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匣从背街小巷驶出后,加速沿着人迹罕至的街道旁向东前进。
在车内,我在驾驶座旁一边和达马尔交谈,一边检查着抵挡了朗根攻击的自动步枪,就在这时。
“那个,主人,可以打扰一下吗?”
“嗯?”
听到背后的声音,我转过身,看到阿波罗尼亚一脸不满地看着我。
她那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映出了我的脸。
“曾经是解放者的猫有新衣服就算了,为什么修妮娅的服装也变了呢?”
“啊,她的外套破破烂烂的了。之前一直经济上不宽裕,也没心思在意这个 ——”
“唔唔唔唔唔。”
她的脸颊鼓了起来。
既然提到了衣服的话题,原因就只有一个,即使是自觉迟钝的我也立刻明白了。
“啊…… 阿波罗也想要新衣服吧。不是,我不是故意偏袒谁哦。”
当然,我也想着给她买些什么。
但是衣服得合身、好看,作为礼物很难挑选,而且在如今这个全是均码的时代,我根本没有挑选这种礼物的能力,所以只好先搁置了。
然而,这样牵强的理由阿波罗尼亚自然不会接受。
而且,躺在床上的法蒂玛悠然地笑着,更加刺激了阿波罗尼亚的情绪,让人难以应付。
“小狗就是贪心呢,想要的话好好求求不就好了吗?”
“什么嘛!猫差点就变成暴露狂,被救了还这么厚脸皮,说什么呢!”
“我是哥哥的解放者哦。”
法蒂玛悠然地施展着拥有者的强势,而没有的阿波罗尼亚则露出獠牙。
“约定过要好好珍惜的。”
“唔!?”
不知什么时候从炮塔上下来的修妮娅,抱着刚买的贝雷帽,脸颊微微放松。
看到她高兴我也很开心,但是阿波罗尼亚受到的冲击似乎很大,她发出 “呜呜” 的声音,跑向达马尔。
“只有达马尔先生能理解我的心情了 —— 达马尔先生?”
“哦,修妮娅送了我这个。”
转过身来的不是骸骨,而是一个坚固的全覆式头盔,没有任何活动部件。
和军工作业服搭配起来极不自然,但和之前那像粗麻袋一样的样子相比,可以说有了很大的改善。
如果全身都用铠甲覆盖,以后也许可以让达马尔在人群中行动。
“哎呀,异性送的礼物,不管是什么都让人心情愉快呢。我今后的目标就是好好改装这个,做成独一无二的专属品!”
“不是礼物,是必要装备。”
“别那么计较嘛!”
面对阿波罗尼亚,骷髅给了她最后一击。修妮娅稍微反驳了一下,但达马尔根本不会听。
阿波罗尼亚被这堪称绝杀的得意话语打击得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驾驶座旁的辅助座位上。
虽然我有正当的理由,但说实话,我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现在不管我说什么可能都没意义,但又不能置之不理,我走向她,这时听到了她的一连串咒骂。
“输给达马尔先生,怎么能输给达马尔先生。”
“那是什么胜负啊?”
听到她奇怪的关注点,她面如死灰地看着我,声音沙哑地说。
“是我的待遇啊…… 怎么能输给像达马尔先生这样经常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骨头呢。”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骷髅听到这话提出抗议,但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所以我只能尽量无视,同时我也有点苦恼。
在这个时代,在这些可信赖的伙伴中区别对待确实不好,会影响今后加深信任关系。
我同情着这个像瀑布一样流泪把车内都弄湿的犬娘,同时也想到了一个办法,向达马尔提议。
“给她穿我们的备用衣服,不行吗?”
“为什么要特意这么做?”
“我们要进入王国了。一直穿着帝国军的衣服确实不妥。这是个对策。”
“哦,也是。我们的打扮也确实有点问题,不过比起背着敌国士兵的招牌走,还是好一点。可以啊。”
如果就这样进城去买衣服,肯定会瞬间被抓住。以这个理由来说服达马尔,他很容易就接受了。
得到许可后,我从行李舱里拿出用塑料袋包着的旧企业联盟的一套军服。
大小肯定不合适,但总比没有好,我把它递给阿波罗尼亚。
“在买到新衣服之前,先将就一下吧,希望你能接受。”
“那个…… 这不是主人的衣服吗?”
她刚止住眼泪,看着接过的军服,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
其实应该不好意思的是我。因为我只能给她男性的军服。
“不是,这只是备用的,别客气。而且,大小合不合适还不一定 ——”
“那,那我先试试!”
