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突然抱住,祁棠心仿佛漏了一拍。
蓦地,颈肩处传来一阵湿润的热意,纪慈稀碎的黑发微晃,白皙的手紧紧地抓住祁棠后背的衣料,泛起一圈圈的褶皱。
“你……怎么了?”
祁棠感觉自己的嗓子被堵住一般,眼眶也酸涩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艰难地问出声,但显然,女孩的声音是出乎寻常的柔和。
“这位姑娘,你先将少爷带出去安抚一下吧,少爷他……可能是被吓到了。”
剩下来的一个保镖斟酌着措辞,强压心中的震惊,出口建议道。
“嗯。”
闻言,祁棠附和点头,毕竟她也没有让那么多人围观的癖好,便小心地凑在纪慈耳边,柔声道:“你先松开我,我们出去再说,好吗?”
然而,只见高了祁棠半个头的男孩很是坚决地摇头,甚至还撒娇似的蹭了蹭她的脖颈,痒得祁棠差点没忍住推开他,没有半点想松开的意思。
祁棠:……
好吧,看在他哭了的份上,她就暂时顺了他的意愿。
“那个,保镖叔叔,我们就先出去了。”
祁棠无奈地搀扶着某个一直不肯松手的男孩,娇俏的小脸掠过几丝尴尬看向保镖,轻声礼貌道,然后很是别扭地避开曾经的同伴投来的好奇目光,迈着短腿走出房门。
只剩下两个保镖站在原地,表情复杂地目送着两人的远去,而后面面相觑,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震惊。
他们怎么不知道少爷他如此“柔弱不能自理”。
“都别看着了,睡吧。”
见小床上的孩子们好奇地望着他们,长得“凶神恶煞”的保镖冷漠道,粗犷的声线吓得几个胆小的瞬间用被子蒙过头。
保镖:……
他们有这么吓人吗?
*
厚重的门关闭,隔绝了众人的视线,祁棠轻呼了口气,不再似刚才的不自在,除了……某个还抱着她的……纪慈。
“喂,都抱了这么久了,还害怕吗?”
刚才折腾了这么久,女孩秀气的眉眼染上丝丝倦怠,不过仍温和着声音道,无奈又带着几分宠溺的语气,像是纵容无理取闹的孩子般。
攥紧女孩衣角的手微顿,纪慈毛茸茸的小脑袋迟疑片刻,而后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你还不快松开!
祁棠内心怒斥,面上依旧挂着浅笑,白嫩的小手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琥珀色的茶瞳晃过几分无可奈何。
就好像……她无法真的对面前的男孩生气,这很奇怪,但祁棠并不抗拒。
男孩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这番举动好像有点……鲁莽了。
她会不会讨厌自己啊?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纪慈精准捕捉,心跳都因此慢了一拍。
男孩的重心渐渐上移,小脑袋慢吞吞地移开祁棠的脖颈,速度慢的,颇有依依不舍的感觉。
纪慈桃花眼尾噙着几颗泪珠,精致白皙的脸蛋泛着几分潮红,纤薄唇瓣轻咬,之前清冷淡漠的气息不复存在,如墨般浓重的眸慌张地看着女孩,整个人快要摇摇欲坠。
“抱……抱歉。”
薄唇轻启,如玉相击的嗓音清朗,嗫嚅道,说话间,男孩极为慌张地看了眼祁棠的表情,察觉到她对过来的视线又急忙地垂眸,指尖微微拢起。
祁棠没料到纪慈松开她后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脑子懵了一下,下意识脱口而出。
“抱歉什么?”
闻言,男孩瞳眸微怔,神情恍惚。
抱歉……
抱歉他没有及时地来救她,何其幸运……棠棠她并没有中招,甚至还反手制衡了那个凶手。
天知道,他看见那把刀刃与她的距离极近的时候……
眼前蓦地浮现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墨眸微微涣散,大脑也变得混沌。
“纪慈?你怎么了?”
女孩轻和的声音入耳,带着殷殷关切,刚才还冰冻窒息的心重新恢复跳动,入目是祁棠生动的身影,失了魂的纪慈终于又活了过来。
“你要是不想回答的话,那也不要强求自己。”
祁棠眉头轻蹙,内心不由地自责,她是不是说话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了?才让纪慈变成这样?她不喜欢他勉强自己。
“没有。”
纪慈认真地摇头,一字一顿道:“没有勉强。”
“是我们的失责,所以让你……让你刚才陷入危险的境地,所以……我很抱歉。”
男孩墨眸如干净剔透的黑琉璃,浸满了自责与后怕,他定定地看着祁棠,声音很轻,稀碎的黑发散乱在额间,就如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狗。
“原来是这样啊……”
祁棠恍然大悟地点头,此刻才明白了纪慈为什么一整晚情绪如此奇怪。
这人虽年纪小,还怪有责任心的。
她不由得瞄了眼被乌云笼罩的纪慈,若有所思地想到,全然忘记了,为什么纪慈会突然出现。
这倒衬得她有点冒险了,还让其他人为自己担忧……
祁棠也痛定思痛地检讨了下自己。
那她就不再计较他之前推倒自己的事了,祁棠很是豁达地认为这样就能各不相欠。
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过好原主的一生,然后帮助纪慈脱离冷漠孤僻的性子,然后,她就可以遁了。
不过目前,是该让某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祁棠轻托着下巴,眸光投射到纪慈身上,不轻不淡地问道:“阮橙呢?”
“谁是阮橙?”
纪慈下意识反问,并没有从大脑中搜寻到与这个名字有关的记忆。
“噗嗤——”
对上他呆愣愣的眼神,祁棠被逗地笑出声来,清灵的笑声似春风拂过他的贫瘠的心,洒下清润的甘甜,纪慈怔愣地站在原地,染上眉梢的阴霾顷刻消散。
“我……哪里说错了吗?”
纪慈羞赧地垂下头,白皙的耳根爬上丝丝绯色,甚至蔓延到细长的脖颈处。
“没有,只是觉得你的反应……唔……有点有趣。”
祁棠对男孩的疑惑有问必答,毫不避讳道。
“是……是吗。”
身姿修长的男孩头垂地更低了,声音细如蚊蝇,耳根通红。
“好了,言归正传,阮橙就是刚才想持刀伤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