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却还是很迟疑,她倒不是迟疑自己的侄子姜弃可能会抢走自己孙子的心头好,会造成四皇子对姜弃的厌恶,毕竟这婚事是不可能成的,而是她觉得右相府这就是在拿承恩公府挡灾,这就让太后有些膈应,而且也不知道那郁家嫡小姐是不是如传闻中温柔贤淑?京城里温柔贤淑的姑娘多了去了,可各个调查起来,背后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就如那个和二皇子搞在一块的张家姑娘张元娘不就是个例子吗?
太后对娘家人可是很看重的,特别是自己小弟的长子姜弃,加上这几年家中长辈去世,孩子们都因此耽误了亲事,这就让太后心里更加难受了,更希望自己的几个侄子侄女能有找到个好人家。
于是,她看向了姜弃,问:“阿弃啊,这右相府的小姐,你见过了吗?相处过没有?可不能光听外面传言的就觉得人家好,有时候传言当不得真的。”
姜弃轻笑,拱拱手,“回太后,她,甚好。我们已经见过面了,侄子私底下也了解过她,她是个好女子,若不是遇上了意外,只怕侄子也得不到她的青睐。现下觊觎她的人有很多,侄子怕这么好的人就这么被抢走了,所以特意恳请父亲带我来面见太后娘娘,求太后成全!”
太后愣了下,随即一笑,道:“行了,哀家知道了,虽说家中还在丧期,但懿旨却是可以先下的。”
“多谢太后!”姜弃跪在地上笑道。
“好了,回去吧,哀家今晚也乏了,你父亲看起来醉意也上来了。”太后挥挥手,“你就先带着你父亲去卿临殿里去休息吧。”
“恭送太后!”
……
宴会结束,右相因为和皇帝说得有点深入了,两人共情到后面,喝醉了酒的皇帝都不愿意让右相离开,说是要和右相秉烛夜谈,虽说后面被皇后和董贵妃劝住了,却还是让右相留了许久,导致右相一家人回去得要比别人晚一些。
一家人被宫人领到了马车所在之处,就看见那里除了自家奴仆外还有个穿着斗篷盖住了半张脸的人,右相和郁夫人刚疑惑,那人就先掀开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了姜弃的面容。
姜弃悄摸的扫了眼那边的郁子音,眼底划过笑意,对右相和郁夫人行礼,“右相大人,郁夫人……小子来前未告知,无礼了。”
见到是他,右相和郁夫人的敌意和警惕就消失了大半。
右相先开口:“有什么事,和我说吧。夫人,你带着孩子们先走。”
“是。”郁夫人笑着。
“等等……”姜弃在他们三个上马车之前,拿出了两瓶用玉瓶装着的果酒,递了出去,“刚在宴会上见郁小姐和郁少爷喜欢喝这个,就私底下让人准备了两瓶,还请不要嫌弃。”
郁礼偷偷用手肘碰了下郁子音,眼里的打趣之意藏都藏不住。
郁礼才不傻呢,当然知道人家摆明了就是送自家妹妹呢,他也就是顺带的。但郁礼对此也不生气,毕竟这可是皇家出品的果酒,很好喝,他也是赚到了。
郁子音瞪了他一眼,只是这一眼没什么攻击力,甚至还带着笑意。、
郁夫人轻笑,对两个孩子道:“既然是姜公子好意,那就拿着吧。”
右相也没说什么,只是站在一边看着,眉眼弯得都起了褶子。
“是。”
郁礼和郁子音纷纷从姜弃手里拿走了那瓶果酒,在郁子音从他手里拿走的时候,姜弃小声说了句:“勿贪杯。”
郁子音耳尖都红了,软软瞪了一眼姜弃,快速转身上了马车。
坐上马车后,郁子音又看见了郁夫人那带着笑意的眼睛,她快有些招架不住了,抓了抓郁夫人的手,低声娇嗔道:“娘……”
郁夫人视线落在了她手上的果酒,手指轻轻戳了下郁子音的脑门,“你啊,竟是连自己喝醉了都不知道,糊涂,也幸好就他看出来了,不然外人该怎么笑话你?”
