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仁川站在原地,没有要退让的意思,将长刀垂在身侧:“自然是皇上的意思。”
良贵妃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展开双臂又朝他面前挪了挪。
“既然如此,那你动手吧。”
她微挑了一下眉梢,闭上眼睛缓缓扬起下巴,仿佛在等待死神的降临。
许仁川直直的盯着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紧了紧手上的刀柄不带任何犹豫的抬手就朝她砍了去。
就在刀尖即将碰到良贵妃的脖子时,门口突然闯进来了一批人。
他闻声回头,发现那群人和他穿的是一样的玄甲,可是仔细看那些人的脸却都不是他的部下。
御林军统领从人群后面走出来,面无表情的看向许仁川:“副统领好大的胆子。”
许仁川收刀行礼,并没有因为对方是自己的上司就胆怯:“卑职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奉谁的命?”
“皇上。”
“哼。”统领冷笑一声,而后立马换上严肃的表情:“那你的圣旨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许仁川抬起头来,垂眸俯视着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御林军统领。
“皇上口谕,并未颁布圣旨,不过贵妃娘娘下午的时候应该是接了圣旨的。”
说着,他撇头扫了一眼良贵妃。
御林军统领随着他的目光也看了一眼良贵妃的方向:“大胆!”
他左手习惯性的握着别在腰间的刀柄,右手从怀里拿出一块金牌,高举到空中。
“你没有皇上的圣旨,真假无可论证。”他边说边扫视着周围的部下。
“而我,有太子金印在此,太子有令,命你速速带兵撤去,永央宫以后由我把守。”
许仁川抬起头来,盯着他手里的令牌看了几许,而后垂下目光和他对峙了片刻。
离开前,萧茉就让沈芸来提醒过他,一定要拖延时间给祁越救人的机会。
让他这么做并不是真的想放过良贵妃,而是有两点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
其一,如果他真的杀了良贵妃,祁越才不会管他是不是奉了皇上之命,一定会杀了他替良贵妃报仇的。
其二,如果良贵妃就这么死了,祁越照样能登基为帝。
但如果他违抗圣意,公然起兵反抗,皇帝就会在死前另立储君。
只要过了今晚,宫廷内战就会被挑起。
要么皇上下旨废黜祁越的太子之位,另立祁闵修或者年幼的皇子。
要么祁越和良贵妃就现出原形,逼宫造反。
不管哪一点,萧茉都能混入其中,只以良贵妃和祁越为目标的泄愤屠杀。
住在东宫的这些日子,每每看到良贵妃她都想拔下头上的簪子直接动手,和祁越同床共枕的那些天也一样。
但她清楚刺杀太子和贵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会连累到丞相府甚至远在含雀岭的慕容守一家。
所以她只能接近他们,因为只有守在他们身边才能发现问题,才能有更多动手的机会。
比如姚夫人和高婕妤,再比如这次皇帝被良贵妃下药的事。
故意接近,虚情假意,这些不就是那些内宅里的女人惯用的手段吗?
当年她刚从秦山回来的时候,对此是多么的不屑一顾,没想到短短两三年,她就成了这样的人。
太极殿内,皇帝在魏公公的搀扶下坐到龙床上,躺下的时候轻轻咳了两声。
萧茉候在一旁,连忙递了杯热茶上去。
她时不时张望一下门口的方向,算着时间,心里缓缓升起了一抹担忧。
难道许仁川没有听她的建议,真的对良贵妃动手了?
如果真是这样,祁越怕是不会轻饶他。
同样急得脸色发白的还有沈芸,她守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太极殿外。
寂静的夜里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上次许仁川修沐的时候,他们还一起讨论了一下关于他们的婚事。
要是他真出事了,她该怎么办?
沈芸越想越害怕,又等了片刻后,实在不敢再等了。
她咬着牙看了一眼屋里后打算悄悄去一趟永央宫打探。
刚抬腿就隐约听到了属于御林军独有的铁鞋踏步的声音。
许仁川带着一群御林军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沈芸望向他的那一刻,眼尾不受控制的流下了一滴泪。
她冲上前扑进他怀里,吸了一下鼻子:“阿川,你终于回来了。”
他庄严的目光落在她头顶,瞬间化成了一片柔情:“先不说了,我还有要事跟皇上禀报。”
沈芸抬头看向他,秒懂他话里的意思:“快去吧。”
许仁川握了握她的手,大步走进了太极殿。
皇帝听到他回禀的话后并没有很惊讶,好像已经猜到了一样。
“真是朕的好儿子。”他自嘲的感叹了一句。
魏公公看了一眼许仁川又看了一眼萧茉,最后回头看向皇帝。
“皇上,太,太子殿下……”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再次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萧茉。
萧茉走到皇帝前方单膝跪下,正要开口提议废黜祁越的太子之位,祁越就跨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他从容的走到殿中恭敬的给皇帝行了个礼。
屋里的人略显惊讶的齐齐看向他。
皇帝坐起身子,眼神阴霾的盯着他:“好一个太子殿下啊,阵仗如此之大是想逼朕退位吗?”
祁越轻笑一声,站起来向他勾了勾身子:“父皇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儿臣只是来接萧将军回东宫的。”
说完,他笑着走到萧茉身边,宠溺的拉起她的手:“走吧阿茉。”
萧茉甩开他的手,抗拒的退到一边:“皇上病重,我要留下来守着皇上。”
“父皇的身体有宫里的御医照看,你没有必留在这儿。”
他略带强势的语气让萧茉心里一惊。
魏公公见状,连忙走上前来打圆场:“太子殿下,皇上的身体需要萧将军,您就让萧将军留下吧。”
祁越冷冷的看着他,假装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门口:“她终究不是大夫,比不了宫里的御医。”
魏公公随着他的目光望向门口,只看到被月光映射到反光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