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听杨捡的母亲劝自己离开杨捡,一时不知所措。
她抬起头,无助地看向餐厅侧面墙上挂着的一幅水墨画:一池碧绿的湖水;远处的山林;近处的绿草红花;两只鸟儿在湖水里自由嬉戏 ……
她傻呆呆地想,自己若是其中一只多好!
小伊说:你变不成鸟儿;就像你变不成鱼一样。你只能面对现实!
杨阿姨打断她的想像,说:“如今,你和我儿子在一起,是因为他在医院照顾你,你感激他,才和他好吧?”
她摇头又点头。
“我儿子天生心软,又因为你大姑过去对我们的所作所为;你又是这么可爱柔弱,他看不得老太婆欺压你,想救你出苦海……”
她低头无语。
“知子莫若母,当初他决定与你在一起,大概也经历过一番挣扎!他才二十出头,如果不是生在单亲家庭、受过部队多年教育,只怕他自己还是个懵懂的男孩,怎么会出手管你的事?”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郁闷地低头摆弄裙角。
“你们还小,心理不成熟。只怕杨捡也是三分钟热血!他成天着急忙慌地跑去医院,好像你得了什么大不了的病,生怕去晚了看不到一样。你每天对他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甚至对他笑,他回家都要跟我显摆!”
她不好意思地下低头:“我——”
杨阿姨摆一摆手,说:“你不必解释什么,我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性:他心里喜欢的人,就是他的珍宝!他恨不能抓在手里,一刻不放!
我心的话,他这哪是恋爱?分明是抽疯!太过激烈的东西,无法长久!”
脸贴近安心,闻她身上的气味:“我儿子说你身上有巧克力的香甜!”
安心下意识地抬起手臂自闻。
杨阿姨笑说:“你别把他的话当真!他现在深陷在爱情里,你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香甜的!他说你喜欢白衬衫和军裤,他就天天穿!他的心,大概就像那风中的柳絮,不知道落哪块地上好了!”
见她羞涩地笑,杨阿姨认真地问:“说实话,你爱我儿子么?”
她肯定道:“爱!”
“你知道什么是爱么?”
她想,这是自己从未遇到的人生特别问题。
诚实道:“不知道。”
杨阿姨摇头:“爱是很重要、很严肃的事!你夜深人静时问问自己的心,如果不爱,就趁早离开;如果爱,以后不管你大姑说什么,你都不能听她的!”
她不由得问:“为什么?”
杨阿姨郑重道:“因为,爱是世间最伤人的东西!”
见她很沮丧,杨阿姨说:“我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多数人只靠感觉来判定喜欢或不喜欢。但我认为,爱,就要为对方着想——你为杨捡想过吗?你大姑对我们母子只有恨,不可能让你嫁给她丈夫的私生子!”
杨阿姨的话让她惶恐,弱弱道:“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没想过其它。”
杨阿姨惊讶不已:“你以为,爱就像你两个整天腻在一起那么简单吗?——看来,人生悲剧要代代相传了!”
杨阿姨的话让她吃惊,眼睛里全是问号。
杨阿姨深深地闭上眼睛,三十年前那些被岁月切成碎片的记忆,仿佛乘风穿越,汇聚到眼前,看向远方,说:
“我比你稍微年长一些的年纪,遇到一生中所谓的最爱。我和他好了几年,甚至还因为一时冲动堕过胎。那时候讲究门当户对,虽然我俩挺好,可他父母看不上我,拆了几次没成,就把他弄去外省当兵,避开我。
那是一段灰暗的日子,爱的人走了,我的心也碎了!看谁都不顺眼,单了好几年,直到遇见你姑父。
那时,你姑父人生得意,官运亨通,从市委三把手升到二把手;管一把手的事。他先是给我大哥安排了工作;又给我姐夫调换了工作位子;又托人从国外给我母亲买药……欠的多了,内心就有了歉疚,后来,半推半就委身于他。
生下儿子之后,前男友军校毕业,当上了军官。他又悄悄联系我,希望在一起。
我拒绝了。
其实我心底还爱他,但我已是残花;他前程美好,我怎能拖累他?就横下心,没再理他。
渐渐的我也喜欢上了你姑父。虽然他大我二十几岁,但他外表俊朗,性格温和,又有权利和金钱加持,就更突显出他个人的威严与霸气。
你姑父也算是有浪漫情怀的人,喜欢细致风雅之物。权利和金钱,可以做好多别人想不到、做不到的事。跟他在一起的那些年,我算是开眼界了。
老夫少妻之间,有没有爱情另说,只说他把我们母子捧在手心里,吃穿用,都做到最好,对于平常过日子来说,就足够了。
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暗想:他再离一次婚,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
安心傻想,如果当初姑父和大姑离了,姐的生活也不会好;大姑会更忧愁;我也不能来此投靠,也就不会认识杨捡了!
小伊说:还好,只是如果。
“这一切,大概是天意?”
小伊说:是不是天意不知道。但大姑父婚外生子,肯定是错的!
“也不知道是谁开了先例:人一有权、有钱,或者,仅仅是长得俊俏,就要弄出个婚内出轨,家外有家!这种人可恶!”
小伊说:如果往前追溯,这种可恶的人多了去了!咱先不说别人,只说当年——当年,若是姑父和大姑过不下去,可以先离婚,再与杨阿姨正大光明地结婚。这样的话,杨捡就不是私生子了。
“若真是这样,那又会是另一段机缘了吧?那机缘,还与我有关么?
小伊说:只要冥冥之中你与某人有缘,你三生三世仍然会遇见他,和他在一起!
想到与杨阿姨曾经相爱的那位叔叔,他与杨阿姨应该是缘尽了吧?两个人,曾经那么爱,又怎能甘心分开?不由得疑惑地问:“为了他好,就要狠心与他分开吗?如果分开以后,他过得不好呢?您是不是更难过?”
杨阿姨坦然说:“他现在过得很好——他就是杨捡部队的首长!”
“他的部队首长,他称呼表舅的人,是您的……?怪不得他对杨捡关爱有加!”
杨阿姨说:“当年,儿子高考失败,我怕他过早上班,过早接触社会会学坏,整日忧心。他说把你儿子交给我吧,部队是锻炼人的好地方!
我就同意了。
事实也如他说的那样,我儿子当兵两年,果然脱胎换骨。去年,他跟我开玩笑说:我俩做亲家吧?我闺女给你;你儿子给我。那样的话,你儿子叫我爸;我闺女叫你妈,我俩还是一家人!
我看过他闺女的相片,长得挺好;我心里也是愿意的。
可我儿子认识了你,说什么也不接受他闺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