郁夫人也是在宴会散了以后,看见女儿越来越红的脸蛋才发现不对劲的,这孩子竟是连自己喝醉了都不知道。也是怪她这个做娘的竟是在以前没注意到女儿不胜酒力的情况,所以郁夫人说女儿的时候,语气也不严厉,甚至是宠溺。
郁子音靠在郁夫人的肩膀上,像只小猫一样粘着郁夫人,“笑话就笑话,我看谁敢到女儿跟前笑话?我就让他知道我爹和我娘的厉害!”
“真是喝醉了,这种话也说得出口……”郁夫人装作很生气的瞪了她一眼,扭头就发现女儿居然已经闭上眼了,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只是那手里握着的玉瓶却迟迟不松。
郁夫人试着扯了扯,却被抓得更紧,还被郁子音藏在了怀里,郁夫人看着这一幕,失笑摇头,伸出手揽住了郁子音的身子,让她能够好好的靠在她的肩膀上睡觉,不会受到颠簸倒下去。
宫门口,右相从姜弃那里得知了明日太后便会下懿旨赐婚的事情,点点头,十分的赞同,“好,确实就该这么做。今夜,四皇子还借着喝酒的时候上前来和我拉关系,若不是陛下当时已经有些醉意了,没察觉什么不对,只怕是要被疑心的。现在这份懿旨定能打消四皇子的想法。”
姜弃拱拱手,“还望右相不要怪罪我自作主张才是。”
“怎会?”右相爽朗一笑,拍了拍姜弃的肩膀,“只是我要提醒你,这懿旨虽下了,但你也得等到我家子音及笄后才能来我府上将其娶走。”
“这是自然。”
右相点点头,十分满意面前的男子。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岳父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好了好了,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我送送您。”
“嗯。”
等送走了右相,姜弃也没有回到皇宫。他眼神往不远处一瞥,很快就有个人小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姜弃听完笑笑,塞了把银票给他,“办得不错。”
次日,京城就传出了个惊天消息,昨晚亲王和亲王世子李衡从皇宫宫宴离开后,中途马便发了疯,竟是拉着亲王一家三口的马车就要在京中的热闹街市上狂奔,若不是街上的巡防兵发现并且快速在其前方不断疏散人群,只怕那疯马要带着马车撞死许多人。
最后疯马被赶来的大理寺人员射杀,马车里的亲王一家则或是因为马车颠簸,或是因为马被射杀后产生的后坐力,使得整个马车厢被甩撞在了旁边的摊子上,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
亲王还好,他算是个练家子,第一时间就保护了自己几个重点部位,只伤到了手臂,亲王妃就不行了,因为头上所带的精致头面很重,带着她狠狠撞上了车厢壁,导致她的伤得很严重,至今昏迷不醒。
而世子李衡则是脚被伤到了,疼得当场大哭不止,还以为要死了,吓得尿了裤子。
大理寺的人也不敢随意移动他们,特别是伤了头的亲王妃,想找周围的大夫先瞧一瞧,却被对方委婉拒绝,毕竟这其中一个可是伤了脑袋,要是一个治不好,后面问罪起来,他们可赔不起。大理寺的人也无法子,只能让他们先治治骨头受伤的亲王和李衡了,然后再快马加鞭的跑去太医院寻找太医来救治。
因为这事是发生在了闹市街道上,疯马被射杀了,没有什么危险了,那周围的百姓自然就都围了过来,于是就将李衡尿裤子的丑态看到了眼里,虽然这件事亲王府一家都很惨,但还是让人忍不住的发笑。
实在是李衡太窝囊了,哭得眼泪鼻涕横流不说,裤裆里也不闲着,这可是亲王世子啊,这脸真是丢大了。若不是周围官兵还在,百姓也顾忌亲王府的权威,真的是要当街笑话李衡了。
几个太医急急忙忙的就赶了过来,指挥着大理寺的人小心翼翼的将亲王妃抬到了最近的医馆里救治。
亲王刚要跟过去,就被儿子李衡因为包扎伤口哭爹喊娘的声音吸引了去,扭头去看,就发现李衡不仅哭,这裤裆还湿了,他当即就脸色一黑,顾忌周围还有百姓围观,他只能上前低声怒喝,“窝囊废!哭什么哭!包扎好后赶紧给我滚回府上换衣服去!我们亲王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李衡被骂得才渐渐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尿裤子了,眼神慌乱的扫了眼周围人的视线,结果就发现便是离自己最近的大理寺官兵都在藏着笑意,脸色瞬间爆红,让旁边的太医赶紧给自己包扎,然后重新被送上一架新马车迅速离开现场。
过了今晚,他李衡的脸面都丢光了!一定会有很多人记得他被吓尿的样子,丢死人了!
