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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九回硬弩甲士

得知眼前的叶飞正是岳父金兰兄弟的传人,韩筱锋对他的怒火又降了几分,便不再理会叶飞,反鼓足了勇气,冲楼下的陆云汉喊道:“陆先生,你把她……到底把她带到了哪里?”

周大雷猛地蹿到韩筱锋跟前,伸手就给了徒弟一个大嘴巴,喝道:“小兔崽子,我看你是色迷了心窍,活得不耐烦了!这京城里的场子,是你能够随便参合的吗?快给我回来!”说着扯了他的膀子就往后拽。

许是因为韩筱锋被师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删了大耳光子,他心中的那点火苗烧昏了脑子,韩筱锋一把甩开了师父周大雷,颤声吼道:“我不要你管!”

韩筱锋已得丐帮奔雷手的真传,再加上万没料到这头倔驴会跟自己当众犯浑,周大雷被甩了一个踉跄,后退三四步这才站稳,只气得满脸胀气喘如牛,冷笑道:“好啊,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翅膀硬了,管不了你了!”

趁着韩筱锋师徒搅闹之际,陈璋又是一声大喝:“孩儿们,给我杀进来!”

但听得楼上楼下脚步嗖嗖,门口又闯进来十条大汉,倒地的何权、吕嗣再次翻起身来,同新来的十人前后将陆云汉围了起来,陆云汉冷笑一声,使开拳脚跟一众锦衣卫斗在了一处。

叶飞见陆云汉如此神勇,正想着若是陈指挥使不下场,今夜一众锦衣卫恐怕拿不下这位通背圣手了。

正在他分神之际,忽见陆云汉脚下一软,背上已经挨了一招,接着左右避闪,躲开了众人的攻击,靠在了柱子上。众锦衣卫停止了攻击,又深恐其中有诈,一个也不敢上前,只将他围在了墙角。

“老三,你好手段,好手段!”陆云汉捂着胸口喘息道。

陈璋居高临下朗声回道:“若不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我有多少徒子徒孙够你打杀的!”

“他中毒了?”周大雷不敢置信地问道。赵岵吸了口凉气,道:“糟糕!”觉海和尚也大惊道:“那咱们也会不会……?”

未等觉海和尚说完,陆云汉一声大叫,竟然冲破了众锦衣卫的包围,径直扑向了躲在角落里的掌柜的,只听一声凄裂的惨叫声后,那掌柜的已经胸口中招倒地不起。

这一击稳准狠兼而有之,但也极耗内劲,陆云汉支撑不住,终于瘫软在地。

何权、吕嗣领了人正要冲上去,却被楼上的陈璋到喊一声制止道:“慢着!先等等再说!”众锦衣卫闻言又是一惊,反而后退了一步。

那掌柜的也是锦衣卫的密探!也难怪时才陈璋意在要自己稳住,原来是早就安排了人给陆云汉的饮食中下了毒。

眼见陈璋心机如此,陆云汉被擒就在眼前,叶飞不由得犯起了难来:这陆云汉与师父、义父俱是故交,照此应该施以援手。但自己身为锦衣卫,食君禄忠君事,奉命缉拿要犯又是分内之事,若是贸然出手,只怕会招来无穷麻烦,弄不好就得连累到公主府……

叶飞左右为难,众锦衣卫却已经瞧出了陆云汉呼吸困难,显然中毒已深无力再战,正要上前锁拿这条病大虫,但见眼前人影一晃,韩筱锋已从二楼跃下,借势踢倒了三四人,仗剑护在了陆云汉身前。

“陆世伯,我来助你!”韩筱锋本就雄壮挺拔,此刻凭着一股血气剑指锦衣卫,更是豪气干云,陆云汉为之一振,扯了他的衣襟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有你老丈人的气概!”

周大雷气得瞪大了牛眼,扶栏伸手叫道:“兔崽子,你给我回来!”却被赵岵轻轻拽了拽衣襟拦住,周大雷一时未能理解赵岵何意,但也暂时按耐下来。

陈璋面色一变,道:“如有反抗者,一概拿下!”

