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手里的空杯子,这已经是第五杯凉茶了,在酒吧喝酸奶喝咖啡喝凉茶究竟是什么感受,就像你去了一家青楼,裤子都脱了,姑娘们说官人勿急,先听我唱两个小时的小曲儿热热场子。
我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才到下午五点,我也没了别的心思,打算喝两杯就走,我断定,以我的桃花运,即使有什么花花肠子,按惯例,老天也不会让我得逞。
顺应天意,免得遭雷劈!
“先生,抬抬腿!”
一个中年妇女打算捡起餐桌下面的一罐空可乐,看样子是酒吧的保洁。
“你也懂中文?”我闲来无事。
“这是当初小芳姐定下的规矩,她觉得将来会有大批的中国游客来泰国旅游,服务行业如果不懂中文肯定会受影响,所以一开始我们就受过培训,后来招人,阿萨也坚持了这条规矩,懂中文是最重要的一条。”
小芳姐……多么动人的名字。
我点点头:“这么说你是老员工了?”
她捡起空可乐罐:“二十四年了,这个店当初还是我和小芳姐一块儿筹划的,这么多年了,装修风格一变再变,但它始终还是老味道。”
“这家酒吧……你估计是年龄最大的吧?”
她笑着点点头:“按说我这么大岁数不适合在酒吧了,年轻貌美的才是未来,可我舍不得离开这里,我申请不做服务生,打扫卫生、倒倒垃圾,只要能在这里就行,阿萨说让我当经理,被我推了,我哪儿干的了。”
看得出来,老阿姨对这个酒吧感情那是相当深。
这样一想,看来老阿姨和阿萨的母亲,小芳的关系肯定也不错啊!
行,话到如此,那就多问一句吧:“那……你和这家店的创始人小芳是老交情了?”
老阿姨指着墙上的一张黑白照片:“那就是小芳,小芳走了之后,这张照片还是我挂上去的。”
我扶了扶眼镜,和斧头女太像了,精致的五官,光芒万丈的眼神,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别说是老斧头,换做任何一个男人也得沦陷。
“如果小芳姐现在还在,她应该比照片还要好看!”老阿姨喃喃自语。
我承认,于有些人而言,时间是把杀猪刀,于有些人而言,时间是把美容刀,这就是人与人在时间上的差距,如果不看脸的话,我也能归到偶像派的行列。
“听说阿萨的母亲当初是老斧头的专宠?”
“老斧头?”
“哦……就是阿萨他老爹!”
老阿姨脸色一沉:“要不然小芳姐也不会遭人毒手。”
“你也觉得下毒的是哪家蛋糕店?”
“肯定不是!”老阿姨坚决地摇着头:“因为那个蛋糕就是我帮小芳定的,那家店我太熟悉了,小芳吃的糕点都是从它家买,做蛋糕的是一对夫妻,无儿无女,忠厚老实,要说是他俩投毒,荒缪至极!”
“有没有被收买的可能?”
“丈夫死后,他的妻子来找过我,那个女人带着一座佛像,她对佛祖起誓,如果夫妻二人有杀人之心,死后永世不得超生!没过多久……她自杀了。”
泰国人对佛的信仰是有目共睹的,每个男人一生必须出家一次,否则都找不到媳妇儿,这个女人敢在佛祖像前发誓并以死明志,可见冤情之大。
收买更不成立了,人都死了,要钱干什么!
“唉!人间悲剧啊!”我摇着头,喝了一大口凉茶。
“更可悲的是真正的凶手却逍遥法外,三条人命,哪怕她整日吃斋念佛,将来佛祖也不会原谅她,她注定是要下地狱的!”
老阿姨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真凶嚼碎。
我分析道:“通常发生这样的事,首先要寻找和死者有矛盾或利益纠纷的人,小芳姐比较特殊,有人想打击报复老斧头,她成了牺牲品。”
“不!”老阿姨一口否决了我:“最大的嫌疑人不是别人,正是橙秀!”
“橙秀?”
“对,橙秀,阿萨父亲的原配,阿勇的亲生母亲,一个心胸狭隘、心狠手辣之人!”
一听这话,我脑海立马浮现出“甄嬛”的形象,不过从斗争性质来说,这不是宫斗,应该属于宅斗。
“你是说是原配投毒害了小芳姐?”
“一定是她。”
“为什么?你有证据吗?”
老阿姨摇摇头:“除了她,还能有谁!”
我去,好刚的理由!
