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周佑宸严肃阴沉的模样,宋雯绣知道自己的“威胁”毫无用处。看来,她是太过高估了自己,也太过低估了孟夕岚。
周佑宸对孟夕岚的心意,是她永远无法体会的深沉。正因为她不懂,所以,她才觉得气恼,甚是觉得嫉妒!
周佑宸看着宋雯绣眸中变幻不定的幽光,知道她心里底气不足,起了妥协之念。
既然如此,周佑宸也还是给她几分面子,接着说道:“朕的事,朕自己会做主。皇后只要打理好六宫之事,便是你最大的功劳了。”
两年的相处,说实话,周佑宸并不讨厌宋雯绣,只因她的性格耿直率真,常常不拘小节,是个行事磊落的女子。换句话说,她是那种可以一眼看到底儿的人。
“臣妾……谨遵圣意……”
几番犹豫和思量过后,宋雯绣还是低头屈膝,暂时服了这个软。不过,她的心里可并未咽下这口气!
若是让孟夕岚继续留在宫中,那么,她这个皇后当还是不当,又有什么意义?不管如何,孟夕岚对皇上而言,对她而言都是一个大大的祸害!
宋雯绣回宫之后,因着胸口一口浊气难消,只拿了自己的长鞭子去到院中,狠狠地甩起,朝着面前的花树抽去。
一鞭子下去,枝头的花瓣瞬间纷纷而落,仿佛花雨缤纷,却又透着阵阵杀气。那些粉白的花瓣落在地上,平白无故地被玷污了,看着倒是有几分可惜。
宋雯绣一鞭子接着一鞭子地抽下去,吓得宫女太监们纷纷避让。
须臾,宫外来了一顶轿子,张蓉儿缓缓而下,听着里面噼里啪啦的动静,不禁微微勾唇。
看来,皇后娘娘今儿的心情,不是一般地不痛快啊。
张蓉儿扶着宫女的手,一步一缓地走进了坤宁宫。
还不等太监们通报,便率先开口道:“姐姐,今儿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花开正好,如此一来,岂不可惜!”
宋雯绣见她来了,目光阴沉沉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把手里的鞭子朝她甩去。
张蓉儿站在原地微笑,却是不躲不退,那鞭子就在她的脚边落下,发出一声凌厉的声响。
“姐姐,您可别冲着我来,妹妹是特意来给你送好东西吃的。”
张蓉儿恭恭敬敬道,脸上看不出丝毫不悦。
宋雯绣冷冷一笑道:“文妃妹妹,倒是好兴致。”
张蓉儿回以一笑:“妹妹正好有事和姐姐商量,所以,过来叨扰了。”
她给宋雯绣带来了补品,冰糖炖血燕,大补的食材。
宋雯绣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心想她这是要拉拢自己,还是要巴结呢?
张蓉儿亲自把碗递给宋雯绣,道:“我看姐姐,近些日子的气色不太好,特意命人炖了血燕,给姐姐补身子。”
“妹妹倒是用心。”宋雯绣把碗接在手里,却是一口未动,就放在了桌上。
她们俩素来不对付,面和心不合地相处了这么久,谁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对谁好!
张蓉儿见她不喝,也不在意,低了低头斟酌着词句,慢慢道:“姐姐,咱们往后该怎么办才好啊?那位岚太妃,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呐!”
宋雯绣见她主动提起孟夕岚,眉心微动。
“这种时候,当然是自己保自己了。本宫没有没恩宠,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还来问我呢?”
她这一番话说得倒是不客气。
张蓉儿眸光微微一闪,突然转过头凝视着她,语气深沉道:“姐姐,咱们都是无恩无宠的女子。以前,岚太妃不在,咱们只要肯耐着心思等,总有熬出头的一天。可是现在,岚太妃霸占着皇上的全部心思,姐姐和我何来出头之日啊?”
说起来,这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她们进宫这么久,周佑宸至今连她们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曾碰过。
张蓉儿进宫之前,曾听家中的兄弟们议论过,说周佑宸不喜女色,甚至可能有断袖之癖,只喜欢男色。
张蓉儿对此一直耿耿于怀,纵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她还是按着父亲的意愿进了宫。
进宫之后,周佑宸在头一个月里,只来看过她一次,和她说了几句体恤的话,又赏了些东西,便匆匆而去。
张蓉儿满心晦暗,还以为他真有断袖之癖,可后来日子久了,她才知道,周佑宸之所以不碰宫中的女人,那是因为他的心里早已经藏了一个人。
一个他不能碰触的女人,一个扶他上位的女人。若是输给男人,张蓉儿倒也无话可说,可若是输给一个“老女人”,她的心里可是一百二十个不甘心。
她和皇后之间,并无深怨,只是彼此看不顺眼罢了。
如今,有孟夕岚这个大敌当前,她们也该摒弃前嫌,同心同力,一起对付孟夕岚才是!