众锦衣卫眼见陆云汉恶虎去牙,眼前又来了个稚嫩的后辈,一时间也不再惧怕,纷纷提刀上前,势要拿住二人建功。

短剑是重阳宝器,又兼韩筱锋深得丐帮嫡系真传,韩筱锋一面护住陆云汉,一面与十二个锦衣卫斗在了一处,虽然左支右挡极为狼狈,却也未让锦衣卫伤到陆云汉一根毫毛。

陆云汉勉力站起,可此时身中剧毒真力不济,瞅准时机发了一二招后,顿时一阵眩晕,又瘫倒在了地上。韩筱锋不及众锦衣卫歹毒老辣,斗了一阵后,众锦衣卫变换了打法,虚虚实实间逗引算计,韩筱锋不敌众人配合,数次险些中刀。

眼见韩筱锋落入下风,叶飞几次正想施以援手,却还是忍住了,他见旁边门窗易破,心中不住咒骂韩筱锋蠢笨:若是背起陆云汉向外冲去,逃脱的胜算也大过与他们仗剑赌斗。

要不了几个回合,韩筱锋便要败在锦衣卫的群殴之下,叶飞心下焦急,把头扭了过去,再也不愿多看。

叶飞扭过头去,正瞧见二楼上那个庄稼汉也望着场中打斗的韩筱锋,他脸色蜡黄,正自抓耳挠腮跺脚不住。

忽然三楼有一物抛向那庄稼汉,那庄稼汉耳根一动头也不回,居然伸手接住,这才仰头望向了三楼。

“这汉子居然会武功?”叶飞来不及多想,仰头望向三楼,只见一个两鬓花白的中年人后背长剑极有威严,他冲着那庄稼汉指了指,那庄稼汉摊开了手中的物什正在细看——却是张字条。

陈璋并赵岵、周大雷等一众高手都在关注着场上酣斗的韩筱锋,加之三楼那背剑的中年人手法高明,这一番动作竟然连陈璋、周大雷这等高手也瞒了过去。

叶飞与三楼上那名背剑的目光一交,那人却冲着自己咧嘴一笑,那笑容自然大方,说不上来是在示意自己不要声张,还是在挑衅,总之全无一丝躲藏回避之意。

“三楼上还有一股势力?”若非是偶然间的扭头,叶飞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今夜的登丰楼里,牛鬼蛇神远远不是陆云汉和赵岵这两拨。

叶飞又望向了陈璋,只见他依旧一脸的不阴不阳,正专注地望着锦衣卫和韩筱锋的争斗,赵岵等人也盯着场中细看,周大雷时不时的龇牙咧嘴,捏拳扼腕,正在替徒弟担心——他们也不知道楼上还有不速之客。

等再次扭过头来望向三楼时,那背剑的中年人已经掩门进了雅间,二楼上那个庄稼汉,时而看着手中的字条,时而伸长了脖子盯着场下的酣斗。

韩筱锋渐渐不敌,已经身中刀剑,瘫软在地的陆云汉正怒目等着锦衣卫。

陈璋望着楼下的锦衣卫,得意地喊道:“孩儿们,快快使了缚妖索锁了二人!”

缚妖索是锦衣卫专用的锁链,号称是金石不断,叶飞深知陆云汉和韩筱锋一旦被这东西锁住,那此生此世再也休想得到自由,他心底更加慌乱,竟鬼使神差地盼望起三楼上那位背剑客和二楼那个庄稼汉突然跳将下来,护着陆云汉和韩筱锋冲出锦衣卫的包围,然后逃到天涯海角,永远也别来京城……

半空里两声呼喝,惊得叶飞下意识握住了剑柄,抬头看时,周大雷已经和陈璋对了一掌,紧接着赵岵跟觉海和尚,冲明、冲月两个老道也跳到了场中,几人挥掌之间就将何权、吕嗣等一十二名锦衣卫打倒在地。

那陈璋跟周大雷对了一掌,两人各自凌空借势后撤,将身体钩在二层的栏杆上,正全神贯注地戒备着。陈璋怒骂道:“老叫花子,你当真要对抗王法吗?”周大雷浑身灌足了真力,涨红了脸不去搭话。

地上的赵岵却道:“陆先生时才说得对!要不把动静闹得大些,当真是请不出真仙来的。”

陈璋哈哈大笑,道:“你们几个狗才,够胆子吗?”

他两个打起了哑迷,叶飞却心跳加快,扭头望向了楼上:“这汉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三楼的又会是什么势力呢?”

但听见赵岵皮笑肉不笑道:“够不够胆的,先杀你二三十个徒子徒孙再说!”说罢径直扑向了锦衣卫,看那些锦衣卫也当真硬气,倒地的又强撑着爬了起来,先后扑向了赵岵几人。

赵岵也就罢了,那一僧一道俱为出家人,但下手全无慈悲可言,加之这些锦衣卫或多或少俱都身上有伤,哪里是赵岵等四大高手的对手?转眼之间都被打翻在地。

叶飞仓促之间跳入场中,使开长剑同赵岵过了几招。那陈璋正自苦斗周大雷,完全腾不出手来照顾部下,一时间,众锦衣卫都被先后打倒在地,只有陈璋与叶飞两个正自合对头苦斗。

倒地的何权、吕嗣吃力地向陈璋喊道:“大人,快叫人来救吧!”那一僧两道像是得胜的猫儿看着被捕的耗资一般,也不制止他们,好似真要看这干锦衣卫还能喊来什么样的援兵一般,那神情既有几分严肃,又有几分嚣张,总之是没个一门尊长、得道高人的风采。

