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民二年至兴民五年,朝廷上下都休养生息,没有对外的战争,全部竭力地恢复正常生活,每一年的生活都好似简单的重复,明面上也没有严酷的阴谋诡计。
曹穗这五年没有突显存在感,也没有再针对谁主动出手,一开始对于她的安静,许多人还很是不习惯,安静也意味着这几年并没有让他们耳目一新的东西问世。
曹穗安安稳稳当着她的皇太女,五年的时间过得很快,恍若昨日,曹穗都不爱照镜子了,雾蒙蒙的一片,居然还能明显看到岁月在身上留下的痕迹,真是平白给人增添不悦。
“阿母,阿母!”
还没等她情绪更深入些,曹穗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叫唤声,像是被自动触发一般,一听到这个声音,曹穗眉间就开始带上无奈又略微嫌弃的宠溺。
曹穗起身走到门外,人都还没靠近就能听到的大嗓门,除了她家的女儿还能有谁。
曹穗见到曹润泽大吃一惊,虽然知道她被带到军营里体验肯定不是做表面功夫,但回来一个小黑猴子还是让她无法稳住心神。
曹润泽一身利索的穿戴快步朝着曹穗走近,阳光下发黑的皮肤都透出一股光泽感,浑身上下就牙齿最白皙,一眼就看到了。
等到她兴冲冲地走近,曹穗难免被这种近距离的黑冲击得退两步,哪怕她不动声色,但曹润泽的眼睛多尖啊,瞬间就捕捉到她的动作,露出哀怨的眼神。
但很可惜,因为她的肤色导致某些细致的表情都很考验眼力,以至于曹穗用力去看的时候,那点心虚已经消散不见踪影。
“你怎么把自己晒得这么黑?”曹穗怀疑地看了看天上,也还没到盛夏,难道母女俩过的不是一个季节?
她实在不能理解如何折腾成这副模样。
曹润泽咧着大白牙笑,“就这么晒的啊,我也不知道。”
“阿母,我刚刚可是都看见你的动作了,我可是一直惦记你们,但你刚刚居然退后两步,好伤我的心啊。”
十岁的小女郎身量已经很优越,虽然没有长成巨人,但因为这些年勤练武艺,身体倒是一看就气血健康,能轻轻松松犁两亩地的模样。
曹穗嫌弃地伸出手戳她额头,把人推开,然后还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曹润泽立刻咋呼地叫起来。
“阿母你在看神明?”
曹穗泰然自若地收回手,“没看什么。”
她是不可能承认她刚刚脑子没转过来,担心手指被她的脸黑染到色的。
她自然地转移话题,“和我说说你在军营都做了什么,我瞧你师傅在军营多年,也没像是你这般大变活人。”
此次曹润泽去军营适应,赵云还有夏侯家的几个都跟着照看,曹穗自然是放心的,但没想到她给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曹润泽显然不愿意说,吞吞吐吐的,“不就是一样咯,又没地方打仗。”
说着说着就开始点菜,“我的嘴和肚子这次可真是吃了不少苦,在军营可想念家里的大肉,我今日要吃红烧肉、烹肘子、清蒸鸡、酸辣鸡杂、糯米饭,还要一个菌汤,先来这些吧。”
曹操盯着她的肚子瞧了瞧,虽然很想说她两句,但到底还是心疼,“吃吃吃,等会你吃不完有你好受的。”
曹润泽腻歪的挽着她的手,“哎呀,不是还有阿母嘛,再不济,等阿父回来解决就好啦。”
曹穗没推开她,任她将人挂在她身上。
曹润泽有分寸,虽然瞧着整个人都软绵绵挂在她身上,但其实没有多少重量。
“你倒是把我和你阿父安排得明明白白。”亏杨修还惦记这个女儿,一回来就让他吃剩菜,“晚上我们去你祖母那蹭饭,你出去一个月,她可是惦记着你。”
曹润泽没有意见,她回来肯定是要逐一拜访这些长辈的,“那祖父嘴上有惦记我吗?”
