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慎野表情很坦然，语气却坚定，“嗯。”
韩城简直要惊掉了下巴，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你要是这么做，牺牲太大了！”
他是知情人，知道那对“父母”有多心狠手辣，现在如果周慎野处于要求人的弱势中，那他的必定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至于那代价是什么……
“和虞棠的生命比起来，我做的任何牺牲都是微小的。”
韩城还想说什么，被周慎野打断，“行了，你现在要做的是继续帮我查，不要反驳我。”
知道他有多倔，尤其又是事关虞棠的大事，根本没法劝，劝不住。
只能继续往深处查下去。
但是韩城也很为难。
再广的人脉始终有局限，往下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
尤其时间紧迫，周慎野着急着要去和那两人谈判，如果不先了解他们的目的，那他的胜算也会很低。
晚些时候，周慎野在病房陪着虞棠喝粥。
虞棠眉头紧皱，哀嚎了一声，“我该不会这段时间都只能喝白粥了吧？这和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周慎野笑着拿出一张纸，帮她擦了擦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先吃过苦，才能知道糖有多甜，喝一段时间的白粥，之后再吃肉，不就和吃满汉全席一样了吗。”
虞棠撇撇嘴，“歪理！”
碗里还有最后一口粥，周慎野用勺子舀起来喂到虞棠嘴边，“乖，把最后一口喝掉。”
“不要！”虞棠吃饱了也吃腻了，扭过头去不想喝。
“你要是不喝，晚上饿了我可不管。”
“不要不要！”她今天是耍上赖了。
“要是不想用勺喝，难不成要我嘴对嘴喂你？”
周慎野行动力是真的强，说着就把最后一口粥喝进嘴里，往前探身就要去吻虞棠。
“你快走开！”虞棠哪里能想到他会这样，笑着推开他。
周慎野却得寸进尺，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缓解焦虑烦闷的气氛，希望能让虞棠开心些。
两人在病床上玩闹着纠缠在一起，没有听到门口的动静。
有人进来了。
是虞惊玫。
她推开门看到病床上玩闹的两人，有些生气，站在门口咳嗽了一声。
虞棠先听到，抓着周慎野的胳膊把他推到一边。
周慎野回头，看到了虞惊玫。
两人脸上肆无忌惮的笑立马收了起来。
“阿姨。”周慎野站起身子，毕恭毕敬。
“妈。”虞棠难得也变得礼貌起来。
虞惊玫却没搭理她，看向周慎野，“你和我出来一下。”
说完，转身走出了病房。
周慎野扭头和虞棠对视。
虞棠连忙摇头，“别去，谁知道她又要怎么为难你。”
她不知道虞惊玫前两天和周慎野聊过的事，还觉得这个妈一直不喜欢周慎野，生怕他受委屈。
“没事，未来丈母娘要和我单独聊聊，我怎么能拒绝呢。”
周慎野笑着说完，捏了捏虞棠的手，“等我一会儿，待会儿来给你削苹果吃。”
走出病房，虞惊玫在走廊尽头等着他。
还是上次两人说话的地方，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只是今天天气不错，有阳光照进来。
周慎野还来不及打招呼，虞惊玫先开口，“你的亲生父母就在这家医院工作，你知道吗？”
没想到聊的是这个，周慎野惊讶于虞惊玫的人脉，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查到了他和韩城查了几个月之久的事。
“我知道。”周慎野只回答了这四个字，没有多说。
“你的母亲是医院的外科护士，但半年前已经提交了辞职申请，上个月正式离职，你的父亲……哦不，应该说是你的继父，他是一名很优秀的脑科专家。”
“继父？”周慎野听糊涂了。
“是，当年你母亲正是因为家里人反对，非要的逼着她和男朋友分手，让她去相亲，她一气之下和相亲的男人闪婚，当年便生下了你。”
周慎野吸了口冷气，这些确实是他不知道的，听起来着实荒唐。
虞惊玫不管眼前人什么状态，只把自己要传达的信息说完，“她怀孕时，那个闪婚男人出轨了，你妈妈是个性子很烈的女人，怀着你毅然决然离婚，和家里人决裂，又去找了之前那个男人。”
这种“个性”简直不可理喻。
周慎野扯了扯嘴角，“她为了和家里人赌气，为了追求所谓的幸福，随随便便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又不管不问，和这种女人有血缘关系，对我来说是一种耻辱。”
在虞惊玫面前，他不好发怒，只能压回去。
虞惊玫接着说，“所以她也遭到了报应，这些年的日子并不好过，之所以半年前辞职，是因为在一次急救病人时，发生了职业暴露。”
听到这，周慎野眉心动了动。
