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本来热闹的殿内,陷入了死寂,只有那歌舞未停,但是那乐声在此刻也觉得那么刺耳。
明德帝嘴角的笑意还未消散,只是那眸子里的寒光却是若隐若现。
鹤真人与萧安间、老国师等人已经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而不远处的世家党,前皇党一个个正襟危坐,摆出聆听姿态,脸上神色不苟言笑,但心里只怕已经乐开了花。
只因所有人都心里有鬼,那一伙新帝都慎重以待的对象,里面有萧府的人,有中天门的门主,还有那位最近大出风头的洛大人。
这姓张的,莫不是以为自己的尚书之职,能当真攀上对方吧?
而他们这种直接朝着皇帝禀明的行为,显然带着几分强迫的性质,令人不齿。
这样的手段,哪怕面对普通女子,都有些下作,更别说对方明显身份不简单。
如此一来,大殿内的众人神态纷纷各异,但注意力都在明德帝身上,等着他下主意。
而此刻的年轻皇帝,心里涌起了无尽的怒火。
无论如何,这个请求当众提出,有些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的嫌疑,若不是念在以往的情分,当场格杀了的心思都有。
不过好在张尚书的及时出声,稍稍缓了一丝余地。
他竭力挤出笑容,看着两父子,轻轻开口。
“张爱卿当真是爱子如命啊,也罢,这事好歹也得问问人姑娘家的意见不是?”
听到这话,吏部尚书微微松了一口气,再次叩谢过后,拉起儿子便起身。
“多谢陛下。”
只是感受着前方那道视线,心里依旧是苦笑不已。
显然,陛下已经有些不满了,目光中满是警告。
侧头看向儿子,不声不响地将人带回了座位,随即脸色微变,对他怒目而视。
“若再有这种行为,你早些自行离去,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父亲……”
张公子还想解释,可冲动之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鲁莽,不过显然,父亲正在气头上,不愿再搭理他。
但认识是认识,真要做到又是一回事了。
特别是见到姬千千与萧曦儿两女巧笑嫣然的模样,心里更是直痒痒。
经过这么一小段插曲,宴席已然继续,可其中的气氛却已经有些悄然改变。
只有明德帝,面色如常,好似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记在心上,依然那般从容。
瞄了一眼在那无动于衷的萧安间三人,洛千尘微微前倾,靠近了些。
“二叔,刚才那两父子,是谁,听说好像是个尚书之类的?”
“吏部新到任的尚书,听说是以前就曾在暗中支持着新帝,想来这一次既得利益最大者,就是他了吧。”
“这么说来,很厉害?”
萧安间有些好奇地打量了这小子一眼。
“怎么,你要动他?”
“啊?没有的事,只不过总觉得那位公子应该不会甘心吧?”
闻言,萧二叔打量了一眼那位尚书之子,微微颔首。
“不错,二十多的年纪到了炼神境,确实有自傲的资本,再加上那张脸,能碾压很多年轻人。”
说到这,他有些玩味地瞧了一眼洛千尘。
“怎么?难不成感到压力吃醋了?不该啊,我记得你好像与曦儿没到这一步吧?”
尴尬地赔笑了两声,也不多解释。
“我只是嫌这人有些烦罢了,没想太多。”
“哦。”
淡淡回应,显然萧安间并没有相信这话,不过在他看来,年轻一辈,能比过洛千尘的鲜少有人。
而其身边的那些年轻人,也都是很不错,怎么也不见能随随便便被人给压了下去,便没再多管。
反倒是那位张公子,目光时不时地朝此处打量,眼里的痴迷越来越深。
对于一个炼神境的注视,萧曦儿自然能感受得到。
但眼下宴席正热,自己突然发难有些不妥,只是面露不悦,带着姬千千朝几个男人身后挪了挪位置。
瞧见两女的身影被挡住,张正明皱了皱眉,有些焦急地想要起身,却被前方传来的轻咳声制止。
听到了父亲的警告,他这才悻悻然地坐下。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德帝见场中气氛依旧有些冷淡,抬手挥退了一众舞女,脸上带着笑容看向众人。
“一直这么看跳舞也有些乏了,众爱卿可有解闷的法子?”
见这道目光扫来,前皇党与世家派皆是一愣,以为是这位年轻的皇帝要出手了,纷纷闭口不言。
唯有刘尚书微微一笑。
“陛下,好舞好曲已然够了,再配上美酒佳肴,臣认为,很完美了。”
“哦?刘爱卿此言差矣,朕认为,再好玩的东西,也会腻,也会过时,你说是不是?”
