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倦闻言低头笑了,语气似认真似玩笑:“有泱泱这句话,泱泱让我去死我都甘愿。”
余清梦瞪了他一眼。
谢无倦反而笑的更欢。
第二日午时,余崇带着军队,押着俘虏进了城,城中百姓们都站在道路两边欢呼,他们受赤焰国军队骚扰多年,平日里出城都小心翼翼,家中也有儿郎上战场没回得来的。
可以说,这城中有大半的百姓,都跟赤焰国有血海深仇,今日余家军大胜而归,他们比谁都开心。
晚上,军营内宰猪宰羊庆祝,城中的百姓也跟着庆祝。
在军营中都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舞龙舞狮声,唱戏声,还有百姓们的欢呼声。
不远处的篝火处,将士们喝酒吃肉猜拳。
余清梦一边听着热闹声,一边也跟着喝了两杯烈酒。
谢无倦也没想到,只是跟余崇聊了几句趁着这个机会攻打赤焰国的事,一转头,余清梦已经醉了。
她手撑着脸颊,眼神迷离,眼皮半垂着,唇角却还勾着,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慵懒随意,看起来还算正常。
但了解她的都知道,她这样就是醉的有些不清醒了。
谢无倦有些无奈,凑过来小声叫她:“泱泱?”
余清梦动都没有动一下,仿佛没有听见他叫她。
谢无倦又叫了一声:“泱泱?我送你回军帐好吗?”
这次余清梦有了反应,她抬起眼皮看向谢无倦,往日澄澈明亮的眼睛,此时懵懵懂懂的,看的人心软。
“我送你回军帐。”谢无倦又重复了一遍。
余清梦沉默许久,这次像是终于明白了,朝他点了点头。
谢无倦笑了笑,站起来将她扶起来,余崇他们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只看了一眼就继续聊他们的。
余凝霜今日也喝的挺多,余崇也不拘着女儿,只是他今日话多了许多,一直在跟女儿聊她少女时期的事。
余凝霜的酒量倒是很好,余崇提到过去的趣事,她端着酒杯笑的开怀。
余崇有些感慨的看着女儿,他已许久没有见女儿笑的这样纯粹,这些年她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其实一直不开心,他都知道。
本来她只是经历了丧夫之痛,一时有些走不出来,回京城修养而已,谁能想到她会被先帝封为皇后,不能继承亡夫遗志,也失去了自由,如何能开心?
这么些年,是他们护国公府,是他这个当爹的对不起她。
余凝霜似是看出了余崇的想法,端起酒杯,满面笑容的敬余崇:“爹,今日我终于能说出那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会学着放下过往的伤痛,也希望爹能放下过往的愧疚,女儿从未觉得委屈。”
余崇定定的看着她,良久长叹一口气,之后释然的大笑出声:“好,往事不可追,来日宁宁定要年年月月,如今日这般开心。”
余凝霜听见她爹叫她宁宁愣了一下,随即缓缓笑出声,抬起酒杯跟她爹的酒杯碰了一下。
她有多久没听见自己的小字了?好像自从她娘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过了。
这一晚所有人都喝醉了,谢无倦将余清梦送回军帐后,去了关押九王子的地方。
这里的守卫换成了他的暗卫,为了防止今日守卫松懈,九王子借机逃跑。
暗卫见他来,从暗处走出来:“主子。”
谢无倦点了下头回应,走了进去。
军营中的牢笼比较简陋,只有一张床,甚至连个窗子都没有。
九王子倒是随意的很,就那么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假寐,听见谢无倦进来的动静也没有睁开眼睛。
谢无倦也不是来这里跟他谈心的,他只是想到了,就来问一问:“九王子能画赤焰国的地图吗?”
九王子猛地睁开眼,偏头看向谢无倦。
他满脸的不解:“我像是什么傻子吗?”
谢无倦淡道:“九王子不像傻子,所以我才来问你。”
九王子闻言猛地翻身坐了起来,面朝着他的方向,满脸烦躁的问:“你什么意思?”
“九王子已败,赤焰国的军队除去那些俘虏,剩下的都四散而逃,赤焰国已经没有和我大虞朝一战的实力,九王子这时候想的不应该是如何跟我对着干,而应该是怎样保全赤焰国的子民。”谢无倦淡道。
九王子沉默下来。
他承认谢无倦说的有道理,他作为王室中人,本应想尽办法保护天下臣民。
他现在完全可以主动点,拿赤焰国的地图跟他谈条件,让他不要杀.戮赤焰国的子民。
但他的父王是不会同意的,他父王要是知道,他为了百姓,将地图给了大虞朝,估计死都不会放过他。
九王子低下头去,他其实心里知道,他已经没得选了,有没有地图,眼前之人都会杀到赤焰国去,他现在给他一个选择,他应该紧紧抓住,谈一些有利于赤焰国的子民的条件。
只一瞬间九王子就做了决定。
“我可以给你地图,但我有个条件。”九王子看向他道。
谢无倦的面容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楚情绪,但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九王子。”顿了顿,他道:“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九王子闻言磨了磨后槽牙,深吸一口气,话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地图给你,但我有一个请求。”说完,他语气恶狠狠的问:“这样可以吗?”
谢无倦的声音还是平静的:“可以。”
九王子深吸一口气,他的理智正在崩溃的边缘,以致于后面他说请他不要对赤焰国普通百姓下手时,语速都很快。
谢无倦点头:“我答应。”
九王子没想到他能答应的这么干脆,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谢无倦淡道:“我从不滥杀无辜,但九王子跟那些俘虏,不在无辜的行列。”
那些士兵杀了他虞朝的子民,总要血债血偿。
九王子沉默下来,他其实已经能预想到自己的结局,可真正知道自己确实要死了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空茫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