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这钱听戏干什么,我在这里从不花钱的,想听就听,不想听就走。”
梵影看着菖蒲点了戏,从原本的位置上飞了下来,只是因为天赋神通的缘故,无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梵影落在菖蒲的旁边,叼了一块沾满融化后红糖的糍粑丢入嘴中。
“你之前不是唠叨过想听这曲子吗。”
“这你都记得。”梵影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曾经向菖蒲提过一嘴这事。
随着上一幕唱完,被精彩表演勾起了瘾的看客们纷纷开始了打赏。
家资尚浅的就打赏几文铜板,也可以得到那依然挂着妆的少年青衣的一句奉承,颇有家资的则是抬抬手,让旁边候着的人取来戏单子,花点钱点上一幕想看的戏。
此刻的戏台后方,端着一大盆打赏的少年回到了幕后,随后就被一群师兄弟给围了起来。
“可以呀,有你师兄我当年出道时候的风头了。”
一个正在检查道具的青年上前来刨了刨那端着满满一盆铜子少年的头,他拨拉了一下这盆打赏,发现里面还有不少的碎银子。
这定唱戏算是入行的戏子们前期最大的一笔收入了,之前他们大都是学徒,学徒在梨园是没有工钱的,还需要负责梨园里面的杂活。
而唱完了定唱戏就算是戏班子的人了,若是没有离开班子,班子没有倒,即使日后残了,唱不了戏了,班子里面的小辈也要负责养老的。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穷苦人家削尖了脑袋也想要将孩子送入一些大戏班里面去。
唱的好入了班子,日后就是一门旱涝保收的生意,虽说也不算什么大富大贵,但是至少饿不死,还有人给养老。
即使最后没有唱上定台戏,成为班子的一员,也至少吃饱了饭,大不了成年了再回来就是了。
“师兄你当年可是只收了二十几文,回来偷偷缩在被窝里面掉小珍珠呢。”
原本一个已经走过去的少年听见大师兄的话翻了个白眼,随后毫不留情的揭了他的短。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你小子讨打。”
青年笑骂了一句,随即一脚挑起一根短枪,掉了个个,用那握把抽向这个嘴贫的家伙。
“这么多我也花不了,师兄拿点,也好去追翠儿姐。”
嘴贫的少年被在屁股上抽了一棍子,怪叫了一声后四肢并用的远离了这个恼羞成怒的大师兄。
青年打走了这个揭他短的家伙,转头来摸了摸少年的脑袋。
“咱们唱戏的难得一个善终,这生意终究是吃别人脸面的。
你现在虽然唱了定唱戏,但是距离成为台柱子还要些日子,这段时间也是最难熬的,好多人熬不住就跑了,这期间虽然有些钱,但是一年来也就百十文,当个酒钱都嫌少的。
这定场戏的打赏是你现在最大的一笔收入了,你且收好,若是有人来找你借钱一概不理,他们心肠不算坏,但是你也别想那几个赌鬼会给你还钱。
你若是开了这个口子,他们借到了你的钱,日后你的工钱可就没你的份了。
你还年轻,可以早做打算,攒点钱买块薄田,再不济给自己置办点家产,哪有人一辈子唱戏的。”
青年苦口婆娑的劝告道,只是他并未注意到他面前那端着满满一盆子打赏的少年正在疯狂的给他挤眉弄眼。
“咳咳……照你的说法,为师就应该把你们全部遣散掉,然后把这院子拾掇拾掇,卖个好价钱,弄上几亩薄田当个富家翁去。”
“这难能,我们就是这个,哪敢和师傅您比。”
青年被吓了一跳,他一转身就看到不知道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老台主,显而易见,他刚刚可以算是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一番话全被师傅给听了个全。
“唱得不错,比他们好。”
戏班主是一个精瘦的中年人,他个子不算高,但是走起路来却似乎带着一阵风。
男人走向正端着那一盆子打赏的小徒弟,路过青年时给了对方一个等一会再收拾你的眼神,随即站在了少年的面前。
“谢谢师傅,是师傅教的好。”少年原本淡淡的笑容在听见了师傅的称赞后便深了几分,眉梢也弯了弯,显然是开心了。
戏班主自怀里面取了一小块银子,随手丢在了那盆打赏里面。
“菖蒲大夫点了一幕《追鱼》,这戏我记得你练过,你扮鲤鱼精,去露个脸。”
“是百草堂的那位菖蒲大夫吗,他也来听戏了?”
少年一愣,这柏溪镇提起菖蒲再加一个大夫也就是只能让人联想到那位百草堂的大夫了。
他是柏溪镇本地人,自然也是见过那位大夫的,但是在他的印象里,那个大夫好像没来过戏园子。
虽说今天也来了不少的生面孔,但是这些人要么是路过的旅人,要么是些不常来看戏的看客。
少年不认为自己一个小小的青衣有这个本事,让一位素来没什么看戏习惯的人走入戏园子。
“之前二爷好这口,他陪老人家来过几次,只是后来二爷走了,他也就不来了。
老爷子生前就喜欢听你叔唱的《追鱼》,只可惜你叔染了病走的早,后来班里面也没有找到唱青衣的好苗子,一直都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在凑合的。
这凑合可凑合不出来好东西,自然没什么人愿意听。
不说这些了,人家想听你就好好唱,人生在世哪能没有个生病的时候,这镇子上也就属他的医术最好,混个脸熟到时候生了病也可以少受点罪。”
老班主说完挥了挥手,让少年去换装,他自己则是幽幽的看了一眼那青年。
“你倒说的不错,确实,我们这里庙小,养不了那么多人。”
“师傅我错了。”
青年一个激灵,直接铿锵有力的跪了下来,他可不想吃一顿竹笋炒肉。
他师傅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你若是和他犟,他非得要给你撅断了,若是你觍着脸将棍子双手捧上,自己扒了裤子撅起屁股来给老爷子来抽,他反而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