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寅生追丢了程落轩后,终究放弃寻人,率众回返庄里,之后既要忙着清整自己的脸,又要劳心处理纪依依的后续,其实尚未有机会真正闲下,便即听闻守门人来报,说有宾客上门,他只知是四人一行的来客,并未直接联想到程落轩,于是未予拒绝,仍同意属下放人进来,且为免是生意上的重要客人,疏漏不得,纵使脸有鞋痕,仍亲自现身来接待,却哪想到,这上门者不是别人,正是鞋印的主人!
程落轩一眼望见纪寅生,便知不妙,本能性地眼神闪避,不堪再往前看,却向左侧绒道旁望去,又见那儿另有一健壮青年站立,正是当初在那树前负责执鞭之人,一个名字叫做“纯宇”的“金叶庄”子弟。
程落轩心又一紧,暗想这也是我之前攻击过的对象,可千万看不得、看不得,于是匆忙又一摆首,再朝绒道右端看去,却见那方向亦有另一名青年男性伫着,是一个虽然不知晓名字,却也在先前与自己战斗过、亦被自己攻击中的“金叶庄”子弟。
程落轩眼神又避,终于没得了去,只得微微看望向地,谁的脸面也不瞧去,内心一片紧张,暗想:“我惨了......我居然对传说中极其难搞的『纪铁血』,批评又攻击,且在他脸上留下了这么一记......我看我们不只求他帮忙无望,恐怕还连这『金叶庄』大门,都出不了……”
程落轩入厅以后,心绪浮乱,未能说上一句招呼的话,却听纪寅生已主动开口,提声说道:“臭小子......我方才四处找不着你,现在你倒够胆,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你之前不是一副很神气凛然的口气么?怎地现在到我这里,是这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你有种便抬起头来,继续义正词严地教训我啊!”
程落轩本非龟缩之辈,只是意外于自己对“金叶庄主”的一场得罪,一时不知如何面对,这才不由自主畏避起来,这下听纪寅生这一番话,自也不愿让人看轻,于是挺起胸膛,抬高了脸面,看视向纪寅生道:“纪庄主,对不起,晚辈不知你身份,早先在树林间一场误会......”虽然不觉自己有过,但既知此一行有求于人,也不得不诚恳认错。
纪寅生怒气上升,胀 红了脸道:“好个一场误会!你这小子来我地盘,扰我秩序,现在只上门说一句对不起,就算没事了么?”
程落轩本欲解释,却见身旁苏凝羽瞥来一个眼神示意,要自己别再开口,程落轩对苏凝羽的判断一向遵从,于是咽了一口口水,将本来要吐出的话语,全数吞回。
苏凝羽虽未目睹先前冲突经过,但在抵达“金叶庄”前,已略听程落轩叙述过始末,当时暗暗就有预感,程落轩可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只是当时未能确定,所以也未多说什么,如今既见场景如此,再无怀疑,自然十分笃定,程落轩所冲突的那一票男子,就是“金叶庄”的人。
于是苏凝羽一见苗头不对,便阻止程落轩发言下去,怕是程落轩不懂得应对,愈说只有愈惹纪寅生恼怒。
因此苏凝羽决定接手,以负斡旋之责,向前站出一步,躬身一拱,眼神呈得十分恭敬,说道:“纪庄主安好,敝人是“天晓楼”苏凝羽,此次承中原诸门之邀,前往『翠涵山庄』参与武林盛会,会后且与诸门议事……听他们说及,为了要扞卫江湖秩序,必须设法逮捕一名可怕杀手,因此欲延请各方菁英加入,以坚强阵容……是故,他们请凝羽依凭『天晓楼』掌门见识,举荐适任的贤达豪杰……凝羽天晓四方,却首先想到了您『金叶庄』的优异,于是凝羽便提出了,请您『金叶庄』出马的建议,在场各大领袖,听之无不同意……您『金叶庄』的武学独道超卓,实在是合适的人选。”
苏凝羽这一发言,目的在转移纪寅生的怒气,虽然提及必须对付红叶杀手的计划,却说得好像是她苏凝羽的提议,以及中原各名门的首肯,而绝口不提程落轩的角色重要性,就是希望让纪寅生觉得,这次他们四人的来访目的,是出于中原诸名门的授意,而与程落轩此人无关系,这个程落轩虽然同来此地,却只是个随行护卫而已。
因为若是让纪寅生知晓,程落轩其实是这次计划的执行者,那么纪寅生绝对不会同意,派出任何子弟来协助。
所以,苏凝羽不仅刻意淡化了程落轩的存在意义,也故意于言语中高高吹捧了“金叶庄”,说得好像“金叶庄”不仅是她“天晓楼”的菁英首选,也已获中原名门的一致盛赞。
虽然,明明所有人对于“金叶庄”及纪铁血,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但苏凝羽身为一派之长,娴熟交际之道,便善用人性弱点,让纪寅生转怒为喜。
毕竟这世上绝没有人不爱听称赞,就算是“金叶庄”的铁面庄主也一样。
确实苏凝羽的言语,稍微有些奏效,虽然纪寅生与大多数的中原名门,关系并不和睦,与其中的领袖一派“翠涵山庄”,也无友好交情,但对苏凝羽所属的“天晓楼”,倒挺是推崇,毕竟“天晓楼”是个地位中立、对于江湖各种评断也挺客观的组织,所以,既能蒙你“天晓楼”掌门大力肯定,就代表我“金叶庄”确有坚强实力,而不似那些中原庸俗门派,往往以权财角力而获得虚名。
于是纪寅生的怒气,确实稍微缓了缓,额畔已突起的青筋,也稍微平了下去,音声略有放软,说道:“『天晓楼』苏掌门的青睐,我纪某是感谢了,不过对于你所说的拜访来意,要找我庄门协助对付什么可怕杀手的......真抱歉了,我纪某无兴趣,我『金叶庄』也无意淌这趟浑水,还是请你们另寻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