这一边赵岵只是与叶飞缠斗,显然未尽全力,叶飞也知他素来心机深沉也丝毫不敢大意,反观周大雷护徒心切,拿出全力来斗陈璋,陈璋亦知周大雷的本事,不敢丝毫大意,也使了全力招架。

众锦衣卫喽啰都没了战斗力,韩筱锋见师父险象环生,正欲下手去援助,又怕锦衣卫诡计多端,暗中再来加害陆云汉,只急得大汗淋漓。陆云汉瞧出了他的心思,强自出声安慰道:“小子,你不用慌,姓陈的不会痛下杀手的。”韩筱锋不解,问道:“何以见得?”陆云汉笑了两声猛咳嗽起来,韩筱锋见他伤势严重,伸手要扶他坐下,陆云汉推开了他,笑道:“何以见得?哈哈哈……锦衣卫若是真想拿我,只会派来这么点人马?”

韩筱锋一时捉摸不透,只见陆云汉冲着那一僧二道喊道:“老三位,想看好戏,就靠这点动静可不成。”觉海和尚不解地问道:“陆先生这话何意?”陆云汉道:“想看正角儿出场那还不容易,一把火烧了这登丰楼不就行了?这是京城的名楼,这里要是着了,那京城不久热闹了吗?再射说了,此间又有阁老的公子,锦衣卫的官差,若是烟熏火燎的,发生不测,相好儿的不就来了吗?”

那三个出家人闻言先是一喜,齐声叫道:“对啊!”转念又摇头齐声道:“不妥不妥,要是烧死了人来,岂是出家人所为?”陆云汉闻言冷哼一声,讥道:“出家人?三位动起手来,可一点儿也不慈悲。”韩筱锋见他出言尖酸,想要出言提醒,一时却不知该怎么张口,只得问道:“陆伯伯,您的伤不要紧吧?”

陆云汉一拍胸口,怒道:“怪就怪我老陆自视过高,竟然没有提防!”韩筱锋见他又动了怒,又岔道:“陆伯伯,您看我师父不要紧吧?”陆云汉眼睛一闭,摇头笑道:“你师父虽然不是天下第一,满天下能打伤他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放心放心,京城里这样的大高手,只怕超不过三个……”

正说间,陆云汉几个的对话已经传入赵岵的耳朵里,他一面缠斗叶飞,一面买了个破绽,将灯笼红烛接连挑翻,登丰楼本是木头建造,遇火便着了起来,浓烟四起,一时间,藏在楼上的贵公子连同莺莺燕燕们失声尖叫起来。

伙计们顾不得害怕强人打斗,扯了嗓子失声尖叫道:“各位好汉,各位大爷,别打了,走水了,走水了……”

倒在地上的锦衣卫挣扎着起身逃命,三楼二楼的人顺着楼梯就往下挤,那个庄稼汉冲在最前头,只见他斜肩撞开了门窗先放食客、姑娘们逃生,又跟着小二一起舀水灭火。

韩筱锋见尖叫声沿街远去,担心道:“万一叫他们引来官差军马可如何是好?”陆云汉望着渐渐燃起的大火,斜嘴一笑,顺着柱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闭目运起功来。那一僧二道冲打斗的两对儿喊道:“赵盟主、周帮主,罢手吧,着火了!”

火势渐起,浓烟愈大,陈璋大叫一声虚掩了一招,趁机摆脱了周大雷,喊道:“小叶飞,躲开!”小叶飞意会不急,只听见罡风呼啸而来,下意识向后躲去,断魂掌力魄前进已经向赵岵后背袭来,赵岵身在半空慌忙转身举掌相迎,已经打了一个倒栽葱落下楼。

好个赵岵,仓促间迎了这凌厉的一掌,落地间一个翻身,已经将力道卸去一半,双脚落地处地面粉碎,又将掌力卸去一半,屏吸定气后又长长舒了一口气,只是双臂微微发颤,竟丝毫未受半分内伤。陈璋敬佩道:“赵大盟主,经年未见,功力见长啊,佩服,佩服!”

韩筱锋见众人无恙,向师父喊道:“动静闹大了,师父,咱们趁机逃吧……”

陈璋哈哈大笑道:“逃?飞玄门的高手说话间就到了,我看你们往哪里逃?”

“飞玄门?”叶飞心头一震,心底发起虚来。

想当年师父楚江寒就是被这个“飞玄门”的高手合力打伤,导致内功尽失,这才虎落平阳被岳阳门的给害了,这个销声匿迹十数年,连《武林风云榜》上都不曾记载的飞玄门,难道就在京城?

