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眼神明明灭灭,有些犹豫。
可她儿子若是不能来这里读书,家中供养困难不说……也实在没有出头的希望!
这里的夫子也好、同窗也罢,都比那乡野的私塾好千百倍,她眼瞧着那柴房的日子越来越好,就知道书苑贴补了多少了!
“我不管!若是如此,就让大郎也回家中来,我们不读了!”杨氏别过脸。
濮琼枝这下笑出声来了,“好啊!正好本夫人还能少花一分钱!你家大郎考不上,本夫人的侄子可不一定!”
“就是!本少爷正好少了个竞争对手!”南宫嘉玉立马帮腔。
一旁的山长和夫子也有些急,“硕人,这……”
“山长,夫子,妾身是商人,唯利是图。既然谈不妥,那便不多费功夫了!”
“也不过是个学子,这大梁朝的文人多如牛毛,又不差许正卿这一个!”濮琼枝说着,朝许正卿伸了伸手,“请吧?还等什么呢?”
许正卿捏紧的拳头终归是松开,他颤抖着身躯,双手抱拳,“是正卿叨扰硕人,这便离去。恭祝硕人扶摇直上,事事顺遂。”
“不行!大郎!你不是考中了吗?这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你们书苑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一旁的常心远都看不下去了,上前挖苦道,“怎么?白给你家培养了一个学子,还想让硕人将你们全家养着?人家是伯爵府主母,断没有这般倒贴你家的道理!还没什么建树功劳呢,在这儿摆上谱了!你多大脸呢!你当人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什么阿猫阿狗都往上凑!”
杨氏还想在这儿撒泼,奈何杜临宽怀中的招财已经按捺不住,要扑上去咬她。
许正卿拽着她的袖子,“走吧!叔母!人家不要我了!现下你满意了?”
“南宫夫子,妾身于大梁律法不甚了解,早听闻我朝历来有民不举官不究一说。这‘供养有阙’是什么罪来着?”濮琼枝还在这儿状似不经意询问南宫雨。
南宫雨一愣,虽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却回答了她的问题,“谓告言、诅詈祖父母父母,及祖父母父母在,别籍、异财,若供养有阙;居父母丧,身自嫁娶,若作乐,释服从吉;闻祖父母父母丧,匿不举哀,诈称祖父母父母死。”
濮琼枝眨眨眼,没想到她这般直愣愣的,随后又似是感慨道,“不知道若是许小郎君日子不顺心,走投无路之下会不会做出什么事儿啊?”
说完,她轻笑一声,拉着一旁目瞪口呆的乔氏,“乔姐姐,今日不还说带你逛逛书苑?耽搁这么一会儿,真是晦气!让你见笑了!咱们现在走吧?”
“这……不是……欸……?”骆山长有些茫然,看着远去的许正卿和进门的濮琼枝,一脸无措。
常心远和闾永瑞一左一右将她老人家架起来,迈着大步往书苑里头去。
“山长,硕人还等着呢!别回头!您还想不想许正卿回来读书?!”常心远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几句警告。
骆思默一听她这话,立马就闭上了嘴,也乖乖跟了进去。
“早听闻南宫夫人熟读律法,今日也算见识了!”丁沫沫眼冒金光跟在南宫雨身旁。
南宫雨有些应付不来这位郡主,但还是朝她淡定微笑。
“您别害怕,濮琼枝这个人一贯心狠手辣,那泼妇讨不着好的!”丁沫沫继续道。
南宫雨看了她一眼,随后淡淡道,“诸诬告人者,各反坐。即纠弹之官,挟私弹事不实者,亦如之。诬告人者,谓有嫌隙,故相诬告,及挟私饰诈,妄作纠弹,并名诬告……”
“……”丁沫沫有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装作无事发生转头跟着夫子们进了书苑。
她以后是得离这些人远一些!南宫家的人多半都有病!
南宫雨见她气呼呼地走在前头,又瞧了瞧远处濮琼枝珠光宝气的身姿,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这位弟媳是真的有趣极了!她平生所见!
“你这小泼猴,怎的这般霸道?还让人家死无葬身之地?你平日里是不是这般欺负其他同窗的?”乔氏气的要去拧杜临宽的耳朵,“当心为娘让你祖父请家法!”
“娘!若不这样说,能吓唬住那个泼妇吗?!”杜临宽嚷了一句。
“嘿!你小子,知道泼妇是什么吗?”乔氏眼睛一瞪。
濮琼枝连忙拽了拽乔氏的衣袖,“乔姐姐,杜小少爷今日也是为了帮许小郎君,虽然方式方法不光彩,但好歹是行侠仗义,不该数落的。”
“夫人,杜少爷确实不曾欺负我们,您别误会他。”南宫嘉玉补充了一句,“方才我们都是说笑的,也都是为了配合叔母做戏,平日里我们好得很!”
“谁和你好得很!少自作多情!”杜临宽脸都涨红了,怒吼了一句。
南宫嘉玉满脸无所谓,“你别这么小气!难得夸你一回……”
“好孩子,我与你叔母交好,你唤我一声姨母便是!我家宽儿平日里没少给你添麻烦吧?幸好有你这样的同窗,也真是他的福气!若是闲暇,尽管来府上玩!”乔氏见着南宫嘉玉就和颜悦色的。
南宫嘉玉也扮演上了乖乖仔,“多谢姨母!”
“……”濮琼枝看着杜临宽,又看了看其他的学子,再看自家侄儿。
怎么大家都是同龄孩子,人家一个个都长高长壮,有个少年模样,偏自家孩子看上去还是孩童。
“叔母,许正卿还能回来吗?”他这是替其他同窗一起问的。
杜临宽也有些紧张地盯着濮琼枝。
“自然会了!”濮琼枝笑道,“叔母安排了后手,保管他明儿就能回来!”
“……”丁沫沫凑在跟前竖着耳朵,听到这句虽然松了口气,却还是嘀咕道,“果然是濮琼枝,诡计多端!真阴险!”
“郡主,妾身听得到。”濮琼枝悠悠道。
丁沫沫两手叉腰,“那自然!说人坏话就是得当面说,否则本郡主不白说了!”
濮琼枝和乔绮怀对视一眼,无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