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不愧是卖药材的。
即便是自己家曾经住过的老房子,灶间旁的小库房里,晒药用的竹架子和笸箩也都现成,收拾出来擦干净就能用,根本不用再置办。
辛遇看了她一眼,宜从心随意自在得很。
他又看看坐在一旁的老头。
老头神态安祥,似乎很自然地接受了这里。
一阵清风吹过,送来了一股熟悉的药香,让人顿感清雅幽静。
这里虽然简朴,却有了些许真正的家的味道。
他们三个,也越来越像一家人。
辛遇轻“嗯”了一声,安下了一颗心。
他走到厨房检查了一下,“估计还需要些餐具,我一会儿去买。”
“成,还得再买几套新被褥,待会儿我给你钱。”宜从心随口应道。
餐具也就罢了,不过是暂住而已,锅碗瓢盆的不好带走,只要不耽误日常吃饭和制药就行。
可被褥是能长久用的,就是搬到省城租房子也用得着,哪怕考上了研究生,也可以打个铺盖卷背过去,故而她想让辛遇买稍微好一点的。
辛遇就喜欢宜从心跟他不客气,笑着应了一声“好。”
宜从心接着嘱咐道:“你在外边要是瞧见了阎记的人,记得避远一些。”
住在这里避开了山上的危险,也能防止宜彩婷记仇,偷偷报复,搬下来对老头的身体也好,和郑记合作更是方便,却唯有一个风险:距离阎四兰更近了。
她和辛遇都要小心些为好。
她暂时还没想到更好的保护辛遇的办法。
辛遇心头美得很。
宜从心不仅不跟他客气,心里还惦记他、担心他……
辛遇的美滋滋一直保持到了午饭。
两人采购回来不少东西,眼看来不及做午饭,宜从心直接在路边的饭店订了一份火锅锅底和几份肉送上门。
宜从心看着锅里的红油荡漾,满意地点了点头。
辛遇看着红艳艳的锅底,沉默。
老头也沉默。
“搬家嘛,肯定要吃一顿安家饭——火锅!寓意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宜从心早就馋这口了。
现在她手上有了点钱,下馆子大吃大喝有点亏,火锅就经济实惠了很多,他们买了不少青菜,小饭店锅底免费,只需要支付肉钱就行。
我可真是过日子的小能手!
可抬头看看老头和辛遇,两人的表情有一丝丝的恍惚?
宜从心突然惊觉:完蛋!
这俩人都是上港的!
上港人日子过得特别精致,对饮食也很挑剔,上港菜以甜味为主,且素淡的菜居多。
宜从心眼看老头的表情要崩,心底喊道:我可以补救!
还好刚买了新鲜蔬菜,做两个沙拉——“白人饭”估计能过关吧。
“阿公,你吃沙拉,我再煮一锅清汤,给你下肉吃……”宜从心弱弱对老头说道。
正要发表意见的辛遇:“……”
莫名感觉被冷落了呢。
宜从心见老头点了点头,这才吁出一口气,看向辛遇,“你吃辣的是不是也不太行啊,可以和阿公一起吃清汤哦。”
辛遇张嘴就要答应,却忽而暗暗握拳,扬起下巴。
男人不能说不行!
不行也得行!
他故作淡定,正色道:“我可以吃辣。我喜欢吃辣。”
宜从心挑挑眉。
哦?
她动作利索,没一会儿的功夫,清汤和沙拉也都上了桌。
老头看着清汤和沙拉,眼神慈祥柔和了不少。
辛遇暗暗朝着清汤咂摸了下嘴,挣扎了一下下,坚定地将筷子伸向红汤。
霸道又野蛮的辣呛味儿,迅速充斥了他的口腔和喉咙。
辛遇的眼泪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宜从心大快朵颐:够辣!够劲儿!
辛遇:咳咳咳!
老头慢条斯理:味道清淡,滋味却足!
辛遇:咳咳咳!
这边三人搬了新家,吃着火锅,一派安宁喜乐,可另一边的宜家,已经闹翻了天。
昨天阎四兰等了半个多下午都没等到宜彩婷,今天她一大早就来了宜家。
阎四兰还打算在宜家蹭一顿早饭呢,谁知一来,灶是冷的,人的脸更冷!
宜彩婷把自己紧紧捂在被子里不说话。
阎二萍眼圈红肿,似是哭了整整一夜,吴桂月则一脸愁容,完全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阎四兰问谁都不说话。
她顿时火上心头,“乓”地一敲桌子,阎二萍吓得一哆嗦,哭声也憋不住了。
末了,还是吴桂月支支吾吾地,把昨晚上宜从心来家里大闹一通,谁料竟发现宜彩婷和姓赖的已经睡过的事情,半遮半掩地告诉了阎四兰。
阎四兰脑子里嗡的一声,又难堪又牙疼,顿时肺都快气炸。
可怜她这几日跑东跑西,又是求杨大老板试着接受宜彩婷,又是往宜彩婷身上花了那么多钱,连自家店铺都顾不上去。
忙来忙去,竟听到这么个消息!
宜彩婷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一张照片就把她拿捏地死死的,真是糊涂啊!
阎四兰完全忘了,她也曾指望那几张照片拿捏宜彩婷乖乖听话来着。
眼看自己多日的辛苦化为泡影,就连自家铺子也在挥手和她说再见……
阎四兰胸口积攒的压力越来越大,血液直往脑门上顶。
她跟疯了似的冲进宜彩婷那屋,掀起被子,伸手就是一个巴掌,甩到了宜彩婷脸上。
“不要脸!自甘下贱的破鞋!”
阎二萍和吴桂月就这么干看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谁也没有上前阻止。
阎四兰嘴里骂骂咧咧地吼着,疯狗一样把床上所有的东西掀翻在地,狠狠地在上边跺了几脚。
宜彩婷却慢慢坐直了身子,直直看向她,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冷笑。
这笑容阴翳无比,也复杂无比。
“阎四兰,你突然对我这么好,买衣服、拍照片、看录像,还一趟趟地来找我,你不就是打算着让我替宜从心嫁给老男人嘛。”
宜彩婷毫无感情地说道。
昨晚上宜彩婷和亲妈、大嫂短短几句讲完之后,便从地上爬起来,抓起照片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下了湿漉漉的衣服。
她盯着那件衣服和满墙的照片,不由地想起宜从心斥责她的话——
“阎四兰八成是要把你卖给那个老男人!你怎么不好好想想,她为什么突然对你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