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内一片死寂，狄禹霖眼里喷涌的怒火，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毁灭。
司言看着他的眼睛，只轻轻回了一句：“我什么也不欠你。
“不欠你命，也不欠你爱情……
“你的命，是你自己弄丢的，而你的爱情，也是你自己弄丢的……”
少女轻轻柔柔的声音，就如一把尖利的刀子，刺进狄禹霖心里。
狄禹霖几乎不敢置信，阿言对自己竟是如此冷漠。
不愧是帝国军部最有手腕的人，他刚刚的那番话，对她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难道不是你让我上的中东战场？”狄禹霖嘶哑的嗓音，如被风割碎的沙砾。
“是我让你上的。”司言语气和缓，平静地看着狄禹霖，“但我没让你不回来。”
狄禹霖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怪我本事不够？”
空气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狄禹霖以为司言无话可说。
“你执行任务的时候，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助理，可惜，你没有用他……”
狄禹霖愕然，他拼命回想，脑中终于想起了一个人。
那人奉命协助他执行任务，但是，被他换掉了。
“你换掉的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信任，在你再次选择不信我的时候，我也选择了对你放弃，狄禹霖，前世的一切结果，都是你的选择。”
“阿言……”
狄禹霖哽咽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选择吗？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吗？
司言目光深深看着对面男子：“你遇到有人阴谋害我，选择的不是告诉我，而是隐瞒，到了如今你才说，你从未想过杀我。
“你执行任务的时候，选择的又是不信我，而是换掉我的人，禹霖，我曾给过你两次机会……”
狄禹霖眼眶通红，睫毛有些湿润。
他张了张唇，喉咙堵塞得厉害，半天发不出声音。
“阿言，这么说，你并不想我死，你根本没想过让我有去无回，是吗？你是爱我的是吗？”
“我的确没想让你有去无回，但我对你的爱，在你参与阴谋，并隐瞒我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了……”
司言的神情，冷静得可怕，“无论你背后之人是谁，你选择了相信敌人，而不是我，这是我不再爱你的原因。”
狄禹霖苦笑一声：“阿言，知道是谁想要你的命吗？”
司言眸光轻抬，少女的眼神黑曜石般明亮，又如大海般深邃。
她红唇轻启：“无论是谁要我的命，都改变不了你的选择，也改变不了我的选择……”
狄禹霖愣在原地，许久许久没有说话。
他脑中千头万绪，好似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
狄禹霖想说出背后那个名字，沉默许久，终是没有开口。
“阿言，我只要你明白，我从未想过要杀你，不管你信不信，我当初答应他们的阴谋，都是为了保护你。”
司言的神色很淡，淡得就如一抹随时都会散开的薄雾。
她目光镇静看着对面双目通红的男子，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阿言，你不信我？”狄禹霖哑然开口。
“信与不信，都没有任何意义了，无论前世今生，我们都不是一条心，走的也不是一条路，狄禹霖，抛开前世，我们今生已是敌人，如果你手上没有足够救自己的筹码，我真会杀了你。”
狄禹霖看着眼前女子，这就是司言，不会停留在过去，永远向着前看。
无论他们前世有多相爱，她都不会有一点点留恋……
狄禹霖点点头，眼里的泪光消失了：“你不会杀我，阿言。”
“你还是不相信我有多狠心？”
“我相信你足够狠，国家大义面前，哪怕自己所爱之人，你也可以放弃，但我很想知道，你的那位竹马失去了一个青梅恋人，你会不会再让他失去自己的大哥？”
狄禹霖手中果然有筹码，但司言没想到是凌墨染，墨染大哥还活着。
司言不动声色，看着狄禹霖：“你说谁？”
狄禹霖注视着司言眼睛：“我说……凌墨染还活着，并且，他在我的手上。”
“……”
这次轮到司言沉默了。
狄禹霖脸上恢复了惯有的坏笑：“阿言，不知道我的性命，和你的这位邻家大哥哥相比，到底谁更重要？”
司言静默半晌，看着狄禹霖。
“空口无凭。”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狄禹霖瞬间感到心碎。
阿言既然问了，那就是要救凌墨染。
“哈哈哈！”狄禹霖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阿言，在你心目中，连一个凌墨染都比我更重要，是吗？”
“墨染大哥是我哥哥，而你，不过是北芒国的太子。”
狄禹霖吸了吸鼻子，面色一片狠戾：“其实，你也不是单纯地为了凌墨染，你根本不敢杀我，阿言，你很清楚，我若死了，我父皇定会倾国之力，灭了大宣，而刚刚经过朝堂清洗的大宣，根本承受不起北芒国的雷霆一击。”
“这不也是你有恃无恐的原因吗？”司言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狄禹霖，你不能死，但你却可以换回很多东西。”
狄禹霖眯起了眼睛：“阿言想拿我换什么？”
“让人回去告诉你那伟大的父皇，北芒国边关十座城池，再加上我的哥哥凌墨染，换你一命，否则，他将见到你的尸体。”
司言话音落下，冲着外面喊了一声：“云栎。”
“主子。”云栎掀帘而入。
司言声冷如冰：“你手下所有隐卫高手，给我看紧北芒国太子，他若是逃了，你们提头来见。”
“是。”云栎领命，将狄禹霖带了下去。
这是主子第一次如此严肃，让他们执行一个任务。
云栎立即召集跟随而来的十二隐卫，带领燕王府其余隐卫，盯眼珠子一般盯着狄禹霖。
大帐里安静下来，司言抬手，按住了微微发疼的胸口。
她轻轻靠在垫子上，脑中闪过太多的记忆，太多过往，狄禹霖注定是她心口的一道伤。
这道伤曾经很深，又曾经愈合，如今仿佛再次被撕开，伤口隐隐作疼……
“阿言……”
一道轻柔熟悉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司言抬眸看向帐外的身影，哑声应了一句：“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