十年来了,自己在京城都生活了十年了,长大了,武功也学成了,不仅有了家,还在机缘之下得到了师父的宝剑,可是这十年来,自己好像真的把师父给忘了,忘了害师父,害义父,害闲云庄的仇人了……原以为是自己学文练武修得定力过人,此刻握剑的手竟然开始抖了起来。

马蹄声近,接着甲胄声响,韩筱锋情知有兵马靠近,他顾不得赵岵几个打的什么算盘,再次催促道:“师父,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一个生硬的声音传来。

在场诸人,除过叶飞与韩筱锋年轻时短外,陆云汉、赵岵、周大雷并僧道三人都是成名已久的宗师名宿,武功见识俱都是一流之属,按理来说任他再厉害的高手与左近发出这样响亮的声音,也应该能够分辨出方位来,可眼前之人声音响亮清晰,分明就在左近,却实在莫测高深。

几个老江湖暗暗打起了精神,周大雷低声道:“来头不小啊”赵岵鼻孔出气道:“稍时情况不对,立刻分开跑,老地方会合。”觉海和尚问道:“岳阳门那俩小子怎么办?”赵岵咬牙道:“自求多福吧!”他说完向韩筱锋斜瞪一眼,言下之意不言而明。

周大雷知道徒弟的秉性,陆云汉中毒在身,这个傻小子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丢下他不管的,他拍了拍韩筱锋的肩头,道:“你大了,有些事是要自己做主了!”师父又将难题抛给了自己,韩筱锋早就打定了主意,他是不会抛下陆云汉的。

陆云汉站起身来,一拍韩筱锋的肩膀,道:“姓陆的还没沦落到要后辈保护,眼下我动手是不行了,但逃命的把握还是有的。”

另一个粗声道:“救火!”屋顶上脚步噔噔,紧接着天井上方的顶盖被人掀去,“轰”的一声,火势越发大了,韩筱锋向门窗外望去,街上一片黑暗,唯一的光亮则是来自于屋内燃起的火焰,偏偏火焰可照范围之内什么也瞧不见。

忽然一个高大的声音走进了光亮之中,那人斗篷裹身脚蹬铁靴径直走了进来。

他不理会众人,抬头向火光中心望去,又高叫了一声:“灭火!”

房顶的窟窿内丢进来一个水坛子,精准地落在了火势正旺的立柱上,水坛子破碎声加上水浇在火心处的声音夹在一起,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五个……第十几个……数不清的灌满水的坛子被人从头顶的窟窿内精准地丢在了燃烧处,众人的脚下顷刻间堆满了破碎的瓦片,赵岵众人看呆了,任由水淹没了脚面:这火虽说燃起来不久,可火势极大,没想到被这帮人在盏茶功夫用这样的方式硬生生扑灭了,就这样扑灭了。

顶上的窟窿又被堵上了,屋子中暗了下来,浓烟下卷,呛得众人口鼻发酸,那穿斗篷的壮汉也扯去了面上的连衣帽,露出了一张被火烧过得丑恶嘴脸来,他立在浓烟中,像判官一般向外头喊了一声:“将张公子请进来!”

几个身着铁甲的汉子提留进来一个纨绔公子来,那公子哥儿见了这阵仗,双膝一软就要跪下,那丑脸壮汉冰冷道:“站着回话!”那公子哥儿只是颤抖,不敢应声。

那丑脸壮汉道:“听了:令尊是当朝首辅,只要你不作奸犯科,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你明白吗?”听得自己好像还有个当首辅的爹,那公子哥儿的胆色稍稍恢复了一些,颤声道:“我又没犯法,我怕什么?我又没犯法,我怕什么!”

那丑脸壮汉又问道:“张公子,你是局外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公子哥儿立马叫道:“晚间我与几个朋友来吃饭,不……是来此雅集,宵禁刚始,就有两个巨盗……”说着就在倒地的人中寻找吴章、越法来,许是惊吓过度,他找了一阵也没辨认出来,便转手一指陆云汉,道:“对,就是他,就是他,他跟他们打了起来,先是他打他,接着他把他的腿打断了,然后他们俩打他……接着……接着就是锦衣卫冲进来抓人,我们不敢看,就躲了起来,接着……接着就……接着就着火了,我就拼命往下跑啊,跑到家一定要我爹爹下令拿人,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对了……你……老爷您是当官的吧?是五城兵马司的吧?归哪个王爷管……”

眼见问不出什么,那丑脸汉一挥手,道:“先押下去,明日再审!”

