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步出问题了……
朱棣和徐妙云自然是想不明白的。
反而是他们二人懵逼之际,朱元璋念念叨叨好一会儿之后,回过神来了。
他收回自己有些悠远的目光。
定定地落在朱棣身上,双眼微眯道:“老四,这都大过年的,还想着那事儿呢?上次咱说的,看来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啊?”
朱棣替朱标、朱樉、朱棡还有其他弟弟给他敬酒,朱元璋并不作他想,即便是现在醒过神儿来了,也不愿意去怀疑这里面的真心。
可这小子顺着杆儿爬地……
就又开始借着老二、老三的死,想让他恨那个所谓的「背后之人」,清醒过来往回看,这心思却不难猜了。
被朱元璋盯着。
朱棣顿时背后一寒,喉咙都有些发紧。
不过他就藩北平多年,自然是见过大场面的,定力和魄力哪个都不差,面上立刻摆出一副无辜茫然的样子,道:“爹……儿子想什么了?大过年的惹了父皇伤心,这的确是儿子的不对,儿子也认。”
“可既然说起了二哥和三哥,爹您伤心气愤,儿子这个做弟弟的,自然也难免伤心气愤,恨那个人,气那个人下手太狠。作为爹您的儿子,作为朱家后人,儿臣考虑到的,也是父皇您一手打下来的朱氏江山。”
朱棣言辞恳切、振振有词地替自己辩解道,他是一个稳重之人,自然早就想好了这个说辞后路。
如今说起来,也格外从容。
而他这么辩解一番,朱元璋凌厉的神色顿时也缓和了下来,大过年的,身边就这么一个儿子,他的脾气自然也会好上不少,舍不得多苛责几句,也舍不得在这种时候去怀疑自己亲儿子的真心。
凝视朱棣片刻。
而后才长叹了一口气,摇着头道:“罢了,罢了。”
朱棣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这么一出下来,父子二人之间原本那其乐融融的气氛顿时消减下来不少,话没之前说得多、说的热络了,连酒都只配着菜小口小口地喝了。
一时之间。
房间里只剩下轻微的碗筷碰撞声音,酒碗被轻轻拿起、放下的声音。
席间,朱棣动了动嘴唇,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明白,自己还是低估了老爹对那个黄口小儿的偏心,再多说,或许便真的要触这位洪武大帝的怒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
朱棣也不再纠结于给朱允熥在朱元璋这里上眼药的事情了,思索了片刻,他收起自己其他的心思,站起身来端起酒碗,打出了一张亲情牌,道:“爹!大过年的,咱不这样!方才儿子是真的心疼您,儿子也知道,您也是心疼儿子的,方才都舍不得让儿子在雪地里多等。”
这话一说,朱元璋面上的寒冰果然应声化去。
重新浮现出一抹笑意,嘴上则是倔强地道:“你?你一个糙小子有什么好心疼的?还不是占了妙云的面子?咱那是心疼儿媳妇。”
朱棣也不在意,笑道:“儿子与妙云夫妇一体,心疼妙云不就是心疼儿子了?”
“你这小子,从小就滑头!”
朱元璋点指了一下朱棣,把自己酒碗里剩下的酒一口喝下,算是揭过刚才的事情了。
朱棣则接着提议道:“说起前头的事情,陆佥事会在这个节骨眼儿来找您,怕是应天府那边儿的事吧?”
“您心疼儿子压着没看,不过儿子也知道,您肯定还是挂念应天府的孙儿的,不如我和妙云先到旁边偏厢房避一避,您看您的?”
他摆出一副十足十的父慈子孝意味。
说着就要带徐妙云起身。
不过,却见朱元璋朝他们二人招了招手,道:“坐下坐下,大过年的吃个年饭,你们就安稳坐着便是,你们吃你们的,咱看咱的。”
父子二人刚刚冰融,朱元璋自然不想如此。
朱棣嘴角噙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再次坐了下来:“既然父皇不在意,那儿子便多吃两口就是。”
他提起这件事。
哪儿是想着自己避嫌?根本就是冲着这份情报来的——挑拨的事儿没干成,好不容的机会,总得捞点儿什么回去不是?
自己以退为进,讲讲父子情分、讲讲爷孙情分的。
自家老爹肯定舍不得在这时候把自己轰出去。
朱元璋这边。
朱棣提起这件事情,自然也是提到他心巴上来了……
大过年的,他怎么可能不想着那远在应天府的孙儿?对于这情报里的消息,当然也是着急想看的,这时候酒过三巡,该说的话也说过了,他也就直接从袖中拿出了刚刚那份被他压下来的情报。
迫不及待地就将其撕了开来,取出里面的一沓用来记录情报的宣纸,纸不少,字也不少。
朱元璋先是把几张纸都翻了一遍,大致看了下上面的内容,里面一共包含了四份记录。
【淮北矿场情状】
【淮南矿场情状】
【袁州府萍乡矿场情状】
【武昌府江夏矿场情状】
朱元璋挑了挑眉,看向自家那个以退为进,刻意避开目光的四儿子,肤色慈和地道:“躲什么,倒也不是什么需要特别避讳的事情。”
朱元璋只看了标题,还没细看,自然也没把这份情报太当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