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苏皇后的胆子更大了起来。
她抬手一指,指尖正对着慕容巧的鼻尖,气势咄咄逼人:“皇上这几日都在你的寝宫休息,如今出了事,不是因为你,还能是因为谁?哼!你这狐媚为了争宠,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一定是你用了什么邪门歪术,损伤皇上的龙体!”
事发突然,皇后又是这般疾言厉色,若是换做旁人,估计早就吓得没了魂儿。偏偏慕容巧不吃她这一套,她是最不怕人吓唬的。
慕容巧冷笑一声:“皇后娘娘好大的能耐啊!连太医们都没有诊断出来的结果,娘娘一早就未卜先知了,真是奇了怪了。皇上宠本宫,那是本宫天生的本事,不像有些人年老色衰,连脑子也跟着一起退化了。方才娘娘打本宫这一巴掌,本宫暂时不会和你计较,等里面有了结果,咱们再慢慢地算!”
她敢打她一巴掌,那她就会给她还回去十巴掌。
苏皇后难得有机会泄愤,本想继续发作,只听外面扬声通报:“太后娘娘驾到。”
苏皇后闻言强忍了不再说话。慕容巧则是深吸一口气,整整衣襟,屈膝迎接。
太后头疼难耐,走得不稳,孟夕岚有心想扶着她,但念及自己现在也是行动不便,只好作罢。
高福利和竹露一前一后地将她扶好,一起跟了进去。
苏皇后见她也跟了过来,略显不悦地蹙蹙眉。虽说是有了公主的封号,但她在自己的眼里,到底还是个“庶民”而已。
太后一到,各宫的娘娘们也跟着陆续过来,个个哭得梨花带雨。
宫里的女人都得仰仗皇帝才能生存下去,一旦皇上有事,她们的天就要塌下来了。
须臾,以焦念平为首的太医们,会诊之后的结果还是很乐观的。
皇上急火攻心,受惊过度,伤了脾胃和气,以至于肝阳上亢,郁结吐血。虽说并无大碍,但也需要些时日慢慢调理,不可过度操劳,不可再受惊扰。
众人闻此,皆是松了一口气。
孟夕岚也是一样,只是她依旧觉得不对劲儿。做个梦而已,居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皇上到底在怕什么?
她心中的疑惑,自然也是太后心中的疑惑。
太后看向衣着不整地慕容巧,轻叹一声:“说,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巧早已在腹中拟好说辞:“万岁爷方才梦魇惊慌,臣妾也跟着一起受到惊吓,记不得到底说了些什么。”说完,她别有用意地瞥了一眼常海。
已故的萧妃,是宫里最大的忌讳。而且她也不愿提起她的名字……
常海闻此不免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宁妃这个狐狸精,还真是滑头。
她是主子,又是宠妃,自然可以装糊涂。看他只是个奴才,不敢不说实话。
太后头疼得很,随手指了指常海,让他来说。
常海硬着头皮说道:“万岁爷,方才好像是梦见了已故的萧妃娘娘。”
此话一出,孟夕岚立刻侧脸望了过去。
她原本一直是微微低着头的,这会突然动了起来,不由引起对面焦长卿的注意。
他和陪同父亲前来为皇上问诊,怎料,又见到孟夕岚。她还真是不听话,脚伤未好,就敢随意走动……
孟夕岚一心只看着常海公公的表情,感觉他也很害怕的样子。
萧妃不就是周佑宸的生母吗?难道是因为这阵子长清宫闹鬼的传闻?那这件事是不是,也许和周佑宸有关?
每次想起他,孟夕岚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太后扶着额头沉声道:“梦见萧妃又如何?”
常海咽了咽口水:“万岁爷说,萧妃娘娘回来了……”
这话一说完,他自己都想打自己的嘴,因为实在太晦气。
大家都被这句话给吓到了,苏皇后脸色大变:“大胆奴才,你不知她是宫中忌讳吗?还敢提她的名号。”
常海见苏皇后针对自己,只道:“奴才该死,但奴才也是实话实话,不敢欺瞒太后。”
太后缓缓放下了手,冷冷道:“活人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如今连死人也出来添乱……最近长清宫一直不得消停,皇后你身为六宫之主,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苏皇后闻言微微一怔,想了想才道:“冷宫那种地方,一向是不干不净的。而且,皇上有过旨意,除非他亲自下旨,否则,任何人不得擅入长清宫。”
其实,宫里闹鬼的传闻,一直闹得沸沸扬扬,她只是懒得理罢了。
当年萧妃死得太惨,但凡是跟她沾边儿的人和事,都让人觉得晦气。
“连死人都怕!你这皇后还有什么用?”太后的手掌拍打着桌面,却是有气无力。
“妖孽横行,怨鬼频现,此乃大凶之兆啊!”吕公公上前一步,凑到太后的跟前说话:“不如做场法事,避避邪吧。”
太后眉头紧蹙,轻声斥责:“宫里最不缺的孤魂野鬼,镇得了一时,镇不了一世。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捣鬼,哀家倒要看看,这长清宫里究竟有什么古怪!”说完,便欲起身,可惜连站也站不稳。
“娘娘……”吕公公连忙搀扶好她。“保重凤体!不如先派护卫军将长清宫严加把守,待皇上醒来,再做定夺。”
太后头疼欲裂,纵使有心想管,也是力不从心。
孟夕岚把所有人说的话都在心里过了一过。偌大的皇宫,这么多位娘娘主子,居然没有一个人敢去长清宫看个究竟。
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孟夕岚心中一沉,忽想起那日在长清宫看到的鬼魅身影,不觉攥紧了衣袖中的手。
周佑宸啊周佑宸,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母妃又是什么人?
