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冷泉正和同事们相聚,庆祝自己的晋升。四合院大门走进一个女孩。
阎埠贵先打量了一下这个乡下来的姑娘,身上穿着洗得发白了的绿军装,脸上呈现的颜色,是被风吹出来的干黑。不过这姑娘怎么看着就这么眼熟的呢?
“姑娘,你是来找谁的?秦京茹是不是你的亲戚?”
“三大爷,我是小当。”
“呦,小当回来了。你怎么这么黑了?三大爷我都认不出来你了。”
“三大爷,插队干活的知青,有几个是白的。”
“那倒也是。赶紧回家吧,你们家里……,嗨,孩子,你回来也好,能帮你妈一把。你妈现在很不容易。”
“我家怎么了?”小当一听就有点傻眼。
难道家里又出大事了?有什么事能比哥哥被枪毙的事还大?自己不会又要跟着倒霉吧。
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好不容易逃回城来,结果家里又出事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小当还是要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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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茹看到大女儿回来,心里自然高兴。高兴过后,心里又暗暗着急。
女儿回来在自己身边又有什么用?无非多一张嘴吃饭罢了。照着家里现在的情况,小当是不可能有工作的。
街道办里即使有工作岗位,也轮不到自己家。因为棒梗的事情,易中海的工作岗位算是作废了。
早知道棒梗这么不让自己省心,当初还不如把工作留给小当……
“小当,家里暂时没有什么菜,你今天晚上先凑合着把肚子填饱。妈明天一早就给你买好吃的。”秦淮茹安抚着大女儿。
“妈,我一回来就听三大爷说家里出事了,到底怎么了?”小当边啃着馒头,边问着母亲。
“嗐……这都是命。你易爷爷的腿不行了,你奶奶偏瘫在床上。”
“啊?那他们不就废了嘛。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当真是大吃一惊。
“去年地震的时候,屋里摆的东西太多,他们被震倒的木头砸在了地上,后来就成了这样。”秦淮茹不愿意多说,简单地讲了一下。
“那他们……那……也是他们命大吧。”小当嘴上说着话,心里却在暗想,这样都不死?留着祸害家里人,可真是一对的祸害。
“小当,妈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易爷爷可不能那什么,他的退休工资可不低,比我的工资还要高一点儿。他们两个人能吃多少,让你易爷爷吃好点,活长点就好。”秦淮茹心里有想法,也不瞒着大女儿。
毕竟现在家里能商量事情的,也只有小当了。至于槐花,还是算了吧,那孩子傻了吧叽的,除了心眼好点,别的什么都不行。
秦淮茹早就做好了打算,以后把大女儿嫁出去,留着小女儿在身边。等自己老的时候,跟着槐花能有好日子过。
现在人还没老,和小当一起过日子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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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小当和母亲睡在一张床上,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当,睡不着?”秦淮茹一肚子的心事,也睡不着。
“妈,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说我奶奶活着个什么劲。害得您天天跟着受累不说,给家里还带不来一点儿好处。”
秦淮茹听了女儿的话,心里暗叹,大女儿是个能成大事的人,心狠。
“当,是不是妈老了不能动了,也是个累赘?”秦淮茹由彼及己。
“您和他们可不一样,你是我亲妈。”也许在小当的心里,秦淮茹真和别人不一样,毕竟是亲妈。也许小当可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在往回找补。
“嗨,人都有老的那一天。你奶奶现在这个样子,咱们又有什么办法。由着她活着吧,说不定哪天老天可怜咱们娘几个,就把她收了。她真要是走,咱留也留不住,说不定喝口水也能呛死。”秦淮茹早就对这个婆婆厌恶到了极致,只有和大女儿说话的时候,才会隐约带出来一些内心真实的想法。
小当听着母亲的话,她心里就是一动,暗自盘算着,也许真可以让奶奶喝口水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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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泉他们相聚,又是喝了不少的酒,刘婉一不小心又高了。仍然是她丈夫在外面等着接她。
冷泉对这个叫剑涛的男人,很是有好感。
“姐夫,原说我请大家一起聚聚,叫上家人们。可老李他们不太乐意,结果要让你在外面苦等。”冷泉和刘婉的丈夫客气了两句。
“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喝酒,参加聚会也是扫大家的兴头。听小婉说你晋副教授了,可要恭喜你喽。”
“谢谢姐夫。改天我亲自做几样菜,请姐夫你到家里做客。”
“挺好,到时候一定去。”
……
冷泉回到家里,看着书房里的灯亮着,他直接进了书房。结果看到表姐林雅芳和陈纯在一起聊着天。
“表姐来了,我不知道你来,要是知道的话,一准儿不出去喝酒。”冷泉和林雅芳打着招呼。
“你少来这套假客气。冷泉,我在家里住不下去了,到你这边躲几日清闲,你不会介意吧。”
“我哪会介意。小纯,小院里收拾出来了吗?”
