名字,叫‘知许’。”
说着,罗公公从袖口中取出一张纸条,展开后递到季淑离手中。
季淑离接过纸条,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轻声念道:“‘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皇上取的是个好名字。”
她转头看向林绣和崔令仪,微笑着问:“你们觉得如何?”
林绣和崔令仪也都凑上前来,仔细看着纸条上的字,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季淑离满意地点点头,将纸条递给林绣,然后对罗公公说道:“这个名字的确不错,很有诗意。”
罗公公笑着回应:“这是皇上亲自为二公主取的名字,自然不会差。”
接着,罗公公又说道:“至于二公主的养母,皇上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此事得等到二公主满月之后再做决定。”
林绣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失落感。
她知道自己位份低,没有机会抚养二公主长大,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崔令仪见林绣有些失落,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别难过,兴许日后你升了位份,二公主便能回到你身边了呢。”
林绣感激地看了崔令仪一眼,点点头。
“还有一事,本该到永寿宫告知皇后娘娘的,但娘娘正好在翊坤宫,奴才也就一并过来了。”罗公公一改方才的喜色,此刻有几分严肃之意。
季淑离心领神会,朝身旁的两人说道:“本宫就先回去了,林婕妤可要好好休息。”
“恭送娘娘。”除了林绣方便下床,其余人都起身行礼道。
菊青扶着季淑离起身,走了出去。
罗公公也朝崔令仪和林绣行礼,然后跟着季淑离一同退了出去。
季淑离走在路上,朝身旁的罗公公问道:“罗公公有何要事告知本宫?”
罗公公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据从北方传来的消息,定远将军率领军队深入敌营,试图偷袭匈奴主帅呼延邛,但如今已经失踪五天了。”
听到这个消息,季淑离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向一侧栽倒。
一旁的菊青和王安反应迅速,及时扶住了季淑离。
罗公公被季淑离的反应吓得不轻,连忙关切地询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菊青和王安也同样焦急地问道:“娘娘,您怎么样了?”
季淑离脑海中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停了几秒,只有脚踝处传来的阵阵剧痛在提醒她罗公公所说都是真的。
“无碍,本宫今日穿的鞋子不太合适,险些绊倒了。”季淑离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轿子呢?”王安面色阴沉,回头朝身后的小太监吼道:“还不快过来,没看见娘娘险些绊倒了吗?”
小太监们听到王安的吼声,吓得浑身一抖,赶紧抬着轿辇跑上前来。
菊青和王安小心翼翼地扶着季淑离上了轿辇,生怕再有什么闪失。
“既然娘娘不适,奴才就先行告退了。”罗公公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思虑。
“也好,罗公公慢走。”季淑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向罗公公点点头。
小太监们抬起轿辇,缓缓离去。
季淑离坐在轿辇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刚才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罗公公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肯定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比这件事更为忧心的是严律的失踪。
永寿宫内,季淑离坐在榻上,神情疲惫,梅芳正为季淑离把脉。
菊青为季淑离脱去鞋袜,只见季淑离脚踝间皮肤红了一片。
莲香将药膏递了上来,菊青轻轻为季淑离涂抹药膏。
“幸好,娘娘没有动了胎气。”梅芳松了一口气,轻轻收起脉枕。
季淑离吐出一口浊气,“胎象可还稳定?”
梅芳点头回道:“奴婢一直为娘娘调养着,胎象一向很稳,娘娘这段时日也没有孕吐的症状。”
菊青收起药膏,面露担忧,“今日罗公公必定看出了什么,娘娘不如趁此机会,将有孕一事公之于众。”
“是啊,如今满四个月了,娘娘一向瘦弱,月份再大一些便瞒不住。”梅芳也赞同说道。
季淑离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去太医院请院首来。”
“是。”莲香点头应下,快速出了永寿宫,直往太医院去。
养心殿。
齐越扬正翻看着手中的奏折,罗公公端着一盏新茶弓着身走了进来。
“皇上请用茶。”罗公公将茶盏放下,恭敬说道。
齐越扬放下手中的奏折,接过茶盏喝了一口。
罗公公很有眼力见地上前为齐越扬按压穴位。
“翊坤宫林婕妤那边可得知了二公主名讳?”齐越扬放下茶盏,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享受罗公公的按摩,开口问道。
“奴才去时,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正在翊坤宫坐着,皇后娘娘念了句‘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直夸是个好名字。”罗公公轻声回道。
齐越扬笑了一声,“阿离最懂得朕的心意。”
“皇后娘娘贤惠淑德。”罗公公也跟着夸赞了一句。
齐越扬摆了摆手,示意罗公公不用再按了。
罗公公收回手,站在齐越扬身侧。
“北方战况僵持不下,匈奴人实力强盛,现如今定远将军失踪、游骑将军负伤,朕心中忧虑万千。”齐越扬叹了一口气,眉心皱起。
“皇后娘娘得知此事,同样担忧。奴才告知皇后娘娘时,娘娘还险些摔了一跤。”罗公公垂下头颅,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齐越扬挑眉,关心问道:“阿离可有事?”