她打断我的话,像滚一样跑向车体后部。达马尔看到这一幕又笑了起来。
“你还挺温柔的嘛,搭档。难道你是喜欢白衬衫那种类型的?”
“吵死了。看着前面开车。”
一想到拥有丰满胸部的阿波罗尼亚穿上那身衣服会是什么样子,我就赶紧用力摇头。
从车辆后部传来女人们喧闹的声音。因为以太机关的轰鸣声听不清内容,但至少她的心情似乎变好了,我松了口气。
我用袖子轻轻擦了擦被阿波罗尼亚的眼泪弄湿的辅助座位,然后坐了上去。
这时,我感觉到胸前的口袋里有个硬东西,想起那个徽章我最终还是忘了还回去。
“糟糕。算了,现在也没关系。”
“啊?什么?你最终还是没把那破玩意儿还给那老太婆?”
达马尔笑着说我没出息。
我看着这个小小的金属徽章,突然想到这次事件带来的影响。
“现在想想,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呢?”
“管它呢,是让一个战争狂的国家灭亡,还是让流浪的人失踪,或者两者都有。我们该做的都做了,和我们没关系了。”
对于想得很干脆的搭档,我把徽章放回口袋,轻轻叹了口气,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
就在我的思维有点往消极的方向走的时候,后面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主人,能穿上哦!”
我转过身,看到阿波罗尼亚穿着松松垮垮的军服,高兴地在那里蹦蹦跳跳。
为了合身,她把下摆折了好几折,从宽大的袖子里露出的细胳膊细腿极不协调。
虽然看起来像小孩子硬穿上大人的衣服,但丰满的胸部却被凸显出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非常惊人。
“穿着还挺舒服呢。好看吗?”
虽然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角色扮演感,但至少比帝国军的打扮好很多吧。我还没来得及发表感想,达马尔在头盔里笑了起来。
“哈哈,怎么像个稻草人 —— 疼!?”
“手滑了。”
不知道怎么滑的能弄成这样,但像金属碗掉在地上一样的声音响起,骷髅晃了晃脑袋。
“那,主人的感想呢?”
说能穿上就好,在这种情况下不合适吧。我把差点脱口而出的真心话咽了回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嗯,我觉得挺好看的。”
“嘿嘿嘿嘿,那我先借来穿穿哦。”
她用两只袖子捂着嘴,又高兴地跑向车辆后部。
接着,修妮娅走了过来,突然扔出一个炸弹。
“我觉得她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年龄。”
胃里一阵紧缩。嘴里有点发酸。
平时擅长油嘴滑舌的骷髅,听到这句堪比数百吨炸药的话也哑口无言。
“等等…… 有点伤人吧?”
“修妮娅,别说了。人是有个性的。”
确实,阿波罗尼亚的言行举止很多都像小孩子,包括外表。冷静博学的修妮娅被说成年长一些反而更容易让人接受。
但是,没必要特意说出来吧。我想提醒修妮娅,她却摇了摇头。
“这是法蒂的意见。”
“她真是个不得了的女孩。”
也就是说,法蒂玛评价阿波罗尼亚是个吵闹、孩子气又让人讨厌的女人。
我庆幸修妮娅不是那种口出恶言的女孩,但想到法蒂玛有什么就说什么,肯定不会委婉表达。
紧接着,阿波罗尼亚愤怒的声音盖过了以太机关的驱动声。
“这个坏心眼的猫女,我绝不原谅你!!”
“来不及了……”
我悄悄看向车辆后部,看到阿波罗尼亚骑在躺在床上的法蒂玛身上,手里挥舞着旁边的枕头。
“别闹了,我累了。”
“但你躲得很灵活啊!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的局面。我得在她们真的打起来之前去阻止,等我走过去的时候,第二轮已经开始了。
“哈哈哈!?喂,挠痒痒是犯规 —— 啊哈哈哈哈!”
阿波罗尼亚不知什么时候扔掉了枕头,双手伸进法蒂玛的腋下。
法蒂玛姿势不好,处于绝对的劣势,而且似乎特别怕痒。阿波罗尼亚准确地攻击着她的弱点。
“嘿嘿,腋下很怕痒吧?投降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哦!”
“啊,哈哈,我投降!我投降就是了!哥哥,救命 —— 呀!?”