到了后半夜后,太医才一个个从那医馆里走出来。
为首的太医出来后先对焦急的亲王道:“若是第三天不醒,亲王殿下就只能准备后事了。亲王妃伤到的是头部,这头是人最最重要的位置,伤到了一般都很难恢复,我等已经尽全力了。”
面前的太医是太医院的院首,往日里他只负责皇帝和太后的身体,还是后宫里秦太妃知道他们遇到危险之后,去求了已经在休息的太后,才能让秋院首来这么一趟的。
所以亲王即便心里再焦急和愤怒,听了对方这直白的话后也不敢对对方撒气,只能憋着气,道:“秋太医,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即使是需要什么名贵的药材,只要您说,我都给您找来。”
秋院首:“只怕多少名贵的药材都起不了什么大作用。老夫最多只能给亲王您开几副药回去改善一下,不敢说能治好,只能看天意。”
亲王也知道秋院首这是尽力了,只能道:“劳烦秋太医了。”
次日,亲王府一家三口被疯马害得受伤,世子更是被吓得失禁的事情就传开了,此事也交由了大理寺府尹去查清楚情况,毕竟涉及皇家宗室遇难,不能排斥是有人心怀不轨想对宗亲做什么,即便是私仇,那亲王府的地位摆在那,大理寺自然得严查。
而亲王因为受伤得了一肚子气,加上亲王府名声受损的事情,一大早就跑到了大理寺里,找上了府尹,不断的警告和跟紧进度,就生怕有人收买了府尹要糊弄他,府尹也是被闹得烦,但碍于对方是亲王,还不能说什么,只能赔着笑脸,带着大理寺精英加紧查案。
后宫里的秦太妃更是在次日大早就跑到了太后宫外跪着,求太后下令严查此事,哭着道亲王可是她唯一的儿子,亲王世子李衡更是她的命根子,若是意外也就算了,可若不是意外,那就是有人要害死她的孩子和孙子,对方还专门挑在太后寿宴当天动手,明显就是挑衅皇族,这样心思歹毒,目无尊上的人绝不能放过。
太后宫殿内,并非只有太后一人,还有一早来给她请安的皇后。
皇后已经得知了亲王一家三口的事情,此时听到了外头秦太妃的声音,又看了看上面坐着,按着眉心明显是没休息好的太后,太后没休息好是因为昨晚秦太妃来吵要走了秋太医的原因。
皇后道:“秦太妃也是可怜,就这么一个儿子,且世子也是独苗,现下受伤了,自然是担忧的。而且臣妾听闻昨晚世子还被吓得当街失禁,被许多百姓看了去,今日亲王府的脸面只怕是都丢尽了,所以秦太妃才会怒急攻心,如此来恳请太后严查,也能理解。”
“当街失禁?”太后却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她侧目看向了一旁的贴身嬷嬷,“可有此事?”
要知道,亲王世子那也是皇族,李衡丢脸了,皇族名声也是受损了的。而且太后对亲王府又没多少接触,对于秦太妃,也只是不反感有点喜欢信任而已,因此,太后会对亲王世子不悦也正常。
那贴身嬷嬷艰难的点点头,“老奴也是怕太后您听了心里不舒服,就没说……太后恕罪!”
说罢,就跪在了地上。
太后瞪了她一眼,才不满道:“这孩子如今都有20了吧?身为皇家宗亲,怎么如此窝囊,没骨气?此事定会影响皇家颜面和名声。查到最后若真是有歹人作祟还好,可若是没有,哀家现在下旨彻查,只怕事后还要被人嗤笑一番。你去告诉她,这事大理寺那边既然已经开始在查了,哀家就不插手了,免得前朝的人说哀家手伸得太长。”
“是,太后。”
太后说完又看向了皇后,“哀家还有些乏,要去小憩,你回去吧。”
皇后看了眼太后,起身缓声道:“是,臣妾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