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贵在地上蹭了几下,才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这次不敢上前了,但嘴里可没闲着:“小白脸,老子的婆娘可不是让你白睡的。你必须赔老子十两,不,二十两银子。不然,老子喊人来把你们浸猪……啊呀!”
话没说完,一个小土块蹦到他嘴上,剧烈的疼痛袭来,他顿时满嘴流血,一张口,吐出了两颗牙齿。
颜曦宁冷冷地说:“没有学会说话,那牙齿就别要了!”
牛贵眼神恐惧,刚才的土块崩得他整张脸都麻木了,生生敲断的牙齿疼痛不已。本来看着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白脸,他还想讹一笔,但这小白脸手底下这么硬,他顿时就打了退堂鼓。
他捂着嘴,含糊不清:“尼,尼起因太细……五无为服务雷大!”说着,他贴着墙角往门口溜,一出门顿时就落荒而逃。
颜曦宁也没理他,只是看着鼻青脸肿的江凤:“大姐,你伤的不轻,我送你们去医馆!”
江凤很着急:“你快走吧,他去叫人了!等他叫了人来,你就走不了了!”
“别担心!”颜曦宁扶她坐到椅上,想起现在自己是男装,得避嫌,退开几步:“你的伤要处理一下!”
江凤苦笑着摇头:“不用了,习惯了,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她脸色愁苦,眼睛里毫无生气,要是被现实磨灭了光的一双眼。但当她仔细打量颜曦宁时,脸色变了变:“刚才多有冒犯,公子,牛贵不是好人,这一片他认识好些地痞,那些人打人更狠。你还是快走吧!”
颜曦宁又闻到那股香气,她深深吸了口气:“真香啊!你厨房是在煮什么好吃的吗?”
江凤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就凭这人这身衣裳,就不是普通人。什么好吃的?没有吃过,没有见过?她窘迫地说:“我蒸了一些米糕。公子是不是饿了,要是不嫌弃,带几块去吃!”
说完这话,她眼里还有点舍不得。
今天把针线活拿去卖了,换了几十文,见鹊儿看别人家的孩子手里的点心直流口水,却懂事地不向她讨要。一狠心买了一斤大米磨成粉,做成米糕,想给孩子解解馋的,分量不多。
“那太好了,我们现在尝尝吗?”
江凤跑进里屋,手脚麻利地将锅里的米糕捡到碗里。那是两个不大的粗瓷碗,米糕的数量并不多,即便全都捡完,也没能装满两个碗。
她拿了一双筷子,把多的那碗连同筷子递给颜曦宁:“公子,一些粗陋食物,你别嫌弃!”
又把少的那碗拿给孩子:“鹊儿,糕糕蒸好了,有些烫,你慢慢吃!”
颜曦宁不客气地夹起一块米糕。
糕点洁白,细腻而纯净。热气袅袅升腾,散发着勾人食欲的香。那香气中带着淡淡的米香,又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恰似清晨的露珠滑过花蕊的清甜。
没错,这就是她之前闻到的香气。
她咬了一口,米糕软糯却不失弹性,口感绵密得如同细腻的丝绸在舌尖滑过,那股香甜瞬间在口腔中散开。
这只是普通的大米磨成粉做成的糕,竟能做到不粘牙又爽口。
不知不觉,她就把那一块吃光了。
那边,鹊儿拿起一块,送到江凤嘴边:“阿娘也吃!”
江凤笑着咬了一小口,就把鹊儿的小手推到她的嘴边:“鹊儿吃,吃得饱饱的,好长个儿!”
鹊儿咬了一口,小脸上顿时一片满足:“阿娘,糕糕好好吃啊,鹊儿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糕。”
可转眼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担忧和心疼。她抬起头,看着江凤,小声地说:“要是爹爹不打阿娘,鹊儿不吃糕糕也可以的,阿娘你疼不疼?”
江凤听了孩子的话,眼中瞬间湿润,仿佛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弥漫开来。她连忙蹲下身子,轻轻地抱住鹊儿,温柔地说:“阿娘不疼!鹊儿乖,快吃糕糕,吃饱了才有力气长大。”
颜曦宁吃了两块就不再吃了。
她当然看得出来这家的穷困,看着家徒四壁,老鼠来了都得哭着走的样子,这一碗米糕只是普通的吃食,但或许于她们来说,却是难得吃到。
江凤又小声提醒:“公子,你该走了!”牛贵很快就会带着地痞们来了,到时,他再厉害,一个人,也对付不了一群人。
“我走了,你和鹊儿怎么办?被他们打死吗?”
江凤说不出话来。
一顿打肯定是免不了的,但应该不会打死吧?至于鹊儿,只要她没死,她定要护着鹊儿的。
“这是我的家事,公子宜卷进来,白吃了眼前亏。”江凤笑容苦涩,再次催促:“公子你快走吧,你身份尊贵,别在这里受了伤。我不过一条贱命,多打一顿,少打一顿,也没什么区别。”
“你只会做米糕吗?还会做别的吗?”颜曦宁转移话题,这个江凤,虽然形容枯槁,好像毫无生气,但是她说话行事,言谈举止,和普通的市井妇人不同。
江凤心里着急,简洁地回应:“也能做些别的,只是家里没有材料。”
“红豆酥能做吗?还有芙蓉糕、栗子酥之类的!”她随口说了几样常见的糕点!
江凤点头。
“既然你有这手艺,为何不找份活计?你那个男人喝酒打人,下的是狠手,刚才我不拦住,他可能打死你!这样的人,你还要和他一起过日子吗?”
“不,不和他一起过日子,还能怎么办?”
“和离呀!”
江凤怔怔地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颜曦宁,好像她说了一件什么匪夷所思的话一般,嘴唇嗫嚅:“你,你说什么?”
“和离!”颜曦宁看着她,一字一顿地把那两个字说出来。
江凤却好像被吓到了一般,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才摇头:“不不不,不能和离!”
“为什么?”颜曦宁有些不解:“就算这次你能挺过来,下次呢?他下那么重的手,你的身体,能撑得几次打?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被他打死了,下一个也许就轮到鹊儿了。”
“虎,虎毒不食子,应该不会吧?”
“这话你自己信吗?”颜曦宁看着她六神无主,不知所措的样子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你想想,如果你死了,雀儿会过什么日子?”
江凤的脸色煞白。
他平时叫鹊儿就一口一个赔钱货,说她没能给他生个儿子,偏生了这个赔钱货。有次喝醉了,还骂她长得慢,说早点长大了卖到窑子里能换银子!
她的身子颤抖起来,紧紧地抱住鹊儿,眼神又绝望又悲凉,微微仰着头,用那双含泪的眸子看着颜曦宁,声音干涩无力又痛苦:“不,我不和离!如果和离了,我和鹊儿,更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