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厅堂里,确实可见到纪依依的形影,正被捆绑着在一张椅子上,她的嘴巴被用布条堵住,一对眼睛却是圆睁着,神智虽似清楚,但一身软绵绵的瘫靠在椅背上,显然被下了强烈的迷药,已无一丝反抗的力气。
厅堂前方的几只大位上,除了纪依依以外,尚有“盛香居”的三名当家者在,并带领了一票盛香居打手群,团团包围在纪依依身畔。
至于“血鹰寨”的寨主“黑鹰”,中年壮硕,脸形方棱,披着一袭豹纹皮裘,露出膛前一个老鹰刺青,坐在一个略靠角落的虎皮高椅上,目光斜睨,二郎腿斜翘着,抽着一只烟斗,恣意地吞云吐雾,他的角色不像是事主,却似若一个冷眼旁观的仲裁者,负责提供一个谈判交易的场所。
当然,黑鹰这个仲裁者的立场,并不公道,他很明显是偏向“盛香居”那一方,他之所以坐在这里,就是要做“盛香居”的靠山。
所以“血鹰寨”的几十名成员,眼前才会分成两列,站在大厅的左右两侧,身上几乎都带着兵器,随时候令而发动。
谭玉冰几个瞥眼,已知处境对他及纪依依极不利,这场谈判还未开始,他已居了劣势。
不过,谭玉冰深谙人心,本是一个谈判高手,稍一评估情势,便知如何扭转局面。
谈判的最重要原则是,不能表现出得失心。
愈是在意得失的那一方,就愈容易做出妥协。
于是谭玉冰的面上,一丝紧张惊慌的表情也无,反而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大踏步走到厅堂中央,看了看“盛香居”的三位当家,嘿嘿笑道:“我当是哪个仇家来找我?原来是『盛香居』的老朋友?这么久没见面,喝喝酒、叙叙旧便足够了,何须这么大阵仗欢迎我?”
“盛香居”的大当家,哼了一声道:“废话少说!谭玉冰,你的女人在我们手上,识相的话,便端出足够的诚意来交换。”
谭玉冰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表情夸张道:“我的女人?我的女人是哪一个?你该不会是说,被绑在椅子上的那个男人婆吧?”一边说着,一边以手直指着纪依依。
“盛香居”的二当家道:“少装蒜了,我们已经调查过,她是你的情妇,你若想将她赎回去,便拿一万两银子来交换。”
谭玉冰嗤之以鼻道:“别说笑了,一万两银子?这男人婆哪有那么值钱?我随便一个天香楼的红牌名妓,行情都比她好的,也值不了一千两银。”言及于此,故作一脸无奈道:“要不然这样吧,我出个二十两,你们就把她放了如何?”
“盛香居”的三当家,提音说道:“你的女人只值二十两?谭玉冰,你该不会在说笑吧!”
谭玉冰一脸认真道:“你们误会了,她真的不是我的女人,我的眼光哪有那么差劲?这男人婆哪一点比得上我旗下的那些名花们?别说性子绝不柔顺,就是如何讨男人欢心的本事,她也一点儿都不识的!拜托你们就别胡乱冠称呼了,这谣言若传出去,说我谭玉冰的女人条件这样差劲,岂不是坏了我的声名?”
众人听谭玉冰,把纪依依贬损得这样低,还真有些怀疑心起:世上有哪个男人,会这样嫌弃自己心爱的女人?
“盛香居”的大当家于是追问道:“你不是买了不少东西,给这女人么?她若不是你的女人,你又何必这样大手笔?”
谭玉冰哼了一声笑道:“我买我自己的东西,可没说要送给她!我逛街时看中了些货品,觉得质地极佳,所以私下买了做收藏,打算拿回去给我『天香楼』的姑娘作礼物,又没送到这男人婆手上,你们若是不信,倒是可以问问这男人婆,有收到我的任何一件礼物没有?
“盛香居”的二当家,为了证明真相,只好把原本堵在纪依依嘴里的布条拿掉,对纪依依说道:“喂,姑娘,你的男人不肯认你,也不愿意花大钱来救你,你倒是自己开个口,跟他求求情吧。”
却没想到,纪依依横眉竖目,瞪了谭玉冰一眼道:“哼!他才不是我的男人!他也确实没买 任何 东西送给我。我才不希罕求他救我。”
谭玉冰接口道:“是嘛是嘛!我怎么会送东西给她呢?我连一件衣服,都舍不得买给她,又怎会愿意花一万两银子,去赎回她?你们的如意算盘,真的彻底打错了!”
言及于此,谭玉冰斜睨了纪依依一眼道:“喂!男人婆!我最多出一百两银子赎你,如果他们不接受的话,我也没办法了,你自己想办法脱困吧!怪只怪你防卫能力太差,居然这样轻易,就落在别人手上?之前你还一副对自己功夫多自信的模样,结果,连这种市井混混的程度都打不过?真是笑死我了。”
谭玉冰知道,自己愈是跟纪依依在口角上起争执,就愈能显出眼前这个男人婆,对自己来说,无关要紧。
这是谈判获胜的方式。
纪依依却真的被激了怒,没好气地回道:“我根本没机会认真跟他们打,就被偷袭得逞了!他们用的不是正当手段,和我一向习惯的光明战斗不同!我哪知道自己会遇上这些人?你还敢说,你也不想想,是谁把他们招惹来的?你自己也是混黑道的,才会与这等低俗份子有纠纷!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会被抓?你们都是同一挂的,不走正途的流氓人物,却无端把我牵扯进来!我真不应该跟你这种三流人交朋友,无端惹得自己一身腥!我那时真不应该心软,接受你的求和,答应要与你结朋友,我应该继续敌视你才对!”
在场“盛香居”的三位当家,见谭玉冰与纪依依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架来,状甚认真,丝毫不似作伪,都有一点看傻了,内心皆想:难道他们真的不是情人?莫非我们真的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