太后身子不适,吕公公只能先行送她回宫,孟夕岚自然要跟随着她一起离开。
太后的轿子先走,她的轿子在后。
临上轿前,焦长卿不知何时,在她的身后出现:“微臣之前再三叮嘱过,殿下的脚伤未愈,不可出行,为何殿下不听劝告?”
孟夕岚闻言转身看他,淡淡道:“事发突然,太后不适,我不能不来。”
焦长卿沉声道:“皇上龙体欠安,自有太医可以照顾。殿下不懂医术,又腿脚不便,过来又有何用?”
他的语气有点急了。
高福利见状,忙出了声:“大人,不得无礼!”
孟夕岚抬一抬手,示意他并无大碍。
焦长卿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里一阵莫名的烦躁:“殿下口口声声说要微臣帮忙,可微臣说的话,殿下从未放在心上。既然如此,殿下还要微臣有何用?”
孟夕岚闻言目光一变,诧异过后,突然一阵暖意袭上心头。
说来说去,他还是关心她的……
孟夕岚随即静静一笑,“大人稍安勿躁,我这就回去踏实养伤。”
焦长卿眼中隐现波澜,不再言语,拱手行礼道:“微臣恭送殿下。”
高福利却是瞪了一样焦长卿,扶着孟夕岚坐上轿子,放下帘子:“焦大人也太放肆了。”
孟夕岚坐上轿子,似笑非笑:“他是耿直之人,心里藏不住事,我倒是喜欢他这样的性子。”
高福利暗暗摇头。主子就是良善,焦大人自持甚高,往后肯定还会再犯!
回了慈宁宫,太后用了汤药之后便睡下。
宫里的人还算有心思,没有惊动周佑宁。
该歇的歇,该睡的睡,唯有孟夕岚秉烛而坐,毫无睡意。
竹露伸手拨了拨跳动的烛心儿,淡淡道:“小姐又想心事了。”
孟夕岚点了下头:“小利子人呢?”
“他在外面打瞌睡呢。”
“把他叫进来。”
今儿,孔嬷嬷要留在太后跟前守夜,所以把他放进来说话,倒也无妨。
竹露把高福利叫了进来。
“小利子,长清宫闹鬼的事,你怎么看?”
孟夕岚突然发问,惹得高福利怔了怔,,忙道:“主子,奴才不懂那些的……奴才不知道啊。”
孟夕岚掀起茶盖,淡淡道:“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别遮遮掩掩的。”
高福利眼珠子一转,想想道:“奴才觉得,鬼神之说不可不信。”
“所以呢?”
“所以,奴才觉得已故的萧妃娘娘,可能真的有什么冤情!”
孟夕岚手中一顿:“你真这么想?”
高福利抖擞精神道:“这种杀头的话,奴才也就只敢和主子说说。奴才记得,主子总说“空穴来风,事出有因”,想来这里面肯定是有点什么的。”
是啊,如果说当年的萧妃是含冤而死,那就说明是皇上错了。但皇上是天子,怎么可能轻易认错?
“主子,容奴才斗胆问一句,您干吗对长清宫的事儿,这么在意呢?”
孟夕岚微微沉吟:“因为我觉得奇怪。”
高福利挠挠头,似懂非懂。
宫里的离奇事儿多着呢,偏偏主子总是心系这一桩。
孟夕岚放下茶杯:“方才,太后要说彻查长清宫,可皇后和宁妃没有一个站出来领下这门差事……她们的表情,可不单单是厌恶那么简单,她们分明是害怕!”
高福利“啊”了一声,似乎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孟夕岚望着窗外,随风微微摇晃的灯影,道:“一个死人而已,为什么会让人害怕,就算有冤魂恶鬼,但只要心中无愧,又有何妨?”
皇上,皇后,宁妃,萧妃,周佑宸……当年究竟都发生过些什么……有因便有果,当年的种种,和今时今日发生的事情,都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孟夕岚想要知道这一切,全部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