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尘。”低沉暗哑的声音缓缓发出,桑宁颤抖着手,触摸墨北尘冰凉的脸。
那一刻,她的心跟着慢慢下坠,眼泪不知不觉间,滑过唇角,顺着脖颈,打湿了衣服。
她浑然不觉,眼里全是躺在床上的这个男人,他是那样的高大勇猛,此刻却悄无声息的躺着,那样的脆弱,那样样的无助。
“你起来,看我一眼好不好?”桑宁几近哀求。
冗长的沉默后,桑宁擦了擦眼睛的泪水,她拉着墨北尘的手,看着他紧闭的双眼,郑重开口。
“医生说,你的手术很成功,但现在,你得熬过七十二个小时,这七十二个小时对你来说,是生死难关,对我来说,也是。”
“墨北尘,你不是说,要求我原谅,想重新追求我,向我求婚吗?我答应你了,只要你能醒过来,我就同意你的要求,好不好?”
病床上的人不知有没有听见,依旧毫无反应。
桑宁深吸一口气,将他的手紧紧攥在手心,继续开口。
“你说过,这辈子欠我的,要下辈子还给我,人哪来的下辈子,我要你这辈子就还给我。”
“墨北尘,你欠我的,你都要还给我,你不能睡过去,你要坚强,要醒过来。”
话说到最后,桑宁眼前浮现出车祸之前,墨北尘说的那些话。
当时,桑宁只觉得墨北尘有些奇怪,生死关头,躲命要紧,怎么会说有关情爱的东西。
可现在,她明白了。
他怕是早就预料到了武振风的手段,知道他有难关要过,不想连累她,又不想让她对他失望,所以提前对她说了这些。
他是在交代自己最大的心愿,不想在今生留下遗憾。
而他所说的这些,又何尝不是她最大的遗憾。
桑心底最深的地方慢慢觉得刺痛,他究竟有多放不下她,明明他伤害她最深,为何现在,她却恨不起来了。
甚至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仇恨,只要他能好起来,她可以答应他的一切要求。
在她看来,任何要求,和他的性命相比,便不值一提。
十分钟的守护后,医生催促桑宁离开。
她拉着他的手一根根松开,依依不舍的离开监护室,临走前,依然叮嘱他,“墨北尘,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不能没有你。”
医生看在眼里,为之动容,安抚她,“墨先生体质不错,一定可以度过这次难关。”
桑宁重重的点点头,“他一定会。”
离开监护室,桑宁立刻回到病房。
墨北尘和死神搏斗,她也要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此刻,她十分冷静,坐在病床上,看着站在眼前的于六,问他,“车祸的事,报案了吗?”
“报了,两个司机都抓住了,但他们都不承认收人指使,说是墨总的车故意堵了他们的路,他们就是一时气不过。”
桑宁眉眼一冷,牙关紧咬。
看来,这两个司机是提起就沟通好的,一旦查起来,他们推脱责任,只说是负气斗狠,拒不承认受人指使。
如此一来,案件性质就会改变。
故意杀人和交通违法可是完全不同的处罚,他们自然不会承认。
“金花母女找到了吗?”桑宁又问。
“还没有。”
没有也好,武振风要针对的,一直都是墨北尘,如今,他出了事,金花母女便是安全的。
不过,人还是要找,既然那两个司机不肯吐口,找到金花,为三年前的车祸作证,也是必要的。
“继续找,除了车站路口,各大酒店宾馆也找一找。”
桑宁话落,于六就反应过来,“太太怀疑,她们并没有离开安宁?”
桑宁闻言,看了看林雨航,没有直接回答于六的问题,而是问林雨航,“你对林可最熟悉,以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她现在会去哪儿?”
林雨航和桑宁目光相接,看到她眼中的坚韧后,愣了愣神,有微微失落闪过,随后避开神色回答。
“她这个人,看似洒脱,其实心底缺乏安全感,比较脆弱,留在安宁,倒是很有可能。”
还有一点,桑宁觉得林可会留下来的原因,便是林可放不下林雨航。
一个为了心爱的人,甘愿守在身边,做三年的助理,被开除之后,又隐藏身份,自愿做保姆,只为帮心爱之人解决后顾之忧,帮他照顾自己生病的母亲,她这样一个为爱执着的人,如何能撇的下自己最爱的人。
对她而言,那份爱,不仅仅是心底最重要的爱情,更是安全感。
桑宁觉得林雨航说的极有可能,将这件事交给他,“雨航,麻烦你,继续联系林可,和墨北尘的人一起尽快找到她,找到她们母女的事情,就靠你了。”
林雨航知道这件事的轻重,没有推辞,“好,等你身体恢复一些,我就去找。”
桑宁,“我没事,尽快找到她们。”
武振风现在没找她们,是因为墨北尘病情很重,只要他好一些,武振风变会反应过来,即可便会去找金花母女,她不能等。
林雨航担心不已,但桑宁如此坚持,他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离开病房,走之前叮嘱她,一定要好好养病。
林雨航走后,桑宁问于六,“周丽呢?”
提到周丽的名字,于六耸了耸眉毛,“她在医院门口守着。”
自从知道,是周丽一副蠢脑子害了墨北尘后,于六听到她的名字,就觉得不喜。
这世上的父母,千千万万,大多对子女爱护关心,可这周丽倒好,一直在坑自己的儿子,几十年以来,从未停止。
如今,差点坑死了自己儿子的命。
桑宁,“我去找她。”
于六不明白,“找她干什么?”
她哭哭啼啼的,并不是真的心疼墨北尘,而是担心,自己儿子若真的出了事,未来没人再管她,她将失去最大的依靠。
“武振风可以利用她,我们也可以要求她说出真相。”桑宁开口。
只要,她还有心。
于六没再拦着,低着头,“太太,我陪你一起去。”
医院大门外,桑宁在小广场的凳子上,看到了周丽。
看到桑宁,周丽也很意外,愣了片刻之后,便冷冷的收回眼神,“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
都说她害了自己的儿子,她无话可说,现在,她真的一无所有,连可以依靠的儿子也出了事,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桑宁头有些发晕,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毫不客气反驳,“你也知道,自己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