阿波罗尼亚的手在法蒂玛没穿衣服、毫无防备的腹部乱摸,甚至把手指伸进了她的肚脐。
法蒂玛完全无法抵挡这样的攻击,像刚捞上来的鲜鱼一样乱蹦,但不久可能是笑累了,软绵绵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哥哥,这只狗是变态。我对她没那种意思。”
“还想再来吗?”
“哪有!”
“哪有啊!”
阿波罗尼亚的手还在不怀好意地动着,法蒂玛脸色苍白,像小龙虾一样迅速退到床角。
我笑着说她们关系好是好事,但两人却异口同声地反驳我。
多亏了她们,我笑着去调解她们的纠纷。
“好了好了,先到此为止吧。你们还想把床弄坏吗?”
“呜呜…… 没办法。好不容易有个分出高下的好机会呢。”
“上下之分有那么重要吗?狗就是麻烦。不,我什么都没说。”
阿波罗尼亚哼了一声,怒视着法蒂玛,法蒂玛则立刻转过头吹口哨。
不管怎么想,挑起事端的都是法蒂玛,但我的息事宁人主义让我拼命地思考着如何解决问题。
“别闹了。法蒂,别再煽风点火了。”
“主人你听我说!这家伙说我一把年纪了还装猫!?”
“说中了吗?”
刚才还在被挠痒痒地狱中挣扎的法蒂玛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从容,歪着头一脸无辜。而阿波罗尼亚则额头上青筋暴起,小声骂着 “这只该死的猫”。
我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要做到各打五十大板,还需要来点实际行动。那么,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罪魁祸首。
“法蒂,趴下。”
“嗯?”
法蒂玛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按照我说的趴下了。
我有多久没用这招了呢?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这是我以前很擅长的。
我毫不留情地跨坐在法蒂玛的腰上,法蒂玛还没搞清楚状况,开始慌乱起来。
“哥,哥哥?哥哥你也来挠痒痒可不行 —— 啊!?”
“不是哦。”
我一边说,一边用双手的大拇指按住她的腰。
“嗯,身体还挺硬的。再怎么柔软,挥那么重的剑也会这样吧。”
“啊,哥哥,啊!?呀!?”
法蒂玛的尖叫声回荡在车内。修妮娅可能觉得这行为太残忍了,赶紧转过头闭上眼睛。
但这是我以前经常在战斗结束后给士兵们做的事情。
在最前线很难洗澡,疲劳恢复得很慢。
结果部队的行动力和士气都会下降,带来不良影响。我和军医商量后,他教了我通过按摩来恢复疲劳的方法。
一开始士兵们会因为剧痛而哭泣,但过了一会儿就很受欢迎了。我甚至被其他小队长称为指压队长,也经常给其他部队的人做。
“对奇美拉也有效,太好了。”
我笑着说,而法蒂玛则一直在尖叫。等我按摩完她的腿和腰的时候,她已经叫不出声了,软绵绵地躺在床上,尾巴也没了力气。
“哇…… 主人你好狠啊。这猫还活着吗?”
一开始看到法蒂玛痛苦的样子还没有一点同情的阿波罗尼亚,现在却担心地看着法蒂玛。
当然,被她担心让我很不爽。
“别乱说。这样按摩可以促进血液循环,让身体更轻松哦。”
“最后确实,很舒服呢。”
“是,是吗?”
法蒂玛喉咙里发出像雷声一样的咕噜声,阿波罗尼亚则完全不相信地退到一边。
“反省了吗?”
“嗯…… 我可以就这样睡了吗?”
“回你自己的床上去睡。”
法蒂玛乖乖地爬上了床的上层。
然后我为了贯彻各打五十大板的原则,笑着转向阿波罗尼亚。
“那个,主人,你为什么朝我走过来啊?”
“我一直觉得,争吵很难说是哪一方的责任。”
阿波罗尼亚脸上的血色渐渐消失。在狭窄的车内,她无处可逃,她身后只有装甲骑兵的座位。
“那个…… 我已经充分反省了,所以如果可以的话……”
“什么事都要经历一下哦,阿波罗。疼只是一瞬间的事。”
“等等,主人!我,我没事 —— 呀!?”
修妮娅觉得看不下去了,逃到驾驶座那边,达马尔则在心里为我鼓掌,听着背后的尖叫声。
而且据说他还流下了一滴眼泪,为自己是骨头而深感庆幸。
就这样,在未来还将继续的旅途中,玉匣这个小小的社区的安宁得以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