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菲然惊慌失措，双手扒着船舷不住颤抖，“行……你、你说的，到了永州地界便放我下去。”
青雪一路狂奔，来至费宅时蓝昊天已经睡下。
“咚咚咚——”
大门被敲得震天响，蓝昊天还以为附近走水，赶忙起身去看。
“青雪？”看着门口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人，蓝昊天忍不住一阵惊异：“你这是怎么了？”
“姑娘……”青雪大口吸气，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道：“二姑娘被人抓走了！奴婢、奴婢实在没办法，那群黑衣人跑得太快了！”
“什么？”蓝昊天惊呼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反手扶住她肩头劝慰一句：“青雪先别急，与我仔细说说事情经过。”
京兆尹衙门派了不少衙役出来搜寻，蓝昊天则是火速返回大内，找伏纪忠调派禁军全城搜捕。
及至天明，也未有人在城内发现鱼菲然的蛛丝马迹。
伏纪忠没法离开皇宫，蓝昊天领着五千禁军挨家挨户地找，直至将整座京城翻了个底朝天。
“启禀蓝副统领，没有。”
一名小兵俯首说道。
蓝昊天紧了紧手中刀柄，眉心深深皱起，“城内没有，也没出城门，还能逃到哪里去呢？”
那小兵抬眸觑了他一眼，小声道：“蓝副统领，属下以为，他们可能走了水路。”
“水路？”蓝昊天一阵惊愕，“京城河道那么窄，且河道衙门的人也说了，昨日夜里并无可疑船只通过。”
“蓝副统领，”那小兵补充一句，“河道衙门稽查不严，贼人若想藏匿船上，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这话说得蓝昊天有如醍醐灌顶，“快，快去码头！查查昨夜出城的船只都有哪些？”
河道衙门的长官仔细汇报一番昨夜放行情况，蓝昊天听得一头雾水。
“除了这些，还有么？”
他抓着脑袋问道。
那长官勾着身子，将记录簿册奉上，低声道：“回蓝副统领，没了。”
蓝昊天接过簿册，看着纸上一行行小字，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
“会是哪一条船呢？”
他目光上下梭巡，倏尔停留在“水家”两个字上。
“水家昨夜运什么出城了？”
那长官回答：“皮草，装了满满一船。”
听到这里，蓝昊天脑中一阵清明。
“大热天的运皮草，一定有古怪！”
他暗叹一句，随即吩咐道：“快追上他们！往下游河道发布通缉令，给本帅拿下这条船！”
“是，属下这就去办。”
到了永州叶城，钟叔凡并未吩咐船只靠岸，鱼菲然瞧着不对，赶紧从皮草堆里爬出来。
“钟老板，”她单手扶住舱门，压低怒火道：“你可不能食言啊！”
钟叔凡猥琐一笑，“鱼二小姐，这船再过三日就到青州，等出了海钟某再放你下去吧！”
“你、你个流氓，你们到底想干嘛？”
鱼菲然怒不可遏，紧紧抠着门骂道：“难不成真想把本姑娘掳去海外？”
“对！”钟叔凡上前一步，伸手道：“钟某早想纳姑娘为妾，只可惜机缘不对。如今水家家主给了钟某这个机会，鱼二小姐，你不如乖乖认命从了钟某吧！”
“从你个大头鬼！”鱼菲然一把推开他摸来的手，跳至船头紧撑船弦，“你若敢非礼本姑娘，本、本姑娘即刻跳进河里，叫你什么也得不到！”