“宫人们抓紧将娘娘抬回永寿宫了,听说已经请了太医过去。”罗公公回道。
“竟然这般严重?”齐越扬一惊,犹豫片刻后站起身来,“朕还是到永寿宫去瞧瞧吧。”
“是,摆驾永寿宫!”罗公公点头应下,随即跟着齐越扬走出殿外。
齐越扬披上大氅,坐着轿辇到了永寿宫。
一进永寿宫,便瞧见宫人们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心中一阵疑惑。
“娘娘,皇上来了。”门外的王安瞧见齐越扬的轿辇停在永寿宫门外,连忙跑进室内禀告道。
菊青小心翼翼地扶起季淑离,轻柔地理了理她的裙子和发髻。
齐越扬迈着大步流星般的步伐走进内室,一眼望见一群人聚集在内室,不禁笑道:“你这里倒是热闹非凡啊。”
“参见皇上。”众人纷纷行礼,齐声高呼。
齐越扬快步走到季淑离身旁,亲手扶起季淑离,拉着她在一旁坐下。
“罗全说你请了太医,朕特意前来瞧瞧你,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齐越扬关切地看着季淑离,柔声询问道。
季淑离娇羞地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菊青暗中向太医院院首投去一个眼色,院首心领神会,立刻上前跪地行礼。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院首脸上洋溢着欣喜之色,恭敬地向齐越扬祝贺道。
齐越扬惊愕地瞪大了双眼,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声音中充满喜悦与期待,“当真如此?!”
“千真万确,臣行医四十余载,从未有过误诊之例。”太医院院首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齐越扬激动得满脸通红,双手紧紧地抱住季淑离的肩膀,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眼神中闪烁着喜悦和兴奋。
很快,齐越扬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于是连忙松开手,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激动不已。
“太好了,这真的太好了!” 齐越扬喃喃自语道,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王安见状,心中一喜,立刻跪地向齐越扬行礼,并大声说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
室内的众人也纷纷跪地,齐声高呼:“恭喜皇上、皇后娘娘!”
齐越扬听了,心情越发愉悦,笑着挥挥手,说道:“好,都有赏,永寿宫上下赏三个月的月银!”
这句话让众人欣喜若狂,他们纷纷磕头谢恩,声音比之前更加响亮:“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
齐越扬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揽住季淑离纤细的腰部,另一只手则轻柔地抚摸着她微微凸起的肚子。
他慢慢地俯下身去,将头轻轻地靠在季淑离的腹部,仿佛能够感受到腹中胎儿的动静一般,轻声说道:“好皇儿,你可要快快长大啊,父皇非常期待你的降生呢。”
季淑离听到齐越扬的话语,不禁轻轻一笑,“皇上,这才四个月呢,哪里就能听明白您说的话了呀?”
齐越扬抬起头来,看着季淑离美丽的脸庞,微笑着说:“朕相信,父子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系,他一定能听懂朕说的话的。”
季淑离有孕的消息不胫而走,满宫上下皆是震惊不已。
咸福宫。
“怎么回事,皇后怎么会有孕?”白玲珑皱着眉头,一脸震惊地看着红菱,难以置信地问道。
“太医院院首亲自诊的脉,已经确定皇后娘娘有了身孕,而且已有四月。”红菱垂着头,轻声回答道。
听到这个消息,白玲珑不禁瞪大了眼睛,身体向后倒去,重重地跌坐在榻上。
“原来,林婕妤只是她的挡箭牌……”白玲珑喃喃自语,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
一旁的李若芙也同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说道:“皇后娘娘真是好算计啊!她竟然趁着我们将注意力都放在林婕妤身上的时候,悄悄地养起了胎。”
白玲珑转过头,平静地看了李若芙一眼,说道:“就算她没有背着咱们,咱们又能拿她怎么办呢?”
李若芙被问得哑口无言,无法反驳白玲珑的话。
毕竟,季淑离还是嘉宁郡主的时候,她就无法对其动手,更何况现在季淑离已经成为了皇后。
白玲珑叹了口气,心中充满了无奈,“只恨本宫的肚子不争气,到现在也没个孩子傍身。”
李若芙安慰开口:“不急,咱们还年轻,总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