“我可不去那边住,我跟小纯睡一起,你去小院住吧。”林雅芳嘴一撇,根本不给冷泉商量的余地。
“表姐,你来就来呗,还要在我们夫妻之间插一杠子,让我们恩爱好夫妻分开,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泉哥,表姐今天晚上有好多话要跟我说。说好的明天她去小院里住。”陈纯怕两个人心生别扭,赶紧解释了一句。
“小纯,就你嘴快。我就是想气气这个冷泉。”林雅芳反而埋怨起表妹来。
……
冷泉没去门房小院,他就睡在书房里。
至于林雅芳到自己家来住,不用问也知道里面的原因,舅妈把她快逼疯了呗。
45年出生的林雅芳,现在三十三岁整。青春已逝,良婿难觅呀。再说了,她的心里,也许到现在还没有忘掉那个叫汪清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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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就听到中院里有哭声。寻着哭声找过去,才知道一大早贾张氏喝稀粥的时候,被呛死了。
小当哭得尤其伤心。
“奶奶呀,我昨天刚回来,你这就走了,你也不给我留点时间孝敬您呀……我就喂了您这一次饭呀……您怎么就走了呐……”
秦淮茹也是哭天抹泪的,一声声地呼唤着婆婆,说她狠心扔下了这一家人……
易中海坐在木轮椅上,一句话都没有,眼睛里也没有神,本来一张黑黢黢的脸,现在看起来有点白,惨白。
院里有人走了,院里的邻居们自然要帮忙。贾家又不准备摆席,自然贾张氏草草地下了地。
贾张氏的一生,按说很失败。年轻守寡,中年丧子,老年失孙。贾家的三代男人,都死在了她的前面。
贾张氏一生想维护的就是贾家的香火,可偏偏香火就断在她的前头。她不失败谁还能算失败?
贾张氏被埋了之后,易中海又死了老婆,他好像魂也没有了一样,越来越沉默。很快,他当着院里众邻居的面儿,要求自己住进小耳房里,把自己的屋子让给小当和槐花住。
秦淮茹哪里会一口答应,她一再拒绝。而易中海以死相逼,秦淮茹不得不答应下来。
晚上,易中海就住进了耳房。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小桌,连把椅子都没有。
屋子东北角的地上,铺了一块塑料布,上面整齐地放着他的衣物、被褥……
小桌上摆着一个小碟、一只饭碗、一双筷子、一个酒盅、一个酒瓶。再无一物。
整个房间看起来是那么得简约而又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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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海害怕得很。
那天早上,贾张氏就死在他面前,他亲眼看到小当恶狠狠地硬往贾张氏嘴里灌粥,活生生把她呛死。
弄死贾张氏之后,小当换了副笑脸对易中海说:
“易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我敢保证,您三天能吃一次肉,三天能喝一次酒。您可得好好活着,我们一家子都离不开您。”
看着小当的笑脸,易中海感觉胆寒。笑脸后面藏着狠毒的心肠,由不得他不怕。
他害怕死,他更害怕臭在家里。他明白自己对贾家还有用,她们舍不得让自己死。自己只要听话,能活下去。只是日子想过舒服一些,那是不可能喽。
好死不如赖活着,将就着吧。
“小当,瞧你这话说的,你奶奶这是命不好。爷爷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我且得好好活着呢。”
“易爷爷,您是个明白人,我就喜欢跟您这样的人打交道。对了,有件事儿我打小就想不明白,今天想问问您。”
“你问吧。”
“你说我亲爷爷那时候也不少挣,得了病为什么不去医院呢?我爸那时候也不小了,怎么都是你帮着往家里请郎中?药是没少吃,病是不见好,反而越来越厉害。易爷爷,你说是什么原因?您能给我解释明白不?”
易中海闭上眼睛沉默了。
“易爷爷,我打小就听我奶奶念叨着你对我们家的好。可我还是想不明白,那个痨病来得为什么那么急?我没听我爸说过,我爷爷总是咳嗽呀。易爷爷,你说我爷爷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别再是枉死的吧。”
小当嘿嘿一笑,不再逼问什么。然后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的哭很真、很伤心……
从此,易中海看到小当就害怕。夜里睡觉的时候,总是容易惊醒,还时常会梦到老贾……
等小当说想一个人住大点的房子,易中海立马自己要求搬到耳房去。
易中海夜深人静时,他扪心自问,后悔自己手上的人命太多,这是遭了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