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航劝不动,干脆就不劝了,陪着她一起等着。
期间,余桃赶来,送来了几趟,劝她吃一点,被桑宁拒绝,她现在只想离墨北尘近一些,什么都不想做。
无奈,余桃只能由着她,陪着她一起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个半小时后,手术室的门忽然开了。
桑宁立刻迎上去,“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看着门外守着的众人,摘掉口罩,“出血点控制住了,没有做开颅手术,不过现在情况还是有些危险,人已经推进监护室观察了,能不能安然度过七十二小时,要看他自己的了。”
医生话落,桑宁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泪水,再一次决堤。
她不敢去想,医生口中的危险,到底是什么程度。
而重症监护室这样的地方,她一想到,就觉得害怕,那里那样的冰冷,浑身的仪器,他该怎么承受。
或许是因为太过伤心,或许是因为身体本就没有恢复,桑宁哭着哭着,便晕了过去。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听到许多人在呼唤她。
这些声音慢慢远去,她都听不见了,只看到一个熟悉的声影,朝着她走来,越来越紧,越来越清楚。
“宁宁,别难过,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桑宁认出来,那是墨北尘,抓着他的手,紧紧不肯松开,“北尘,你怎么样,你醒过来好不好,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没有你。”
“傻瓜,如果一定要活着,我宁愿是你,别难过。”
“北尘……”桑宁一声急呼,忽然睁开双眼。
看她醒来,林雨航和余桃立刻迎上去,担心不已,“宁宁,你醒了,医生说你情绪太激动,所以晕了过去。”
于六在一旁也跟着劝,“太太,你也受了伤,不能太激动,要是墨总知道,你因为他伤心到这个地步,他肯定不放心。”
桑宁机械的扭过头,朝着于六看过去。
想到她之前梦里的呼唤,忽然坐起来,“我和墨北尘,是怎么脱险的?”
于六来到桑宁身边站定,想要隐瞒,但看到她白到无血色的脸,还是没忍住,告诉她。
“我接到墨总的定位电话,就赶了过去,我找到墨洲的时候,他浑身是血,倒在荆棘里,人已经休克了。”
“我们把墨总送走,又返回车内去找太太你,但车子已经烧成了铁皮,我还以为太太……”
于六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了许多,接着说,“有人在十五米远的石头上发现了太太,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身上盖着树叶,膝盖受了伤,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大碍。”
“而太太到墨总之间的那几十米山崖,却满是鲜血,我们当时就猜测,出了事之后,墨总将太太背了出去,只是身体受了伤,这才安置在十几米远的地方,可是,墨总浑身是伤,安置好太太后,还爬出去几十米远去找信号。”
说到这儿,于六已经哽咽,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桑宁听着,眼眶早已湿润。
沿路都是墨北尘的血,他肋骨断了那么多根,还受了那么重的伤,那十几米的路,他是如何将她背过去的。
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她只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心痛。
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话落,无声无息,桑宁垂眸,抬起指腹,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昏过去之后,她隐约感觉到,有人亲了她。
那是他在鼓励她,给她生的希望,用尽力气,也要护她周全。
“我要见他。”桑宁声音沉沉。
于六有些为难,赶忙阻拦,“太太,墨总还在监护室,现在这个时候见不合适,等他好一些,转到普通病房……”
“我要见他。”桑宁声音加重,言语里全是坚定。
于六侧眸,和林雨航对视一眼,随后叹了口气,还想继续劝说,就看到林雨航摇了摇头。
“我带你去。”林雨航说。
于六急了,“林总,真的不合适……”
“墨北尘要是醒着,一定不会反对。”林雨航说,“我带你去见他。”
他爱桑宁,正如桑宁爱墨北尘一般。
他深知,爱一个人,爱到无可救药之后,他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已经远超过自己的性命。
墨北尘能用命去护桑宁,可见他爱桑宁,也如他一般。
不管他是昏迷还是醒着,他要见的,定然是那个心心念念,无法放下的人。
于六看林雨航扶着桑宁离开,急的团团转,“怎么都不听劝啊。”
没办法,还得跟上。
在林雨航的搀扶下,桑宁一路来到监护室门外。
有医生阻拦,林雨航说明来意,并请医生体谅桑宁此刻惦记爱人的心情。
在得到医生的破例许可后,林雨航鞠躬九十度,深表谢意。
桑宁对这一切并不知情,她穿着消毒服,带上口罩、手套和头套后,迫切的走进监护室。
跨过两道厚重的大门后,她看到了躺在监护床上,满身管子的男人。
那男人,脸色雪白,没有一丝气息,头上用厚厚的纱布包裹,嘴里和身上,无数管子缠绕,身边三条输液通道,同时开启,看的她的心,一寸寸下沉,再下沉,连带着脚也越来越沉重,每靠近一步,就觉得心碎。
“墨北尘。”她来到他身边,看着他被扎的铁青的手,颤抖片刻,伸出去,紧紧握住。
不喊还好,一呼唤他的名字,她眼角的泪瞬间涌出,怎么都控不不住,哗哗落下。
监护床上的人,没有反应,闭着双眼,像是死了一般,若不是监护仪上时不时滴滴响的设备,还以为,他随时都会离去。
“你看看我,墨北尘,我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就一眼。”桑宁声音发颤,说着说着,整个人也开始发抖。
三年前,墨北尘出事,桑宁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进入普通病房,虽然昏迷,但并无生命危险,后来清醒过来后,被医生判定有可能终生瘫痪。
那时的他,从醒来后,便冷眼怒喝,桑宁在旁边照顾他,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讨好着。
何时见过他如现在一般,像个破碎的娃娃,随时都要碎去。
桑宁看的心碎,他多骄傲的人啊,竟也会如此躺在床上,等待命运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