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姜南不可思议的看向希蓉,嘴角的表情彻底僵住。
难道,她之前的猜测都是错的?
被护在怀中的小兔子闻言,也是一愣,而后忙不迭把头伸出来:“长姐,瘟疫的事情你……”
“对!”希蓉咬咬牙,直接认了:“大梁国发生的一切,我都是帮凶。”
“不过是一些凡人的性命,算得了什么,若是牺牲他们能换回陛下康健的龙体,杀再多的凡人我也在所不惜。”
希蓉目光坚决,仿佛这些话已经在她脑海中推演了无数遍,说出口时才能如此掷地有声。
可这样的希蓉,冷心冷面,和姜南第一次见到的温婉模样完全不同,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妹妹也觉得陌生。
希玥奋力挣脱姐姐的怀抱,跳到了桌上:“长姐,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小时候你不是一直教导我世间万物生而平等,无论修士,妖,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都是鲜活的生命啊。”
“够了。”
希蓉忽然勾唇,不屑的笑道:“那些话,也就是你还记得,我早就忘了。”
她甩动长袖,盈盈起身,踱步到窗前:“如今我只知道,凡人命如草芥,他们的死若能救回自己的君王,也算死得其所。”
希蓉幽幽的看向窗外,深吸一口气:“罢了,这些事情多说无益,国师的计划在今夜便要大成,你们就算想要蓄意破坏,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今夜?”姜南听得脸色越来越白,一脸恍惚的看向希蓉:“可据我所知,国师为了替自己塑造金身,除了抽取凡人魂魄外,还需要陛下的龙气,若是真龙之气被吸食干净,陛下他一样会没命的。”
“谁说陛下会没命?”
希蓉忽然转身,眼神恶狠狠的瞪向姜南,仿佛刚刚的话戳中了她心底最不愿面对的软肋。
“你懂什么,陛下会活着的,他会好好活着,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说到最后,希蓉的脸因为激动而微微扭曲,饶是如此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住她眼底的戾气。
姜南觉得可笑:“亏你还是个化形期的妖,难道不知道身负真龙之身的凡人,一旦没了龙气,便会命丧黄泉吗?你凭什么让他长命百岁!”
都到这个时候了,希蓉为何还是这样执迷不悟。
她到底是在自欺欺人,还是……
“长姐。”希玥忽然顿住,颤声道:“难道你是想……以命换命?”
以命换命。
姜南恍然大悟,顺着希玥不可置信的眸光,同时望向窗边那个姿容绝世的女子。
修行百年的妖兽,妖丹的确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但为了一个凡人,她竟然愿意倾尽所有,只为那虚无缥缈的爱情?
这恋爱脑怕是住IcU都没救了吧。
希玥又往前挪了几步,声音更低了:“长姐,他只是一个凡人啊,值得吗?”
希蓉没有回答,但眼底的决然已经给出了答案。
姜南幽幽的叹了口气,看来她和国师已经事先达成了协议,先用凡人魂魄稳住皇帝的命脉,再寻得时机,国师抽取龙气,希蓉为爱献身。
至此,只有恋爱脑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如果覃舟在这里,高低得唱一首《爱的供养》,破音版。
如果事情真的这样发展下去,吸收兔妖全部精元的皇帝将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而是拥有妖力的半人半妖,想要长命百岁倒也不算难事。
只是这大梁国未来的命运,不得而知啊!
姜南有些唏嘘,不知是为了大梁国千万子民的牺牲感到不值,还是为眼前这位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兔妖感到惋惜。
她本可以自由自在的在修真界修行,既然已经跨过了化形期这一难关,未来必将顺风顺水,有朝一日渡劫飞升也并非难事。
“哎……”姜南缓缓起身,既然希蓉心意已决,再劝下去就显得多余了。
冤有头债有主,想要彻底了结这件事,还得去找真正的幕后黑手。
谁知她刚起身要走,一道带着寒意的凉风缓缓吹过,霎那间,天地失色,青天白日忽然被一股浓烈的煞气笼罩。
大白天的,怎么天黑了?
姜南顿感不妙,立刻将神识外放,不料很快便被另一股强大的威压逼了回来,那股力量汹涌如潮,宛如开闸泄洪的巨浪,一股脑从上京城的中心四散开来。
姜南真切感受到了一股如风暴般凛冽的杀意。
站在窗边,希蓉同样脸色大变:“不是说好今晚吗?怎么现在就……”
话音刚落,女子的身形便化作一缕白光,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希玥在桌子上蹦来蹦去,焦急的喊道:“快快快,去城中的祭坛,肯定是国师要做坏事了。”
*
姜南抱着兔子刚从皇宫出来,就碰上了在外接应的覃舟。
覃舟远远的朝他们招手,脸色比这天还黑:“真是离谱,上京城内所有百姓竟然在同一时间全都晕了,这特么要把阎王殿给挤爆啊……”
姜南环顾四周,发现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糟,若是任由这股煞气蔓延到其他州府,怕是整个大梁国都要一朝沦陷。
必须要想办法阻止国师的计划。
“不行大师姐,我们这么冲过去不是送死吗?”覃舟咬紧牙关,艰难的挪着步子。
四周越来越浓郁的威压像一汪幽深的潭水,几乎要将人溺毙。
姜南低头看了一眼早已昏厥过去的希玥,心里也是一片骇然。
她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把希玥安置好,正一筹莫展之际,身后忽然窜出来几道人影。
这几人顶着一把造型奇特,浑身上下都透着诡异的大伞,而伞下,齐齐整整露出了四张熟悉的面孔。
“你们怎么来啦?”覃舟破涕为笑,而后又皱起了眉:“老方你竟然还抽空换了身衣服?”
都吐成筛子了还要凹造型比我帅是吧?
方敬之脸色有些苍白,轻咳几声,偏过头不想理他。
倒是拿着大伞的杨弋苦笑了几声,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姜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和覃舟面对面:“舟兄,那个……我们来晚了吗?”
这温顺小狗的模样,看来毒解了。
姜南勾唇笑笑:“不晚,挺及时的。”
此时,人群中最小的那个身影淡淡开口:“你们确定要在这里聊天吗?”
阿轩双手环抱,严肃的小脸上写满了无语。
姜南立刻转身:“不聊了,我们走。”
说罢,便拉着覃舟一起躲进了那把巨伞内,滔天的威压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走起路来腰不酸腿不疼,一口气能爬十层楼。
覃舟情不自禁的竖起了大拇指:“六啊弋弟,你真是个讨人喜欢的机器猫呢。”
杨弋脸上一热,虽然听不懂舟兄在说什么,但应该是在夸他吧。
“其实,也不算我的功劳。”杨弋挠了挠头发:“你们不在的时候,无崖子道长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