即便不是医疗行业的人，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虞惊玫，“我没有立场劝你做什么，只是阐述一个事实，想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她盯着周慎野看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身回病房去了。
周慎野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快速做了决定。
当晚，他敲开了脑外科值班医生的办公室。
里边的男人正在看病历，听到有人推门而入时吓了一跳，再看清周慎野的脸后，更是惊讶到碰倒了桌上的杯子，手忙脚乱站起来收拾。
周慎野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工作牌。
“何医生，咱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你是不是该好好做个自我介绍？”
里边的男人是见过大世面的，手术台上看到多复杂的病情都不会慌乱的好心态，今天却在周慎野面前手足无措。
好半天之后才慢慢冷静下来，看着周慎野，眼眶带泪，“你和她……很像。”
周慎野微怔，哭笑不得，一时间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心思，“我是她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你一点都不介意？”
何医生摇摇头，“不是不介意，是只想要她快乐，如果找回你能让她得到慰藉，那多难我都要去做。”
“你那么爱她？”
“我们分开过，走错过路，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又……老天给了我们那么多磨难，我只能尽全力给她幸福。”
越说越沉重。
周慎野，“前段时间我经历的那场车祸，是不是你做的？”
何医生立马否认，“我从记事起就坚定了治病救人的心，怎么可能做害人的事，不是我。”
“你知道是谁？”
“不知道，”何医生摇头，“别人的事，我不想评论。”
看得出来他不是会撒谎的人，这两句话说得很心虚。
“好，那就说点和你有关的，”周慎野把话题拉回来，“你应该已经看过虞棠的病例了，如果由你为她做手术，成功几率有几成？”
何医生把刚刚自己收到的问题反问回去，“你那么爱她？”
“是，”周慎野回答得干脆又认真，“我未来的人生，缺她不可。”
“她的情况很特殊，我可以保证手术顺利，但预后的情况是未知的，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她很可能会失忆。”
周慎野竟然笑了起来，无奈的笑，“这是什么狗血偶像剧的情节吗？”
“我们医护团队肯定会尽全力……”
何医生的话没说完，周慎野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你的要求是什么？”
“你妈妈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想见你，最后的日子你，我希望你能陪陪她。”
何医生说着说着，眼里泛起了泪光。
“这二十年，她没有再生育过，你是她唯一的孩子。”
周慎野怎么可能被这种事打动，表情依旧很冷，“真不知道我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这个话题多说无益，一向心软的何医生，竟然也学着放了一句狠话，“如果要我为虞棠主刀，你必须答应这个条件。”
周慎野从他的眼中看出浓浓的绝望，和一丝抹不掉的悲凉。
最终，周慎野回答了那个字，“好。”
一切定下来后，进展得很快。
虞棠的手术很顺利，全家人都在医院陪着她。
唯独不见周慎野。
麻醉过后，她慢慢清醒。
“她的情况还算稳定，但需要多休息，你们只有十分钟的探视时间，别让她累着。”
护士嘱咐了几句后离开。
虞棠睁眼看了一圈病床前围着的人，艰难开口，“周慎野呢？”
虞惊玫表情沉重，“你做手术的时候，他全程守着你，但昨晚……他亲妈去世了，他一早走了。”
“他们……见面了？”
为了让虞棠安心养病，这些事当然没有让她知道。
直到现在，虞惊玫用简短几句话告诉了她真相。
“看到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好孩子。”
虞棠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太累了，不想说话。
虞惊玫又接着说，“等你把身体养好了，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谈谈你们结婚的事。”
这句话，在昨天周慎野离开前，她也说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