眼见当朝宰辅的公子说抓就抓,在场赵岵纵然都晓得飞玄门的厉害,但此刻也无不惴惴。

那丑脸又转头向陈璋道:“陈指挥使,你锦衣卫干得好差事,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陈璋冷笑一声,道:“你也不看看今日闹事的是谁?有武林的盟主,丐帮的帮主、少林的神僧、武当的高道,还有光脚的大侠,这些人单是一个就足以翻天,何况今日一下就来了九个,锦衣卫拿他们不下,也在正常不过了……”

那丑脸大汉一甩衣襟,冷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陈璋,径直向着外头高叫道:“一个都别放跑!”

韩筱锋见了这等阵仗,再看师傅等各个面色凝重,情知眼前的凶险,轻轻挪步靠近了师父。周大雷低声提醒道:“千万不要乱动!”

铁甲军汉又将店里的伙计人等连同那个庄稼汉也押了进来,对着那丑汉道:“八把头,这些是店里的伙计,您老亲自审问吧!”

“八把头?”看众人都称呼这丑汉为“八把头”想必是飞旋门中要紧的人物且排在第八位,赵岵不住地打量着这丑汉,又见他呼吸若有若无,且气定神闲,这份从容并非单靠着众手下撑腰才能有的,而是武功修得登峰造极之境界才自然而然散发的,自己近年来修为精进且权掌武林盟主,只怕也没有他这般气质。在场众人中若论武功,自己与周大雷以及一僧二道乃至陈璋可以说各擅胜场,也说不好究竟谁高谁低,但来人这份气定神闲是他们谁也比不上的,而这种气质,自己是见过的,在少林寺的觉通神僧身上见过,当年的魔教教主尚九天身上也有,除过他两人来,纵然是周大雷的师父吴老头子以及少林的掌门觉明方丈身上,也似乎差些味道——疯丐太过玩世不恭,故多了些浪荡,而觉明方丈太过正经,又多了些迂腐……此人究竟是哪一路高手呢?

那丑汉转过身去,仰头扫了一圈,又将目光定到了新押进来的一众人身上,仔细打量着。众伙计早就魂飞魄散,齐齐趴在地上磕头求饶不住。他又将目光锁定到了赵岵等人身上,开口道:“几位,放着安生日子不过,当真要捋一捋虎须吗?”

韩筱锋就站在师父周大雷身侧,他清楚地看到师父将头低了下去,这场景,他只在师父挨师爷训斥时见到过。一向机智能言的赵大盟主也将头低着,面上依旧毫无表情,似是在思谋对策——韩筱锋也真的紧张了起来。

双方就这样沉默了小一会儿,那丑汉不再多言,将手一挥,示意属下进来,众铁甲士踩着积水进来,那丑汉轻声道:“先将倒地的锁了回去,交给六把头调教。”众铁甲士应了一声,两两一组径直走向了倒在地上的吴章、越法,从腰间扯出半尺来长的弯钩便向二人肩头钩去,那二人本就昏死在地,此番受了疼痛只是浑身一颤便又不动了,显然是又被疼晕了。

吴章、越法就这样被穿了琵琶骨,像拖死猪一般拖走了,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叶飞见众铁甲士又拿出了钩刀去刺倒地的锦衣卫,慌忙提醒陈璋道:“大人,那可是锦衣卫兄弟!”

那陈璋脸色一变,正自迟疑间,铁甲士已经使了钩刀将倒地的锦衣卫尽数拖出了登丰楼。

锦衣卫是天子近卫,就这样让人如猪狗般当着副指挥使的面给拖走了——那么这个飞玄门到底有何来历?

众人无不惊骇。

那丑脸汉子转过身来再次吩咐道:“将这几个作乱的江湖客也给锁了!”这声音平和却带威严,众铁甲士闻言应了一声分作了两层,外层的执了硬弩面准了赵岵等人,靠内的抽出长刀一步一步向众人逼近。

韩筱锋知道厉害,已将手中的短剑递到了师父手中,自己则瞄准了陆云汉,只要喊杀声一起,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背上陆云汉突围。

猛听见一声大喝,赵岵已经拔地而起,掠过众铁甲士径直向那丑汉拍去,看这一掌凌厉霸道,其威力似不在陈璋的断魂掌之下,那丑汉咧嘴一笑双掌相迎,两股掌力相交处,众人只感到一阵热浪喷涌而来,众人细看时,那丑汉双掌通红,兀自立在原地不动,反观赵岵,已经被震飞数步,却凭着高明的身法在原地站稳。

一阵焦臭味儿袭来,这二人转眼之间已经分出了胜负,周大雷素知赵盟主的手段,只怕是自己的老恩师吴老爷子在巅峰时期,也不能将今日的赵岵一招败于掌下,他先跟那一僧二道对眼确认了一下,接着又见陈璋一张脸铁青,便确定这丑脸武功当真深不可测,只怕今日己方高手要一拥而上方有胜算,但打退了这一个,难保没有其他高手伏与暗处,更何况四周还有无数甲士硬弩——该如何才能脱困呢?

