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悠悠转醒,只觉眼前光影变幻,待彻底清醒,竟发现自己回到了江家那熟悉的院落之中。
她心中瞬间明了,这定是秘境考验之一心灵幻境。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房内,目光穿过雕花的窗棂,落在院中正在与一群孩童嬉笑玩耍的江修身上。
江修身着一袭月白色衣衫,眉眼弯弯,笑声如银铃般在空气中回荡,那纯真无邪的模样仿佛世间一切烦恼都与他无关。
“姐姐,一起来玩啊!”江修那清脆的声音传来,他抬眸看向房间中的江肆,眼中满是期待。
江肆看着他,一时有些失神。记忆中的江修,在后来的岁月里历经磨难,那纯真的眸光渐渐被阴霾所覆盖,而此时,他还是如此的活泼单纯,未曾被世俗沾染半分。
就在她这短暂失神之际,身边一阵轻微的衣袂飘动之声传来,原来是一直教导她的长老已经走到了院中。
长老神色严肃,目光在江修和那群孩童身上一一扫过,语气略带责备:“小少爷,老夫说了好几次了,你们玩耍并无不可,只是莫要打扰大小姐。大小姐身负家族兴衰之责,是整个家族的希望,与你们自是不同。”言罢,长老便开始驱赶江修和那群孩童。
江修脚步踉跄地被赶着往外走,在即将踏出院子之前,他突然转头,满眼希冀地看向江肆,那目光似在哀求,又似在期待江肆能出言挽留。
然而,可惜的是,江肆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们被赶出院子。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江肆缓缓转头,看着屋内那比她人还高的书堆,心中忽然涌起些许的迷茫。
这些堆积如山的书卷,承载着家族的期望,可她却不知,这是否就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不多时那位白发苍苍的长老已然回到了房间中。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双眼眸中似有怒火在燃烧,直直地盯着眼前的江肆。
“大小姐,你切莫再任性了。你怎能将心思置于那些毫无益处之处?你可知,你是江家的天骄,是上天眷顾之人,与那些平庸的弟子全然不同。所谓能者多劳,你能力越大,身上肩负的责任便越重啊。你代表的,是整个江家的荣辱兴衰,你背负的,是江家的万里山河。”长老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在这静谧的房间里回荡。
“小辈明白。”江肆垂首,恭顺地回应着,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的忤逆。
她知晓长老所言句句在理,可心中却似有别样的思绪在缠绕。
长老见状,不禁深深叹息一声,那叹息中满是无奈与忧虑。
而后,他尽量让自己的神色变得柔和,缓缓地来到江肆面前,眼中满是期许与告诫。
“大小姐,为了江家,你必须不断变强。你心里清楚,你面前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历经千辛万苦,以无畏之姿立于这世间之巅,俯瞰众生;另一条则是因一时懈怠,坠入无尽的黑暗淤泥之地,万劫不复。江家的未来,全系于你一身了。”
江肆依旧低着头,青丝垂落,遮住了她的面容,让人瞧不见她的神色,也不知此刻她心中在思量着什么。
那位长老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不管不顾地站起身来,神色严肃,话语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好了,就按照我刚刚所说的,今日必须把这些招式牢记于心。若做不到,便不许休息。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江家。”
“明白。”江肆轻声回应,那声音在这有些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坚定。
……
陈岁安还未睁眼,那熟悉的药草香味便如灵动的丝线,悠悠然钻进他的鼻腔。
那味道,瞬间将他的心弦拨动。他轻轻闭着双眼,抬脚向前走去。
他全凭记忆中的路线前行,在这弥漫着药香的空间里,令人称奇的是,他的步伐沉稳而准确,没有丝毫的偏差,既未曾撞到任何物件,也没有半分要摔倒的迹象。
不知走了多久,陈岁安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中映出那扇略显斑驳的门,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痕迹。
他微微侧身,目光投向那满是草药的小院,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承载着他童年的回忆。
“岁安……”一个轻柔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温柔又带着几分虚弱。
那声音似有魔力,让陈岁安的心猛地一。
几乎是下意识地,陈岁安伸手推门而入。
他的身影如一阵疾风,冲进了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他无比熟悉的人——他的娘亲。
只见他娘亲躺在床上,岁月的沧桑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原本乌黑的秀发如今已变得花白且稀疏。
她的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干裂起皮,那曾经明亮有神的双眼,如今也变得黯淡无光,眼眶深陷,周围是一圈浓浓的黑眼圈。
然而,当她看到陈岁安的那一刻,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
她微微抬起那形如枯枝的手,轻轻招手,示意陈岁安过去。
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吃力,却又饱含着对儿子的思念与慈爱。
“娘亲……”陈岁安望着娘亲这般模样,声音有些哽咽,眼眶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那一声呼唤中蕴含着无尽的心疼与思念。
陈岁安望着娘亲那只如枯枝般举着的手,眼眶泛红,心似被狠狠揪住。
他急忙一个箭步跨上前去,双膝跪在床边,双手紧紧握住娘亲的手,那手瘦得几乎能摸到根根骨头,硌得他心疼不已。
“娘亲你是医者,为何却治不好自己的病?”陈岁安的声音带着哭腔,眼中泪光闪烁,这个疑问在他心底藏了太久太久,如同一根刺,每每想起都让他满心痛苦。
娘亲微微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搭在陈岁安的手上,眼中满是爱怜与不舍。
她艰难地开口,声音虽虚弱却透着无尽的温柔:“孩子,医者虽能医人,却难渡己。为娘这病,是多年行医积下的病根,也是宿命的安排。为娘一生都在与病魔抗争,救过无数人,可这一次,为娘怕是要输给它了。不过,看着你平安长大,已是为娘此生最大的福分。你就像为娘生命里的一束光,让为娘在这病痛的黑暗中也能感受到温暖。娘不后悔,只愿你日后能好好的。”
娘亲说完,轻轻咳嗽起来,每一声都像是在陈岁安的心口划上一刀。
陈岁安呆呆地站在床边,他知道,今日便是娘亲与他永别的日子。
悲伤在他心中肆虐,泪水如决堤的江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紧紧地握住娘亲那已经逐渐冰冷的手,仿佛只要他不松开,娘亲就不会离去。
口中哭喊着:“岁安不想离开娘亲……岁安想要娘亲……”
声音悲戚至极,回荡在这弥漫着药香与哀伤的房间里。
女人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温柔地抬起手,那手如秋风中的残叶般颤抖着,轻轻为陈岁安擦去满脸的泪水。
她的眼神中满是慈爱与不舍,声音微弱却饱含深情:“这修仙界广袤无垠,其中藏有无尽之奇妙,可惜我却一生被困在了这小小院落之中。岁安,我的孩子,你可否代娘亲好好体验这修仙界的繁华与奇妙?”
“好的,我一定做到。”陈岁安泣不成声地回答,他知道这是娘亲最后的心愿,他怎能不答应。
“娘亲不求岁安做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只愿岁安能岁岁平安,能在这漫长岁月中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娘亲的声音越来越轻,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说完,女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那为陈岁安擦泪的手也无力地落了下去,重重地砸在床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却似砸在陈岁安的心头。
陈岁安把娘亲那只紧握过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感受着那残留的温度,口中一直呢喃着:“我定会活着长长久久,替娘亲好好看看修仙界……”
那誓言在这寂静的房间里久久盘旋,承载着他对娘亲深深的思念和对未来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