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能是您啦!我亲爱的病人!”
吴泽一转脸,露出个明知故意献媚却挑不出错的笑脸。
沈萍上下打量了眼吴泽,把刚才准备怼人的话放在一边,话锋一转,“这还差不多,挂号费十三块,你得给我换个挂号费一样的主任,一分钱都不能少!”
说完还撇了眼低头看病例的林墨琛。
没想到徐嘉予的老公还真是市一院的医生,人长得是帅脾气的确也不错。
她刚才故意发脾气,竟然都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
看在徐嘉予准她假的份上,她就大发慈悲放过他。
不去投诉他李代桃僵的事情了。
说完还叹了口气,感慨了下刚才那些不明所以,被糊弄的病人。
不一会儿,吴泽就从隔壁办公室走了回来,有些尴尬地敲了敲门,“林主任,张主任说她……”
林墨琛抬头,“张主任不愿意。”
“是的,她说她下班了,要去吃饭了。”
林墨琛点头,刚想开口说话办公室的电话忽然响起了起来,他顺手接起,电话里传来女人有些颤抖的声音。
【是林主任吗?我是急诊科丁当。】
【是我。】
【林主任,刚刚接到我市市立博物馆急救电话,市立博物馆在举办活动中有位三十岁左右徐姓讲解员头部受伤,陷入昏迷……】说到这里电话那头的丁当忽然深吸口气,【我想应该是嘉予,请您有时间立刻到急诊来。】
林墨琛的心猛然一颤。
电话那头又传来丁当焦急的询问,【林主任您在听吗?】
【我马上过来。】
电话挂断,林墨琛无视面前三人,直接站起身走到隔壁办公室,片刻后张颖出现在诊室门口,“两位患者,请跟我过来。”
而林墨琛早已不见人影。
*
市一院,急诊门诊。
“同学,你能详细形容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吗?博物馆的建筑分明今年上半年才修整过,外立面怎么会突然脱落呢?”
“叔叔,你去采访我同学吧,我头好晕什么都记不得了。就知道本来是站在楼下集合,忽然一阵‘咔咔’的响声,然后那个阿姨就冲过来抱住我们,我才知道有东西砸下来了。”
“同学,这话你刚才说过了。”
“哈?说过了?叔叔,我真不记得了……”
男记者叹了口气,看了眼身边一直哭不停的小姑娘和糊了一脸血刚刚苏醒的女人,一咬牙转身向女人走去。
徐嘉予仰头靠在病床上。
小护士正在帮她清理头顶的伤口。
就在刚才,她正准备上台宣布活动开始,刚走到一半就听阵奇怪的响声。
抬头一看,行政楼五楼窗户下外立面上,几块刚刚修整好的瓷砖一阵左右摇晃,半掉不掉挂在上头,看样子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种紧急时刻,广场上好几百只眼睛盯着她,还有现场转播,徐嘉予当然不能给馆里丢面儿啊!
只能假装看不见继续往前走。
又往前走了两步,突然看见两个学生有说有笑一屁股坐在了行政楼窗沿底下,与此同时那种奇怪的声音又突然响起。
“同学”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瓷砖已经掉了下来,徐嘉予心一沉,脑袋里忽然闪过林墨琛的话。
飞快一琢磨。
如果学生受伤,可能会让馆里陷入舆论风波,高馆长好不容易谈妥的活动可能就要因此暂停,一切推广博物馆的活动都会受到牵连,甚至搁置。
“绩效”两个字仿佛已经插上翅膀,就要离她而去了。
徐嘉予一咬牙。
毕竟她是大人,个子也算高,快跑两步应该没问题。
可人算不如天算啊,她刚冲到两个学生跟前把他们推开,瓷砖片就落了下来,还不偏不倚就砸到了她头顶中央。
当时没觉得疼,只是觉得头顶痒痒的,有什么东西从头顶流下来。
下意识抬手去摸,湿乎乎沾了一手,就那还没反应过来是血呢!
直到看到血从眼睛跟前经过,划过鼻梁她才晕倒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所以肯定不严重。
“小徐讲解员你好?”
男人的声音钻入耳中,徐嘉予下意识转头,剧烈的疼痛感忽然袭来,她整个人都一哆嗦。
“哦哟,别动呀!不清理干净伤口怎么缝针?”
头顶传来女人不耐烦的声音。
“不好意思!那个小徐讲解员,我是市电视台的记者,想采访您几句,您不用睁眼,直接回答问题就行。”
徐嘉予本来就晕晕乎乎,这会儿意识也逐渐发沉,就轻轻“嗯”了一声。
“据当时在场的学生们反应,您在发现问题的第一时间就冲上了前。请问,您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呢?”
“想什么?呃……什么都没想,就想……不能让学生们受伤啊……”
徐嘉予深吸口气,不知为什么,就感觉被自己顶在脖子上三十多年的头重得厉害,脖子都快撑不住了。
“呦!小徐同志,那您这思想觉悟高啊,把他人利益放在自己利益的前面,为公忘私,舍己为人,我们都应该向您学习!”
她尴尬笑了两声,“不敢当,不敢当,学生们还好吗?记者先生你去看看孩子们吧,我没事,就是想睡觉。”
“麻烦让一下,患者伤口急需处理。”
男人冰冷的声音像一盆冰水,直接浇到徐嘉予身上,她连疼都顾不上了,龇牙咧嘴坐直了身子。
“呦呦呦!医生,您轻点,可别把咱们的女英雄给弄疼了。”
记者说完话很久都没听见回应,徐嘉予刚想睁开眼睛,就听男人又开了口。
“别睁眼。”
与此同时,熟悉的气息顷刻间将她包围。
徐嘉予知道,是林墨琛正在帮她清理眼睛上的血迹。
“那个,医生啊,请问小徐同志的伤势严重吗?”
林墨琛依旧没有回应,徐嘉予抬手摸索,碰触到男人身体的那一刻,稍稍摇了摇,就听到了头顶一声轻叹。
“病人现在情况不适合采访,先告一段落。”
“伤口在头顶,十针。”
“林主任您亲自缝线啊……”
片刻后,四周的喧嚣声似乎逐渐远去,徐嘉予小心翼翼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徐嘉予,我看你从来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不是疑问是肯定。
林墨琛已经下了诊断书。
“没有!没有!我放在心上了,当时还想了来着……”
“那就是你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