想到此处,他不由一声长叹:他已年逾花甲,此生执掌丐帮也算阔气过了,今日折了我老叫花不打紧,我这傻徒儿要是冲不去可如何是好?看他这倔驴脾气,今日断不会独自逃命,死活要带着姓陆的不可了——想这丑汉在飞玄门内才排第八便有如此能耐,难怪当年的闲云庄会一夜之间被扫灭,以当年楚江寒一剑之利犹能身败、赤手灵屠武功独步天下也难免绝迹江湖,遇上这伙人,试问哪个能敌?也难怪这些年飞玄门会马踏江湖,将天下绿林压得喘不过气来……想到此处,他不禁开始后悔起来:真应该编个谎话早早支开这个傻徒弟了!他回头瞧见赵岵沉着脸正在冲自己摇头,心下更凉了半截。

那丑汉一招便胜了当今天下武林的盟主,却全无喜意,沉声又一次吩咐道:“尽数拿下!”

眼见毫无转机,周大雷握紧了剑柄,眼神示意徒弟先溜,接着抽出了宝剑正要拼命,却听赵岵喘着气挥手止道:“且慢!”

众甲士不理会他,向前举刀要杀,赵岵再次高声道:“且慢!赵某人有话要说!”那丑汉止住众甲士,沉声道:“赵盟主,你最好说些有用的!”

韩筱锋、周大雷只道赵岵有意拖延,悬着的心丝毫不敢放下,韩筱锋一把掀起了坐在地上的陆云汉,周大雷则闪身又护在了徒弟身前。

只见赵岵道:“这位兄台,敢问如何称呼,在飞玄门中又居何职?”那丑汉哼道:“不才坐第八把交椅,唤我八把头即可!”

赵岵见有缓和,抱拳道:“八把头,在下还知道些个秘密,此次进京是为了告状而来的,怎么尊驾要不问青红皂白便要拿我?”

那丑汉不耐烦道:“赵盟主,我可没工夫听你磨牙!你的秘密我不感兴趣,要告状烦请去衙门,咱这里只奉命捉拿扰乱京师的强人,旁的一概不问!”

赵岵咧嘴一笑,道:“赵某要不没有点护身的法宝,敢来这京城花花世界闲逛吗?”

叶飞正自惊惧,先是见识了飞玄门灭火的手段,紧接着目睹了他们霸道的作风,此刻正不知该怎么办时,又听见赵岵要说出关于自己顶头上司陈璋的秘密,这才想到此间之事并非只是动手拿人这么简单,他强自镇定心神,开始留意起了场上的每一个人:这丑汉武功深湛却并非无谋的勇夫,想来还有主事得未曾露面;姓赵的这等有恃无恐,看样子一定掌握着不小的秘密,说不定就跟飞玄门有关;更令他好奇的是那个看似老实忠厚实则身怀绝技的庄稼汉,以及三楼上那一股更为神秘旳势力——难道?难道他们也是飞玄门的?一番思索之后,叶飞紧绷的心弦也松了下来,不是方才那般紧张了。

那丑汉闻言果然迟疑了,他扭过头来盯着陈璋看了起来。赵岵轻哼一声,笑道:“八把头,此间你不是话事的,请做主的出来吧!”

二楼上几声轻笑,众人忙抬头一看,只见浓烟缭绕间又走出来一人,同样身穿斗篷,只是身量较楼下那个丑汉稍小一些,若非他出言轻笑,众人绝对发现不了他。

陈璋见了他脸色一变,叶飞赶忙问道:“陈大人,他……他究竟是谁?”

楼下的赵岵已经率先认出了他来,惊骇道:“果真是你?”

楼上那人双手抱肩藏于斗篷之内,笑道:“看来,赵大盟主早就猜到了!”这一声也惊到了丐帮帮主周大雷,只听他叹道:“我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够组织起这么大的一股子势力,原来是你!”韩筱锋也疑惑地向师父问道:“师父,他究竟是谁啊?”周大雷低声骂道:“住嘴!不要瞎问!”

那人摇头道:“周帮主错了,区区在下可没有能力置办起这么大的家业来,我是副手的位子,只坐个第三把交椅!”

楼下的陆云汉撕心裂肺地喊道:“真的是你,你骗得我好惨啊!”说完急火攻心,“哇”地喷出了一口老血。

这边的陈璋也摇头叹道:“没想到啊!没想到!”

韩筱锋见陆云汉打坐调息刚有起色,又被急火攻心伤势越发重了,急问道:“这贼厮鸟究竟是谁啊?”