“别！”钟叔凡收回胳膊，放慢脚步道：“鱼二姑娘何必如此刚烈？钟某不过奉劝一句罢了，水家家主不放过你，钟某也无可奈何！鱼二小姐不如跟了钟某，钟某日后一定好生待你就是。”
“呸！跟谁也不跟你！”鱼菲然怒斥一句，“警告你，别再靠近了！本姑娘真会跳下去的！”
二人在船头争吵，后面河道上急急驶来一艘官船。
“停下！前面的船速速停下！”
那官船挂着河道衙门的灯笼，一名士兵立在船头朝钟叔凡的小船大声疾呼。
“糟了！”钟叔凡远远瞧着那对灯笼，心中猛然一紧，道：“怎会有官船追过来？”
鱼菲然大喜过望，赶忙朝着那士兵招手道：“大人！大人救命！”
那官船行速快过小船数倍，几息间便追了上来。
船上士兵拔出腰刀，纷纷踏着船舷跳下小船。
“水家的船？”
打头士兵问道。
“是、是。”钟叔凡战战兢兢，畏缩问道：“你们想干嘛？水家的船怎么了？”
“拿下他们！”
那士兵一声喝令，其余士兵立刻上前拿人。
钟叔凡和鱼菲然被五花大绑，士兵们快速撤去，拖着小船回了河道衙门。
蓝昊天一收到驿站信函，即刻动身星夜兼程赶去永州叶城。
一路疾行数百里，跑得坐下马都吐了。
他扔下倒地不起的坐骑，继续朝前跑了数里，才看到叶城河道衙门的大门。
“菲然！鱼菲然！”
大堂里，鱼菲然听见来人呼喊，立即回头看向门外。
蓝昊天风尘仆仆，大跨步迈进门槛，一眼瞧见大堂上的那抹红影。
二人视线相碰，鱼菲然忍不住大哭起来：“小蓝哥哥！”
“菲然……”
蓝昊天不及多想，赶紧跑进大堂，“菲然，你没事吧？”
他解开束缚鱼菲然的绳索，冲堂上长官说道：“这是本帅的未婚妻，请大人放她一马。”
那长官踱下高台，朝着来人躬身一拜：“下官见过蓝副统领，这女子自称被人绑架，下官一时糊涂绑了她，还望蓝副统领恕罪！”
解开绳索，鱼菲然小鹿一般躲进蓝昊天怀抱。
“小蓝哥哥，”她指着一旁跪着的钟叔凡，道：“就是他！还有那个水家家主，他们一起设计绑架了我！”
“水家？”蓝昊天看着钟叔凡，眉毛微微一皱，“看来他们是真不打算放过我了。”
之前向水家家主发誓，要给他们做牛做马一辈子。
后来突生变故，蓝昊天背弃了水家，转投柏清玄麾下效力。
他的直觉没错，水家从未放弃报复他的每一个机会。
“菲然别哭，”他抬手摸摸鱼菲然脑袋，温声安抚道：“我定会好好惩罚这家伙的，还有水家家主也是。”
鱼菲然倚在他怀里微微点头，“嗯，小蓝哥哥快带我离开这里吧！”
蓝昊天随即对那长官交代几句，借走几名衙门里的差役，押着钟叔凡返回京城。
* *
内阁班房。
“这个月考功司的考核，又有上百位官员不合格。”
元亦朋坐在椅子里，面上神情忧虑。
柏清玄瞧着他的神色，安抚一句道：“元老大人在担心什么？不妨直说。”
“怕出乱子。”元亦朋抚了抚白须，抬眸看向他道：“每个月都有百余名官员被罚，每次缴纳罚金一千两，日子久了，怕是身家殷实的官员也耐受不住。”
“元老大人是怕他们狗急跳墙？”柏清玄平静问道。
“嗯，”元亦朋颔首，继续说道：“万一他们又来一次暗杀，子玦你可承受得住？”
还有什么承受不住的？
柏清玄暗想，嘴上却温声答道：“晚生不怕，他们之前没能杀死我，这次也一定不能够！”
“子玦，”元亦朋垂眸说道，“老夫近日听闻，有不少官员找上水永博，似乎是想求他出面反对考功司的月度考课制度。”
“再怎么反对，陛下也不可能收回圣旨。”柏清玄淡定如水，“元老大人不必担心，水永博如今翻不起任何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