不过这也完全在情理之中,一山不容二虎,俩公的不行,俩母的肯定也不行,看过宫斗、宅斗的都知道,两位后宫关系匪浅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又出现了新欢,需要联手除之而后快。
“两个人的关系到水火不容的程度了?”我打问道。
老阿姨摇摇头:“橙秀比小芳姐年长二十多岁,小芳姐天生善良,对她这个大姐一直很尊敬,与橙秀比起来,当时的我们就是小孩子,而在人家眼里,小芳姐是来瓜分她的既得利益的,包括她的丈夫,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对小芳姐处处提防,甚至派人跟踪!”
我摸着双下巴,事情好像也没到要人命那么严重。
“雪上加霜的事发生在那年春天,阿萨的父亲想让小芳姐给他生个儿子!”
我瞬间秒懂,这简直是看着剧本来的,龙子的诞生往往伴随着血雨腥风,投毒更是杀人的不二之选。
我明知故问:“这个橙秀是担心一旦小芳姐再生个儿子,有可能会影响到他傻儿子继承王位?”
老阿姨没有回答我,而是陷入了事发当天:
“那天正是小芳姐的生日,我们都吃完蛋糕了,就在酒吧吃的,小芳姐接到一个电话,说橙秀要来给她过生日,当时我们都很奇怪,她可从来没这样做过,我还提醒小芳姐让她小心,小芳姐说我想多了,还让我再去订个蛋糕。”
“后来呢?”
“她是提着两瓶红酒来的,说这么多年对小芳姐照顾不周,今天是来赔礼道歉的,她嫌楼下嘈杂,便与小芳姐去了二楼包间。”
原来二楼还有包间。
“肯定是预谋好的,我送下蛋糕回到楼下,不到十分钟,二楼突然传来橙秀大喊大叫的声音,我们赶紧上楼,发现……小芳姐已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她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说罢,老阿姨黯然神伤,热泪盈眶。
我看了看时间,五点零五分,我招了招手,要了两杯烈酒,将其中一杯推到老阿姨面前。
“后来……在蛋糕里发现了氰化物,我们才知道那是一种剧毒,据橙秀说小芳姐吃了一块,小可吃了一块儿,她正准备吃,小芳姐突然捂着肚子剧烈的疼痛起来。”
我插嘴道:“小可是谁?包间里还有第三人?”
“没有,小可是店里的猫。”
不用问,这注定是一只命运悲惨的猫。
“也就是说……橙秀压根就没吃蛋糕!”
“对!这就是最让人起疑心的地方!所以,凶手一定是她!”
我没好意说,这都是一厢情愿,二十多年过去了,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更别说什么物证了。
“当时你们报警了吗?”
“没有!”
“为什么?”
“当时阿萨的父亲利用警方的力量接收了很多地盘,但事后警方并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阿萨父亲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惹怒了警方,他们正扶持另一个黑帮代理人。”
我将大半杯烈酒一饮而尽,陈年旧事,爱恨情仇不如都让它们随风而去吧!
沉默多时,老阿姨擦干眼角的泪水,将那杯烈酒推到我面前:“我答应过小芳姐不喝酒的。”
“哦……谢谢你为我讲了一个如此……遗憾而感人的故事。”
她摇摇头:“只有和陌生人才愿意多聊一会儿。”
说罢,她转身走向了二楼。
我看着阿萨母亲的照片,多么纯净的姑娘,这样没心计没手段的人,在宫斗戏、宅斗文里怎么可能活到剧终。
我喝了老阿姨还回来的那杯烈酒,出了酒吧,突然很同情斧头女,不,是阿萨,我决定不再以这样一个绰号称呼一个身世可怜的姑娘。
如果真凶真的是斧头男的母亲,兄妹情深的阿萨会如何抉择呢?
或许,这将永远是个谜!
既然已于老斧头划清界限,也就不能住人家免费的“喜来登”酒店了,兜里的银行卡我就收下了,毕竟他要我办的事我也给他完成了。
漫无目的的溜达,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忧愁姑娘也没和我联系,估计还在生我的气。
唉,你说我是什么命,明明是我把她捞出来的,不但不以身相许我一晚,还为扣押她的人抱打不平,上哪儿说理去!
我看了看四周,也没个厕所,我走了一段路了,真是憋不住了。
按照以前在国内的习惯,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小公园,公园不大但还好有密密麻麻的小树林,人也不多,趁着夜色,如果不是流氓应该没人会盯上我。
面对一棵老橡胶树,我露出了要害部位,一番黄河之水天上来之后,我长舒一口气:“舒坦了!”
嗯?
怎么有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踩在了树叶上。
我下意识截断了尿了一大半的尿,还没等我回头看一眼,一个布袋从天而来。
我的世界彻底黑了,没提的裤子也掉到了地上,即使我被马踢了一脚,我也能想到,这不可能是随地大小便带来的惩罚。
来不及了,还不等我呼救,我后脑勺被重重一击,我摇晃着身体,晕之前我一再暗示自己:零零发,别怕,你是男猪脚,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