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抚摸着她的头发,却没有能力帮她做些什么,我第二次有了这种无力的感觉,第一次是面对躺在病床上的爷爷时,大夫告诉我,一个国产的心脏支架3万元,一个进口的心脏支架6万元……
我抽了一张纸巾,递给蒋南溪,她擦了擦眼泪,然后离开了我的怀抱。
她努力的笑着,说道:“我好了,北山哥,你的怀里还是那么有安全感。”
我也僵硬的笑了笑,调侃道:“你一点都没变,还是当年那个爱哭包。”
蒋南溪娇嗔:“不许再说我是爱哭包。”
我们都企图用玩笑的口吻掩饰生活的白云苍狗,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我们是多么的迷茫和孤独。
“你现在住哪?”
我突如其来的发问让蒋南溪有些慌乱,她的眼神避开了我,含糊其辞的说道:“马鞍桥。”
马鞍桥与小寨路相隔甚远,大概那天晚上真的是我看错了吧,毕竟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想要找两个背影相似的人并不难。
我没有过多追问具体的位置,毕竟她现在也是个大姑娘了,有了自己的私生活,我们终究也不能像儿时那般肆无忌惮的窥探彼此的生活。
“现在在哪上班?”
“一家……餐厅。”蒋南溪给出的答案仍然有点模糊。
看着有些怪异的蒋南溪,正当我还想要进一步打听她的近况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只见韩晓冬满脸歉意的走了进来。
“北山,南溪,实在对不起,这会路上堵车太严重了,所以耽搁了。”
我回应道:“没事,正好借机跟南溪聊聊天。”
落座之后,蒋南溪开门见山的问道:“晓冬,你找我们来什么事?”
韩晓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蒋南溪,随后开口说道:“你们两个,还有知夏,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所以今天找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帮我个忙。”
我拍了拍胸脯:“都说了是最好的朋友,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一定竭尽所能。”
蒋南溪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看着答应帮忙的我们,韩晓冬欣慰的笑了笑,随后说道:“这么多年了,你们也应该知道我对知夏的心意,我想跟她表白!”
我心中一沉,伴随而来的是一阵揪心的疼痛。虽然韩晓冬与程知夏在一起的事我早已做了千万次心理准备,但当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免不了那种让人窒息的失落。
蒋南溪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先表态。
于是我强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说道:“你俩这一对金童玉女是时候有个结果了,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说着,我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
蒋南溪见我表态,也说道:“我跟北山一样,也一定尽力而为。”
韩晓冬笑笑说道:“其实你们要做的也不难,主要是想让你们这两个老朋友见证我跟知夏的爱情。”
我没有再说什么,将身子瘫靠在椅子上,只是默默的抽着烟。蒋南溪似乎有些好奇,她问韩晓冬:“你打算怎么跟知夏表白呢?”
韩晓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说道:“你记得桃花潭的绿皮火车吗?”
“当然,那是咱们四个小时候常去的地方,那个时候几节废弃的绿皮火车还没有开发成网红餐厅,我们经常躲在车厢里打纸板,捉迷藏,过家家……”蒋南溪说着说着,不自觉的笑了,好像过去的那段时光,真的是我们几个人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那是承载着我们快乐和回忆的地方,所以我想在那里向知夏表白。”
“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蒋南溪看了看我,补充说道:“还有北山。”
“明天北山需要做的就是在晚上9点半的时候,不管用任何办法,都要将知夏带到绿皮火车那里。南溪你的任务就是假扮餐厅服务员,上菜的时候将玫瑰花用餐车推上来。”
“听起来是个很有创意的告白现场,我这边没有什么问题。”
我一瞬间有些失神,想到程知夏还生着我的气,这让我有些犯难。
韩晓冬看出了我的犹豫,眉头微皱,问道:“北山,你是有什么难处吗?”
“没有没有。”稍稍停了停,我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我这边也没有什么问题。”
最后,韩晓冬真诚的跟我和蒋南溪说了一声:“感谢。”
随后我们三人在清风茶楼简单的吃了一点饭,聊了很多关于小时候的一些话题,就结束了今天的这次会面。
清风茶楼外,蒋南溪拒绝了韩晓冬送她回家的请求,理由是绕道太远了。而我有一辆可以代步的电动车。
于是,韩晓冬先行离去了,只剩下我和蒋南溪,并肩在茶楼门口站着。
夜里起了些风,撩着蒋南溪的头发在风中飞舞,她侧过脸,看了看我,然后漫不经心的说道:“心里不好受吧。”
我先是一怔,随后明知故问道:“我有什么不好受的?”
蒋南溪嘴角微扬,似乎是在嘲笑我拙劣的演技:“你还要装吗?”
大概蒋南溪已经看穿了我喜欢程知夏的秘密,但抱着侥幸心理,我还是问道:“我装什么了?”
说着,我从兜里摸出来一支烟,准备点燃。但夜风有些恼人,它不停的将我点着的火机熄灭。
突然,一双白皙修长的双手伸了过来,替我挡住了这阵如精神病般的夜风。而我在蒋南溪的庇护下,成功点燃了这支香烟。
“北山,我太了解你了,所以装没装,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我不再狡辩,只是默默的抽着烟,这也算是一种默认。
蒋南溪继续问道:“不打算争取一下吗?”
我感受着夜风的力量,它将我吐出的白色烟雾一股脑的吹散,融进深不见底的夜色里。
许久之后,我机械的摇摇头:“不争了,晓冬和知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的介入只会给她们徒增烦恼罢了,况且,孑然一身的我根本配不上知夏。而晓冬与我不同,他是最适合知夏的人,我也相信,晓冬在知夏的心里一定有着跟我们这些朋友不一样的位置。”
“北山,那你甘心吗?”
我远眺着这座灯火璀璨,流光溢彩的古城,笑了笑说道:“西安是一座包容的城市,它容的下三千多年厚重的历史,容的下古今中外多样的文明,容的下南来北往数万的游子,也就一定能容的下我这份起于懵懂,止于理性的卑微爱意。”
蒋南溪顺着我的目光,也看着这座繁华且冰冷的城市,呢喃道:“或许吧,对待爱意我们都应该理性一点。”
我有些不解,问道:“你也需要理性吗?”
蒋南溪笑了笑,说道:“不告诉你。”随后拎着自己的手提包,踩着路灯昏暗的微光,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单薄,有些孤独,似乎还有些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