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玉冰被这一撞,震痛极剧,不禁低嚎一声,抱着纪依依便向空中弹飞出去,又重重摔落在地。
当场谭玉冰只觉双目发黑,意识一昏,便即晕了过去。
不知过上多久,谭玉冰悠悠转醒,感觉身上无数伤口刺痛,那刺痛一半是自发性的,另一半却是因于他人的触碰。
谭玉冰昏蒙之间,微微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片石壁上,上半身是赤裸着,但前方正燃升着一堆柴火,所以也不觉寒冷。
他也意识到了,那个正在触碰自己伤口的人,应该是在替自己料理伤势,除了替自己敷抹药膏以外,似乎还有…….凑上唇瓣,替自己吸取毒液……
而且这个人,是个女人。
谭玉冰觉察此点,登时心神颇为不定,因为他已经领会过来,此时处境,是身在一个坡底谷中,而那正与自己肌肤相接的疗伤者,就是他口中的男人婆,纪依依。
谭玉冰个性刚执,极具胆识,向来任何意外变量,也极难让他感觉惊慌,但此时此刻,他居然有种极别扭又极紧张的心绪,正在脑际乱糟糟的,叫他难以自处。
于是他不知如何是好,只有闭上眼睛,继续装睡下去。
好在纪依依正十分专注地替谭玉冰料理伤势,以致未注意到谭玉冰已然转醒,虽然觉察谭玉冰的身子动了几动,但人体即使在昏迷中,遭遇痛楚时也会有些反射动作,所以纪依依虽有瞥眼朝谭玉冰面上看去,但见他一对俊目仍然深闭着,便以为他尚未清醒。
于是种种亲腻的疗伤动作,便仍然持续下去。
纪依依不亏是“金叶庄”出身的子弟,长期在各种严酷训练下,大小伤皆受过,因此对于各种伤势处理,皮破肉损如何敷药,都是十分熟擅。
虽然她随身所带的伤药小罐,在“血鹰寨”里已全被搜空,但谭玉冰的身上亦带有不少药罐,纪依依取药入手,凭着对于常见伤药的熟悉认识,一抹一闻即知,该如何运用这些药丹是妥。
理伤疗损,对于纪依依来说并不困难,只读谭玉冰身上,有些似中了喂毒兵器的地方,隐隐有些青紫征象,纪依依怕这些毒药扩散下去,会对谭玉冰的身体有伤害,于是顾不得什么男女分际,便亲自替谭玉冰吸 毒起来。
事实上,自谭玉冰抱持着几乎半裸的纪依依,自“血鹰寨”中一路杀将出来时,他们两人之间,就没有什么男女分际可言了。
所以,纪依依虽然紧张、虽然羞乱,仍是对谭玉冰做了不少亲密的举动。
她在体内麻药逐渐退效,四肢已能活动以后,便费了劲,将仍昏迷中的谭玉冰,扛扶到一只石壁前,让其坐卧依靠着,且在前头升起了一堆火,取得基本的温暖以后,才替谭玉冰脱敞衣服,以料理他一身的伤势。
纪依依替谭玉冰审视过各处伤口,见他伤势全集中在上半身,于是轻手轻脚地退下他的衣衫,让谭玉冰的上身呈现赤裸,以进一步涂敷膏药。
理伤过程中,纪依依虽把心神重点放在谭玉冰的伤势上,却仍不禁略分了神,注意起谭玉冰的体格特征,见他除了左臂上的龙形刺青以外,原来在右胁处亦有另一只麒麟刺青,只是平常被掩在衣服下。
谭玉冰也真不亏是练武之人的标准身材,衣衫底下的胸腹肌肉,健壮结实,胸膛除了厚实以外,还有一片深黑毛丛,间生在其中,看得纪依依是脸红心跳。
记得之前,纪依依还十分鄙夷谭玉冰那乱露 胸毛的不羁习性,岂能想到今时今刻,见到这袒露的胸膛毛绒,纪依依竟无丝毫厌恶感觉,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心慌意乱。
但不论如何难为情,纪依依终是没有停下替谭玉冰理伤的举动,敷药抹药、搭脉探息、凑上唇办吸 毒种种,轻柔仔细,毫不大意,只希望这些伤势不会让谭玉冰留下后遗症。
纪依依理伤完毕,确认谭玉冰的性命无碍,各种伤口也不算太严重后,乃敢安下心来。
除了谭玉冰的伤势虽多不重,令纪依依稍能安心以外,他们如今身处的这个幽谷,看似坡陡势急,应是敌人不敢冒险下闯之地,所以暂能摆脱“血鹰寨”群兵追击,也是少了一层牵挂。
既然谭玉冰的性命无虞,敌人的追击也无所至,纪依依的心思便稍沉静了,不再停留在方才战斗求生的余悸里,却开始思虑她自身的窘境。
此时她的身上,仍仅存着一件破烂了大半的单薄小衣,在此黑夜凉风中,未免不足蔽体,是幸好那火堆燃炽着甚热烈,纪依依又有极扎实的练武根底,以致即使娇躯半裸,仍不受寒凉所苦。
虽然纪依依的身体足耐寒冷,可此际她蹲身坐于火堆前,屈膝抱胸,仍忍不住身子微微颤动。
那颤动不是因于寒冷、不是在打哆嗦,却是为了适才所发生的一切。
被谭玉冰所救的一切、及自己反过来替谭玉冰疗伤的一切……
等会儿,身后这个昏迷中的“逍遥公子”醒过来了以后,自己该拿甚么面目来面对他?
纪依依千思万虑,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却突然听到一句言语,在身后响起。
“你若是觉得冷的话,便把我的衣服拿去穿吧,你刚刚替我脱下来的那件……搁在那儿的……”这是谭玉冰的声音。
谭玉冰其实早已清醒,只是初时因于紧张,不敢直接面对纪依依,所以一直装睡着,是直到他心绪沉淀下来,有法端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了,这才睁开眼来,言语平静地对纪依依说话。
纪依依听得此语,心神陡然一荡,自知谭玉冰已经清醒,她虽惊喜却更羞乱,因为谭玉冰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叫自己去穿衣服。
那当然代表着,谭玉冰知道纪依依的身上,此时仅有寸丝,略做遮蔽。
方才自“血鹰寨”杀将出来,乃至跌落坡谷的整个过程,四周环境大致昏暗,纪依依还可以自己骗自己,说谭玉冰看不清楚自己,但如今他二人身在谷中,周遭并无追兵,情势已不紧张,加之面前好一把火,燃得四向光明映照,那谭玉冰就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