曹穗轻轻瞥了她一眼,“你祖父向来嘴硬你又不是不知道,尤其是这些年越发厉害,那嘴就好比上好的利器,说出来的话像是刀子一样。”
好忌多疑,还真没污蔑了她。
曹润泽自是知道看着云淡风轻的阿母当这个皇太女有多大的压力,皇太女最难做,哪怕是想要从头到尾都稳住都是个大问题。
“辛苦阿母了。”她由衷感叹。
曹穗却摇摇头,辛苦归辛苦,但收获也巨大。
“可别在你祖父面前这般,他对你可真是疼爱,对我也没有对不住的地方。嘴巴虽然有杀伤力了些,但你阿母也不是吃素的。”
曹润泽一下子被逗笑,“要不说祖父还是最疼阿母,谁叫你们最为相似呢?”
对她也不过是爱屋及乌。
等到杨修回来见到黑不溜秋的女儿,这个面对大风大浪都面不改色的男人脸上也有了短暂的空白。
曹穗得意一笑,伸出手朝着曹润泽说:“愿赌服输。”
杨修还疑惑着,就见女儿掏出来一锭金子不情不愿地交到曹穗手掌心,然后抱怨道:“阿父,我不是你最爱的女儿了吗?我们之间的父女情难道就这么轻易的被我的脸黑打败了吗?”
杨修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自然而然地坐在曹穗身边,曹穗简单调整了个角度更方便靠着他。
“是只有你一个人脸黑?郭玉那小子脸黑吗?”
杨修简简单单两个问题,曹润泽瞬间沉默下来。
杨修一副了然的语气,“看来只有你晒黑了。”
曹穗和他嘀咕起来,“往日也没发现她有这样发黑的体质,以前不也成日在外面跑嘛,怎么这次如此厉害?若是白不回来了怎么办?”
杨修盯着曹润泽的脸看了一会儿,饶是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总归会有办法的,若是真白不回来,到时候就讹上赵将军,或者是郭玉。”
曹润泽听不下去了,“关郭玉什么事?阿父别逮着他欺负。”
曹穗和杨修对视一眼,朝他努努嘴,看到杨修脸色沉下来心中好笑,“自找气受。”
明知道女儿护着郭玉还非得时不时撩拨几句,被气到又舍不得生气。
等到晚上三人去皇宫蹭饭,丁氏见到孙女居然还能如平常一般的心疼,没有流露出丝毫的诧异,曹穗都佩服这份定力。与丁氏相比,曹操就显得有些逊色了。
曹操面对新鲜黑孙女那幽怨的眼神,低声咳嗽两下,“今年你再去挑一匹马。”
曹润泽立刻眼前一亮,低落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伸出五根手指,“五匹。”
曹操还有耐心和她还价,“三匹。”
曹润泽立刻答应,“成交。”
本来她就是抱着试一试得心态,三匹已经是她赚了。
曹操一听到她这么利落得答应,瞬间心里不好受起来,就算是买东西还价结果人家一口应下,总觉得心里不得劲。
曹穗眼睁睁瞧着她女儿两句话就从她老父亲手里多抠出来两匹马,感慨地摇摇头,前浪真是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命,曹操现在都不乐意和她讨价还价,每次都是一副“爱买不买”的 态度,偏偏她还得笑着接受。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丁氏显然也不是对曹润泽的黑无动于衷,“明日起你来皇宫找我,或者自己去修颜阁保养保养脸。虽然曹家不需要靠脸吃饭,但一张漂亮的脸,自己看着心情也会好。”
曹润泽虽然喜欢舞刀弄棒,但也依旧喜欢漂亮的东西。
“我还是去修颜阁吧,正好郭玉陪着我去军营也黑了一圈,若是我不去,他肯定不会去修颜阁。”曹润泽该撒娇的时候一点都没包袱,“但我也想祖母,我每两日就回来一趟,到时候可千万别嫌我烦。”
曹操:“等会儿直接给你个牌子,你想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你孝顺,长辈只有高兴的份,谁会嫌你?”
一边说还一边往曹穗身上瞟。
很明显的意有所指。
曹穗和杨修那是抱团取暖,反正现在是看她越来越不顺眼,以至于在曹操跟前告她状的人与日俱增。
曹润泽像是没看出来他们俩的斗法,一副惊喜的模样,“给了我就是我的,祖父可不许后悔。”
曹操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什么好东西值得你如此小心,你祖父还没小气到这种地步。”
丁氏含笑地看着,直接催促内侍去把牌子取过来交到孙女手上,拿到手才最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