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听没听说过什么叫排异反应？”
曹素巧不意琉璃说话的语气竟然毫无起伏，视闻人萱脸上的两个血窟如无物。
排异反应······那是什么？
琉璃将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闻人萱一把推到曹素巧身上，母女两个俱都发出一声痛呼。
“我和闻人姑娘非亲非故，就算你有那个能耐剜了我的眼按在她脸上，也不适用。”
说着，琉璃一边抽出门闩一边“好心”回头为曹素巧指点迷津。
“夫人若真心疼女儿，不若把自己的眼挖出来补给闻人姑娘就是了。”
我的眼？
曹素巧闻言一怔，趴在她身上的闻人萱却不自觉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娘亲。
就算闻人萱是自己从小宠爱到大的女儿，曹素巧甫一对上她面目全非的脸还是吓了一跳。
不过好在闻人萱此时看不见，自然也不清楚自己视为依仗的娘流露出了惊恐万分的表情。
琉璃懒得管那对母女的事，推开门缝就要往外钻，但她没想到······
“诶？”
一层无形的屏障笼罩住了整个闻人府，琉璃戳了戳面前的空气，竟以她的指尖为中心荡漾起了波纹。
“哈哈哈！我早就说过，整个闻人府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们是逃不出去的！”
闻人枫在屋檐上抚掌大笑，举着剑的奚行昭渐渐体力不支。
眼看着大权在握，闻人枫不由得有些自满。
琉璃对面前的这堵空气墙束手无策，冷着脸转过身。
“你没说。”
哈哈大笑着的闻人枫闻言一顿，脸上肆意的笑凝住了，“你说什么？”
底下的琉璃沉静地看着他，“你是真的老了，连自己说没说过这话都记不得了。”
闻人枫这时才晓得琉璃是在挑他刚刚话里的纰漏，一张树皮般衰老的脸蓦地阴沉下来。
“小姑娘，死到临头了还和我耍嘴皮子功夫有用吗？”
闻人枫单手握住奚行昭向他挥来的剑，腾出另一只手隔空攥住了琉璃的脖子。
“不许动她！”
奚行昭见琉璃双脚慢慢离地，那只无形的手将她纤细的脖子都攥出了青紫痕迹，恨得双目赤红。
他大喝一声，将全部功力灌注在剑身上，硬生生将闻人枫的右手斩断。
“哼，强弩之末还要逞英雄！”
闻人枫反转手腕，片刻间手掌就恢复如常，他咧开嘴，猩红的舌尖一闪而过。
“既如此，老夫就让你亲眼看看，心爱之人死无全尸的美景。”
闻人枫手背上青筋暴起，转瞬间就将地上的琉璃提至自己面前。
“真香啊······好久没吃过这么鲜嫩的肉了······”
闻人枫一脸痴迷地盯着琉璃白皙的脖颈，为了披好身上的人皮，他许久都没有当着旁人的面茹毛饮血了。
琉璃在空中踢了踢脚，幸好闻人枫只隔空掐住了她的脖子，忽略了她被汗浸湿的后背。
那是只有在极度紧张时掩盖不了的生理反应， 女人费劲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畜生就是畜生，披上人皮也扮不成人！”
“牙尖嘴利！”
闻人枫此生最恨旁人不把他当人看，被琉璃激怒的他没留心奚行昭早闪身到了他背后。
离得越近，琉璃越是能嗅到闻人枫身上腐朽的气味。
近了······更近了······就是现在！
“奚行昭！”
琉璃猝不及防地喊了一声，在闻人枫尚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薅住了他头顶上稀疏的白发。
不好！
闻人枫心念一转，就知道琉璃恐怕是故意近他的身，为的就是给奚行昭偷袭自己的机会。
他想丢开手头上犹如烫手山芋般的女人，却不料琉璃将他头顶的几根毛攥得死紧。
奚行昭也看清时机从后方一把将其掀翻，闻人枫毫不设防的脚心袒露在了外头。
男人全神贯注挥出手里的剑，一时间连在空中晃荡不止的琉璃都额头冒汗了。
成败在此一举······
“当啷——”
从奚行昭幼时习武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佩剑，断了。
闻人枫狂笑起来，“无知小儿，你爷爷我的命门岂是轻易便能被攻破的，也不想想······唔！”
不等闻人枫叫嚣完，他的喉咙已然被体内高速旋转的暗器搅成肉沫了。
“啊，真是的，又溅了我一身血······”
闻人枫整个人犹如被万箭穿心般，被琉璃取名为“绞肉机”的武器还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着。
几息的功夫，闻人枫东拼西凑来的身体便化做了一滩烂肉。
滴答——滴答——
肉糜和血顺着屋檐往下滴，琉璃一脸嫌弃地命令奚行昭将肉糜里的“绞肉机”扒拉出来。
奚行昭自然照办，他甚至用堪称“敬畏”的眼神将其捧在手上端详着。
琉璃踹了他一脚，“还傻愣着干嘛！等那老鬼找到新的肉身再杀回来啊！”
绞肉机只是将老鬼的肉身搅成糊不上墙的肉泥，他自愈的能力再强大，也不能无中生有不是？
但只要老鬼的元神尚在，就不会消散于天地之间。
不过此时的琉璃不会注意到，在角落里舔舐小爪子的小刁往空中一抓，把那老鬼残留的一丝魂捏住了。
“小刁！走啦！”
琉璃指使奚行昭将她的包裹拿上，朝隐秘的草丛中喊了一声。
小刁聪明得很，见势不对蹿得比谁都快，偏偏它体型较小极易隐藏。
小刁咕唧一声以做应答，将爪下的那缕恶魂团吧团吧塞进嘴里，四爪并用跳了出去。
琉璃一把将其搂在怀里，皱着眉头捏了捏小刁的腮帮子。
“这里的东西可不能吃，快吐出来！”
一向乖巧听话的小刁却没张嘴，反而咀嚼了几下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琉璃赏了它一个爆栗，“什么脏的臭的都吃，早晚吃坏肚子！”
小刁怡然自得地摇了摇尾巴，好像刚刚咽下肚的是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琉璃也懒得管它，外头天光乍现，乌云退散，今日应当是个极好的艳阳天。
“表哥······”
就在奚行昭和琉璃将将要跨出门之际，角落里传来了一声弱弱的呼唤。
奚行昭一手握着残剑，一手捏着琉璃的腕，恍若未闻抬脚就跨了出去。
琉璃本来没想回头的，不过她听到了一声极小的爆裂声，像是什么东西裂开了一样。
一粒小火星顺着风飘到琉璃面前，她不解地回头。
只见整个闻人府无火自燃，屋檐，庭院，池塘······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一化作了飞灰。
在她和奚行昭跨出门之后，那把诡异的火也烧到了门旁的闻人萱身上。
她也是闻人府的一员，那双硬生生从曹素巧脸上剜下来的眼噙满了泪。
但还不等泪珠滴落下来，她也跟着闻人府的砖瓦消散在了人间。
偌大的闻人府，只用了一柱香的时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