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会不会好转,沈湘君心中明白。有些话说出来不过是安慰人罢了,既然大夫愿意安人,沈湘君也不愿去反驳,只是顺势应道“大夫既然说可能会好转,那我便听进去了,今日有劳了。”
大夫没有与沈湘君对视,错开了视线,道“夫人会恢复的。”
他们一群人看诊探讨后才得出的结论,哪怕就算病人真的活不久了,也不能把话说的太死,给点希望是最好。
一群大夫来的急,走的也快。方才还乌泱泱一群人的院子,又只剩下了沈湘君与陈嬷嬷。
沈湘君按照医嘱吃了两日药,面上气色看着倒是好了不少。
今日天色有些阴沉,一群鸡窝在鸡舍中不愿出门。沈湘君便端着一盆鸡食在逗弄着它们,眼底带着思索,偶尔余光会看一眼正在厨房忙活的陈嬷嬷。
鹤守一来的时候,就见到沈湘君正在院子里喂鸡,看她的情况,身子应该是好了不少。
鹤守一拿着手中送过来急件,道“王落姑娘来信了。”
沈湘君看着满地的鸡,迟疑的半晌,并未没有第一时间要看信。
鹤守一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在一旁,并没有出言打扰。
前些日子,爷为主子寻大夫看诊后的事暗卫上下皆知,就连他这个被排挤在外的暗卫也都知道了。
沈湘君的身子情况很不好,他们心里都知道。
爷要是得知沈湘君能走动了,出行的路上应该也能放心些。
起初在与王落联系时,鹤守一就问过爷,想请他去帮忙暂时处理此事,爷却没应。只说那是沈湘君要办的事,他不能插手,鹤守一便没有再多说。
沈湘君放下手中的活,接过了信。
沈老板亲启:近日大皇子因为修水渠,手下的人失手打死了一个百姓,大皇子不愿支付银子,来寻我们要白银十万两作为赔偿。请问沈老板此事该不该应。
沈湘君直接把信递给了鹤守一道“你替我回王落,就道此事应了,让她不要退缩。既然想成为皇商,那就必须得有所舍,十万两而已还给的起。以后这样的事情就别再传信来了,我相信她自己能处理好。”
鹤守有些犹豫,低声道“主子刚开始只答应了大皇子替他付养兵的银子,如今松口给又给他赔银子,这一次允了,以后会络绎不绝。何况那一家人一年的花销才几十两银子,怎么可能开口要十万两!”
在出事那一日,那一家人状告到衙门了,失手打死人的官员已经被下了牢,家里的夫人就捧上了上千两雪花银去求大皇子了。
大皇子现在不仅收了官员的银子,还要向沈湘君狮子大开口,两头都吃的同时,还要自己占点便宜,这行径也未免太无耻了。
鹤守一想劝沈湘君断了对了对大皇子的供奉,却又不好太过明说。
刚喂了鸡,沈湘君手指上沾了些食物残渣的碎末便拍了拍,对着鹤守一平静道“除了九皇子,其他的皇子我都在供奉 ,他们要斗便给他们资本去斗,谁又能保证最后那高位上坐的是谁。十万两确实不少,我们还给的起,王落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只是银子一下子给的太多,她不好同意。”
鹤守一愣了愣,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他知道主子是在供奉大皇子,可从未听她说还供奉过其他皇子。之前一定是有意瞒着他,可为何今日又要对他提起?
鹤守一不解,低声问道“主子可是有其他打算?”