宋雯绣听她说了这话,才把小碗给端了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岚太妃的事,我劝妹妹还是不要多事的好。本宫刚刚在皇上的面前碰了一鼻子的灰,好生窝火!”
张蓉儿叹一口气道:“连姐姐都劝不动皇上,妹妹我又怎敢自不量力。妹妹觉得,这件事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不过,只要咱们两个一起携手,肯定会找到办法的。”
皇上的性情乖张,就连他身边的亲信之人,也不好揣测他的言行。张蓉儿为此花了不少心思,想要讨周佑宸的喜欢。
宋雯绣看向她道:“妹妹一向最会讨皇上的欢心,这次不如你来拿主意好了。”
张蓉儿微微一笑,沉默片刻才道:“既然姐姐这么说了,妹妹心中倒是有一个想法。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岚太妃这个人太不好琢磨了,咱们连她有什么弱点都不知道。所以,咱们还是不要操之过急的好,多找机会和那位太妃娘娘亲近亲近,没准儿,能找到她什么要命的把柄呢。”
宋雯绣还以为她想了什么好主意,听到这里,只是轻轻一笑:“就算让你抓到把柄又如何?皇上心里不舍得,她有多少错处都没用!”
张蓉儿闻言甜甜一笑:“姐姐,你可别小看了男人的嫉妒心呐!”
嫉妒心?宋雯绣眉心浅蹙,只等她继续说下去。
张蓉儿低头摆弄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翡翠戒指,含笑道:“姐姐,难道没听说过吗?咱们这位岚太妃,当初可是和褚大将军订过亲的,而且,她和疯王爷也有过一段暧昧不清呢。桃花债可是不少呢……”
当年风光无限的贤亲王周佑麟,如今已经是半个废人,被幽禁于王府之内,整天疯疯癫癫,胡言乱语。
对于孟夕岚是何许人物,她可是做足了功课。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只要是人就难免会犯错,她就不信,找不出孟夕岚的软肋!
宋雯绣眉头蹙得更深:“你不会是想要诬陷她吧?”
张蓉儿把自己食指上的翡翠戒指摆正,淡淡道:“若是有证有据,就不算是冤枉。褚大将军是正人君子,威风凛凛,他的错处自然不少找,可是咱们还有一位疯王爷呢,他疯疯癫癫,十句真一句假,没准儿能帮上咱们的忙,惹得岚太妃一身脏!”
纵使皇上对孟夕岚再深情款款,倘若她的心里还存着别人,皇上必定会恼羞成怒。
宋雯绣仍然心存犹豫,“这么做会有用吗?”
“姐姐,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啊?旁的不说,只要能让皇上和岚太妃之间,心存嫌隙,那么咱们也算是没白费力气!”
蚁穴溃堤,水滴石穿,只要能让皇上厌恶岚太妃,再阴险的招式,都要试一试才行。
原本彼此看不顺眼的两人,如今因为孟夕岚却是团结到了一起。
如今,在她们的眼睛里,孟夕岚就是她们唯一的绊脚石。
……
一晃已是三天光景,孟夕岚还是按着寺中的生活起居。
每天天还没亮,就早早起来,待到太阳落山,便早早休息。
宫里人人都在对她议论纷纷,可她却充耳不闻。
周佑宸每天都会来看她一次,有时是午后,有时是傍晚,但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留在这里过夜。
他似乎还在生她的气,孟夕岚有心想要哄一哄他,可又觉得突兀。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若是太过亲密的言行,也许会被他误会成是暧昧的邀约。
这天,周佑宸穿着一身便服来到慈宁宫,脸上微微带着几分笑意,似乎心情不错。
孟夕岚起身上前,还未来得及行礼,便被他一把扶住道:“朕今儿准了皇姐姐的婚事。”
孟夕岚闻言微微一诧,随即喜笑颜开道:“是公主和二哥哥的婚事?”
周佑宸重重点头:“恩,原本早该办了,只是丧期未过,倒是苦了他们。”
孟夕岚握住他的手,轻轻用力:“我代家兄多谢皇上了。”
周佑宸闻言,只是把她胸前一带,双手环着她的身子,道:“人家花好月圆,可是你呢?你就要这样一直苦着朕?”
孟夕岚心中一动,回抱住他宽厚的肩膀,以沉默当做回答。
周佑宸见她不回答,手劲儿又大了几分。
“怎么不说话?”
“因为觉得理亏……”孟夕岚轻轻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