楼上那人轻轻解去黑帽,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来:五旬开外,八字眉偏偏稀疏,丹凤眼下有黑袋,山羊胡微微翘起,一张脸说不上英俊却极有威严,远看病病殃殃,近看智谋深藏。

叶飞也吃了一惊:原来此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当今的锦衣卫正指挥使宋忠宋大人。叶飞正要拜见,却见陈璋兀自不拜,一时也不知该不该行礼参见。

那宋忠道:“赵盟主,你最好能说出些有用的,要不然我想放你,可我们当家的定的规矩也饶你不过。”

那赵岵咧嘴一笑,道:“宋指挥使来了,草民也该说了。其实嘛,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嘛,这个说来话长啦!”他有意带着挖苦的腔调阴阳怪气道:“这个,自当年闲云庄被贵派……哦不!这个贵门……贵门给缴了之后,我们各门各派也收到了消息,这些年我们都乌龟一样装着孙子,这个,想必您老也知道,只是,数年前……究竟是六年前还是五年前来着,我也记不大清了,得看账册了,这个我们华山派接到朝廷的命令——准确说是锦衣卫的命令,叫我们协助捉拿几个赃官,事成之后,另有重赏,既是官府相差,我们哪敢不从?便也派了门中得力的去了,哪知此事之后,锦衣卫河南道的又多次差人携命令而来,要我们协助捉拿赃官,前前后后竟然有五十二次……”说着一揖到底,向宋忠问道:“宋大人执掌锦衣卫,这些事想必是清楚的,锦衣卫前前后后要我们捉拿的这些人,想必也是知晓的了。”

听见此言,那陈璋面色一变,立马喝止道:“大胆!休得胡言!”又转头向宋忠道:“大人,这厮绿林的头目,安得不是什么好心,千万不可让他胡乱编排我锦衣卫啊!”

那赵岵故作镇定,却问道:“宋大人,不知这些个秘密,能换条命吗?”宋忠摇头道:“我飞玄门从不做这等交易!”

赵岵嘿嘿一笑,道:“既然迟早要撕破脸,可别怪我把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摆到台面上来了!”

宋忠摆手道:“你们今夜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不就是想探探我飞玄门的虚实吗?告诉你们,今夜一个也逃不掉!”这几个字他说的云淡风轻,赵岵等却是心底一寒。

只见他向楼下的丑汉高喊了一声:“八把头,动手!”那丑汉应了一声便向赵岵等闪身逼近,赵岵等情知他手段卓绝,但也只孤身一人,那一僧二道已经跨出一步,决定与赵岵联手退敌。

哪知那丑汉这一闪身是个虚招,身形一晃处竟然脚踩立柱拔地一丈余高,径直向着陈璋扑去,陈璋措手不及慌忙举掌相迎,侧身处那宋忠已经闪身过来,只在陈璋腰间一点,那陈璋便已经倒地不起。

这一番变动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叶飞眼见同来的上司被制住,一时间六神无主。楼下的周大雷见机推了徒弟韩筱锋一把,并大喝了一声:“走!”韩筱锋会意不向外冲去,反而一把背起了陆云汉,觉海和尚并冲明、冲月当先冲了出去,已经同外头的甲士斗在了一处,赵岵心思机敏,转身防住了店内的宋忠和那丑汉,周大雷则护在了徒弟韩筱锋身边。

未等几人迈出门槛,楼外的劲弩已经从四面八方射来,周大雷使了短剑架开飞来的弩箭,一把将徒弟拉到了柱子旁边。

那一僧二道已经被硬努给逼了回来,各自手上都已经拿着一把从铁甲士手上夺来的钢刀。

眼见飞玄门如此厉害,赵岵终于放下了身段,他语带求饶,道:“宋大人,当真就不能放过我等吗?”那宋忠不阴不阳道:“放不放你,等我们总把头说了算,而我的任务,就是带几位去见我们总把头!”

赵岵还要跌份磨牙,周大雷大叫一声道:“不必跟他废话!咱们人多,只要拿住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外头的不敢怎样!”

那宋忠一撩长袍,依旧摇头道:“你与我这兄弟勾结在一起,在陕西、河南境内干的那些勾当我早就知晓了,今日我之所以露面,一是奉了命要拿我这兄弟回去治罪,第二嘛,是要告诉你这位武林的盟主,但得飞玄门在,就不许你们这干绿林的豪强造次!”

明白了,全明白了:难怪河南一省官匪勾结瞒报民情,原来是自己这位掌管锦衣卫的顶头上司陈璋在做孽,照这样看来,这飞玄门所做,倒也算不得令人不齿!叶飞再次陷入了深思:这个飞玄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怎么身为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的宋忠也在里面甘心做副手的位子?