沈湘君看着鹤守一,笑了笑道“确实有。”
“你替我派人把陈嬷嬷送回王城,再去镇上把我的贴身丫鬟笆竹等人接过来。“
“主子是要离开了吗?”鹤守一心中不安,再次问道
沈湘君也没有隐瞒,“这里呆太久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接下来沈湘君要去荒城,去荒城主要有两件事,第一件便是去寻素未谋面的相公周泛,向他说清楚一切,第二便是去寻沈月娘等人。趁她还未油尽灯灭之前,想再见一面她爹娘。待所有的事情办妥后,她便也没有牵挂了。
沈湘君至少现在是这么认为的。
鹤守一劝道“主子的身体不适合远行。”
沈湘君下定决心的事又怎么会听劝,眼神平静的看着鹤守一,“若是现在不适合,那便没有合适的时候了。”
鹤守一知道沈湘君话里的意思,低声道“会有的,主子是个性子坚韧之人,身体一定会好的。”
“若是如此就好了。”沈湘君看着鹤守一笑了笑,虽是说着如此这样就好,可谁都听的出她没抱任何希望了。
陈嬷嬷被送走的时候,很是不舍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拉着沈湘君的手哽咽道“此行路途遥远,小姐身子定会受累,小姐要记得赶路不要急,累了便休息,有什么事要办,尽管吩咐笆竹那丫头。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千万劳累了。”
沈湘君眼神微动,因为楚离忧的原因,她一定会送陈嬷嬷回王城,她不喜欢身边伺候的人,除了她之外心中还装着其他人。此次离别沈湘君早有准备,可真正分别自己,却还是有些难受。
“陈嬷嬷可怪我无情?”沈湘君轻声问道
陈嬷嬷摇了摇头,红着眼替沈湘君拢了拢披风,“小姐不是无情之人。”
沈湘君笑了笑,没有说话,不自觉地想起楚离忧说她对他太过硬心肠,她以为楚离忧身边之人应该都是这么想的。就如同她身边之人都觉得楚离忧是个冷漠无情之人。没想到陈嬷嬷竟然是个例外。
“老奴知道不能改变小姐的决定,只愿小姐安好。若是小姐哪日来王城了,一定要来看看老奴,老奴会一直等着小姐来的。”陈嬷嬷不舍的看着沈湘君道
沈湘君没有拂陈嬷嬷的意,闻言微微颔首。
“属下送陈嬷嬷出去。”鹤守一对着沈湘君道
沈湘君微微颔首,与笆竹一起在院中整理着行李。或许是她在这里已经耽搁的太久了,如今能离开心里隐隐觉得松了口气。
笆竹看着院中不少婴儿的用品,问道“小姐这里以前住过婴儿吗?”
沈湘君看了一眼笆竹没有说话,收回了视线,把箱子里装着陈嬷嬷做的干粮。
笆竹没看懂沈湘君的眼神,只是觉得视线似实物,压在身上有些沉。
“他们说这院子是小姐的,那这些东西需要奴婢帮您清理了吗?”笆竹下意识放轻了声音问道
沈湘君不过是搭把手放了点东西,便感觉身子有些有些受累了。随即便坐了下来,喘了口气,对着笆竹道“放在原位,不要动它。”
笆竹立即点了点头,开始整理其他的行李。笆竹与沈湘君已经有七个月未见,现在被沈湘君接回,自然是想多做点事,明明在好好表现,却不知在不知不觉中说错了话。
鹤守一送陈嬷嬷出去,在把她交给另一个暗卫前,压低了声音道“爷说陈嬷嬷是昌平侯府的老人,有些事该说有些事不该说自然是知道的。”
陈嬷嬷同样也压低了声音道“沈小姐待公子不好的事我自是不会说,只是那两个孩子是公子的,公主和侯爷有权知道。”
鹤守一摩挲着刀柄,眸色泛着冷意,“该他们知道的时候,公子会亲自告知,此事陈嬷嬷最好少管。陈嬷嬷常年跟在公主身边,对眼下昌平侯府的处境应该了解,若是因为陈嬷嬷多嘴给爷和昌平侯府惹了事,到那时候就别怪爷送您离开了。”
陈嬷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长叹了一声,几乎没怎么犹豫便妥协了,“我听公子的就是了。”
鹤守一从怀中拿出几封信,递给陈嬷嬷道“这些都是陈嬷嬷写的,我相信陈嬷嬷自己处理了更妥当。”
陈嬷嬷看着鹤守一手中的信,面色几转,难怪公主一直没有回信,原来她寄出去的信全被暗卫给截胡了!陈嬷嬷不用想也知道是公子让人干的!
陈嬷嬷拿出个火匣子,布满皱着的脸上带着一丝怨气点燃了信,却还是好言“你与公子说,他越是防的严,逼的紧,就越容易惹小姐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