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公子提醒!小女子需得先告辞了……希望我与公子,日后还有缘分再见面……”话至最末,颇有离情,却顾全大局,觉得自己再不走也不行,于是又一揖礼后,便转过身去,奔向洞口,看似已要远走。
程落轩见少女将去,忽地想到一事,脱口喊道:“等等!姑娘!你叫甚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他也不知,自己问了对方名字有何用处,只是觉得礼尚往来,你既问了我名子,那我也该问问你的,就当一场萍水相逢,结交个朋友吧。
少女回过首来,秀丽的脸貌一个甜笑,说道:“依依,我叫纪依依。”言毕,向程落轩挥了挥手,便即飘身出了洞口,转眼没影于程落轩的眼前。
程落轩看着少女形影消逝,莫名有些失落,因为觉得自己终究没能帮到这位少女,费了一番努力,到头来那少女还是得回去挨鞭子,自己白忙一场,还跟这少女的师门结下了梁子,真不是个好结局。
但程落轩终究未失落太久,因为他还惦记着苏凝羽等三女处境,暗想自己也该尽快去与她们会合,以免让人担心太久,于是动身出了穴 洞,巧挪身形,轻于壁前窄径上行进,遍览前方那来时的一片原野,见其上已无丝毫人影,不只那青铜服男子所领一票队伍都未见迹,便是方才那个叫做“纪依依”的少女,也已渺无芳踪。
程落轩心头暗赞:“看来那位姓纪的姑娘,身手也极高卓!与我辞别未久,居然便已一溜烟不见人影,更何况她身上还有伤呢!居然仍在眨眼之间,便下了高壁又穿越过原野,如此身法程度,便以我自身的水平,也需极勉力才能办到。”
程落轩思虑至此,忽有一念省起:“这姑娘姓『纪』,又是个身法极灵巧之人,会不会与那『金叶庄』的纪寅生,有甚么关系呢……”
想到“纪寅生”这三个字,程落轩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上心,却拍了拍胸口,自我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苏大姊说过,『金叶庄』的子弟兵全是男儿,怎会有个姑娘在里头?所以一切该是巧合吧?可能『纪』这一姓,本来就是这一带的大姓,而此地的所有住民,又都一贯依山生存,所以人人皆有非凡的攀高快纵本事,那也不足为奇吧!”
虽然这样自我解释着,但总觉得有些不安心,于是程落轩加快速度,攀身下了高壁,又急寻来时路,过野穿林,赶去与苏凝羽等人分道的岩石连生处。
到了该处,程落轩先确认了邻近没有敌人踪影,方才轻轻出声,将苏凝羽等三女给唤出来,但见三人先后自两只大巨石后现身,都是一概安然如旧,显然没有遭遇任何敌人袭击。
三女见程落轩无恙归来,也是一阵安心,相互关切几句,便又继续朝目标的丘顶处行进,但这一路上四人小心翼翼,深怕撞见那与程落轩起冲突的一行人,所以每入一条岐道上的新路,都要先仔细观察环境,确认没有敌人在附近后,方才能继续进路。
也因如此,本来一个时辰即能到达的丘顶,中途几经拖拉,最后总花费了两个多时辰才至,是幸好这沿路上平安无波,并未遇上任何为难他们之人,也不知是否那少女返回庄里后归劝奏效,亦或是那一票男子终于放弃,不想再浪费时间追寻。
总之程落轩一行四人,还算顺利地来到了“白朵丘”丘顶的“金叶庄”,远远即见庄园四周,连生着一种罕见唤不出名的金叶树株,所有枝梢叶片,都是黄澄澄又晶亮亮地,像是发光一般,弥满眼目,整个看去像是一大座黄金花园似的,始知这“金叶庄”之名,乃是由此而来。
四人行至庄前,向五名守门人报上来意,说是有一江湖义事,望得“金叶庄”的协助,所以想要求见庄主纪寅生,还请守门人代为通报。
五名守门人听了来意,未置可否,只说要去通报庄主,请程落轩一行先在门口等候,其中一名随即走向庄内,留下四名守卫仍在原地看顾。
未久,那负责通报者又出现,行至门前,向程落轩等四人比了一个请势,说道:“庄主正好有空,要请你们四位进去说话。”
程落轩听得庄主欲见,自然欢喜,于是领着三女,踏着恭谨的脚步,一路随那通报者的带领,穿庭过廊,入到一间庄严耸立、巨柱高梁的大殿里。
那通报者将手一比,示向殿里,说道:“四位请吧!我们庄主就在里面!”
程落轩本来怀着期待心情,踏入殿厅,但才行入二步,旋即变了脸色。
但见殿厅前侧仪台,中央绒毯之端,正站立一名身着青铜色武服之人,此人的眉眼森峻,颧若有棱,鼻唇似刀削一般深刻,本应是个极具威仪之人,叫人望而生畏,然其左脸颊上,此时却留印了几道横条纹,看似一个鞋形,实在与其极威严的形象不符,对比上他那张正沉板着的冷脸孔,又有一种莫名的突兀与滑稽。
程落轩一见此人,再望其脸上鞋痕,心知不妙,内心暗叫:“惨了!真的是他……”
那个冷脸孔的金叶庄主,在见了程落轩的人面以后,也是一霎时变了形色,先露出一个十分吃惊的表情,再是额旁的青筋抽动了几下,面上的小肌肉亦跟着跳,咬了咬牙,暗自念着:“这臭小子……原来是你?”当下不禁感觉自己左脸颊的脚印,似乎还火辣辣地在发烫着。
原来这个“金叶庄主”纪寅生,果然就是早先与程落轩爆过冲突的那青铜服男子,他受程落轩踩了这么一脚,很是气恼,虽然事后极力清理,可只除得掉鞋印上的土泥,却抚平不了那鞋底所造就的数道条纹瘀青,虽已涂抹过珍奇药水,但总也要些时间才能退印,于是面上始终挂着这几条疤迹,心头早已把那踩下这一脚的程落轩,给骂了十万八千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