赵岵何等机敏,早就听出了宋忠话里还有玄机,立即想要攀扯,又听见门外脚步声起,又一个身着斗篷的大汉走了进来,看他身形魁梧,其气势丝毫不在先前那丑汉之下,只是阴沉气少而霸悍之势更多。那汉子径直走了进来,掀去了罩面的黑帽,先冲着楼上的宋忠行礼,沉声道:“启禀三把头,总把头有令,卸下赵岵、周大雷和觉海冲明、冲月的膀子,放他们回去昭告武林:千万不可再生事端,至于陆云汉和陈璋,押回去即可!”

那宋忠面上一喜,恭恭敬敬抱拳回道:“属下领命!”

那八把头却问道:“这个丐帮的后生,以及这小子怎么办?”说着一指叶飞。

叶飞被他一指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握住了剑柄:看他们时才将当朝辅相的公子也不放在眼里,只怕自己这个公主的义子身份也无济于事,若想无事,只怕免不了要动手了,可眼前的这三人各个修为在自己之上,更何况门外还有硬弩甲士,冲出去哪有那么容易?

那后来的大汉摇头道:“这个总把头没说,我也不知道了!”看此人凶煞霸悍,言语之间却有一些呆气,众人知道这种人多半憨傻,动起手来更不要命,对他更是忌惮了。

那八把头转头看向了宋忠,宋忠罕见地咧嘴一笑,挤出了几个字:“简单:活捉即可!”

那后来的壮汉得了吩咐转过身来扯去了斗篷,露出了一身的肌腱来,赵岵等也瞧清了他的容貌:满脸的烧灼痕迹将本来的五官全都盖去,竟跟先来的八把头一般丑陋。

那八把头也一个纵身跃向了门口,却是堵住了门口的退路。二楼有宋忠守着,门口被那八把头阻住去路,楼下又有那后来的丑汉,赵岵等不敢丝毫大意,都做好了拼斗的准备。

宋忠挥手命令道:“七把头,你打头阵!”

后来的丑汉双手后背鼻孔朝天,向赵岵等道:“奉命留下你等一个膀子,哪一个先来?”

赵岵等左右顾盼思谋退路,一时谁也不敢先应。躲在身后的陆云汉缓过了精神,开口道:“仔细了,他使的是武林中失传的八极拳,武功深不可测。”觉海和尚并冲明、冲月年长识多,俱都惊叫出声。周大雷一咬牙道:“我来!”却被觉海和尚一把拉住,向冲明、冲月道:“八极拳刚猛霸道,我看得来个以柔克刚,二位道兄,得亮亮武当的绝学了。”

冲月低头一叹,摇头道:“勉力一试吧!”他与冲明武功不相上下,冲明擅长剑法,他自己则专门钻研三丰祖师留下的太极拳数十年,平日里谨守门规不曾展露过,今日奉命公干又逢险境,却早将平日的修养忘得一干二净了,倒生出了一丝少年时才有的豪情来。

韩筱锋见这老道摇头叹息,只道他全无得胜的把握,忍不住向周大雷问道:“师父,能赢么?”周大雷怕他出言使冲月老道分心,即喝止道:“不要出声!”陆云汉却摇头道:“这老道深藏不漏,看这架势,比我老陆还要厉害!”

赵岵见这个平日并不起眼的糊涂老道此时却展现出了这等气派,内心不住责备自己再一次因为自大而走眼了,也得亏自己冲着武当九子的名号对他尚算礼敬,要不然得罪了他乃至于武当派,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那七把头已经跳入场中间,同冲月老道战在一处。七把头拳出快似流星,腰转滑如灵蛇,肩肘并用,胯膝发力,如猛虎般只徒近斗,冲月老道出招全无法度可言,先是一味躲让攻少受多,数十招后,闪转腾挪间竟然将劣势扳了回来,这时间抱圆守一,才将内家拳的威力施展了出来,他两个踩着污水在缠斗,将观战的赵岵等看了个心惊肉跳。

堪堪要过一百招,武当内功延绵不绝的威力又显现了出来,冲月老道出招速度丝毫不让那七把头,却招招后发,果然有以柔克刚的势头,那七把头武功虽霸悍凌厉,一个不妨被冲月老道推出了场外,虽然未受什么内伤,可单以比武而论,却是输了一阵。

赵岵等精神为之一振,反观那宋忠,眼见手下败阵,面上却露出了难得的一抹笑意,竟然摆手不住称赞道:“难怪你武当一脉当年能够调教出个赤手灵屠来,今日看来,武当的内家拳果真能够凌驾少林之上了,今日我们输了一阵,你老道的膀子就免了吧!”

那冲月老道大汗淋漓,几步退回来时,浑身都在颤抖,显然是时才耗费真力极大,韩筱锋这才明白了刚刚这拼斗的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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