闻言,众臣心里顿时一惊,这话里的意思,还有那玩味的笑容,会不会也在点他们?
抱着这样的想法,众人更是不敢开口了。
忽然公孙尚书不卑不亢地起身一礼。
“陛下,臣以为,既然要加节目,那便按惯例,一文一武,这样如何?”
“哈哈哈,爱卿所言着实合了朕的心里,只是不知这文与武怎么划定呢?”
话落,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这位刑部尚书。
对此,他浑然不觉,自顾自地笑道。
“武嘛,那就是找些年轻人来比试一二,也好瞧瞧如今的大离后辈,该是何等出众。”
“那文呢?”
明德帝似乎很捧场。
“文的话,就牵扯很多了,在座的各位大人,都读过书,借此,咱们以古文奇文会一会。”
‘啪啪啪’
手掌拍的作响,显然这话说到了他的心里,本来正愁着没有机会与那洛大人结识一番。
“既然如此,孙爱卿,刘爱卿,这文武比试,就交给你们二人,来啊,将此地空出来。”
话落,一排排禁军入内,将场中给整理了出来。
瞬间,一片极大的空地,出现在所有人眼里。
刘尚书率先起身,恭敬一礼。
“事出仓促,也不好寻人,要不就以每位大人所带来的随从为准,来各自比试一场吧,但切记点到为止。”
来参加这种宴会,这些为官者,不可能不带实力靠谱的护卫出门。
而其中更有些不少的门阀子弟,本身就实力不弱,如此安排,倒也合理。
只有公孙尚书敏感地嗅出了一丝不对劲,但无从佐证。
明德帝闻言,微微颔首。
“如此安排,再妥善不过了,各位爱卿,哪位公子先来试一试啊?”
话落,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疑虑,却都不敢开口。
龚虎听到这话起了兴致,刚要起身,就被秦泰一把拉下。
“你是白痴吗?这么早上去,其他人打什么,不要添乱。”
他刚要反驳,却见到一旁姬千千警告的眼神,缩了缩身子,老老实实地坐好。
眼见话说出去,却无一人响应,明德帝有些不悦,目光看向不远处。
那里正襟危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也是他的人,见状,无奈起身行礼。
“陛下,臣这位护卫实力不错,愿意打了先兆,就是不知道哪位大人派人出来一试?”
先皇党见新皇党出人了,也是不能忍了。
哪怕再这么着,也不能被这伙人压一头,不然日后真到了皇帝摊牌的时候,可就没有丝毫优势可言了。
一位大腹便便的男子回应起身,瞧着那身上的制服,是一位侍郎。
他微笑拱手。
“臣的犬子,略通武艺,这番就献丑了。”
随着话落,一个年轻的公子出列,宛若宝剑出鞘般,锋芒毕露,直叫他的父亲不停地点头。
片刻后,两道身影在场中站立,对比那位侍郎之子,护卫倒显得年纪大上许多。
但其环绕的杀气,也在显示着这人的不可小觑。
简单的互相行礼后,两人齐齐动身,一时间金铁交击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姬千千偷瞧了一眼场中,有些好奇地凑近了萧曦儿。
“萧姐姐,那两人实力如何?”
萧姐姐只是瞧了一眼,便摇头。
“两人实力都差不多在洞气境巅峰,但以那护卫的杀气来看,明显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的货色。”
“哦。”
姬千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那位公子不是对手。
结果也不出所料,在那位侍郎阴沉的眼神中,他的儿子被一记手刀劈在了手腕,握不住的长剑立时掉落在地。
“承让。”
护卫淡淡地躬身一礼,随即又朝着门外而去,按规矩,他们这些护卫只能候在殿外。
年轻公子捡起长剑,有些沮丧地退回了座位。
下一刻,明德帝拊掌而笑。
“不错,不错,贵公子棋差一着,但也着实不错了,至于那位护卫,赏银钱千两。”
大肚侍郎干笑着拱手回礼,而那中年男子却是长出了一口气。
有了人带头,接下来的比试自然都跃跃欲试。
输了不亏,赢了还能博得坐在龙椅上的那位赏识,这等好事,对于那些只能保家护院的护卫自是件美事。
然而并不是所有年轻公子都是如此,也有好几个实力不错的。
一番交手下来,反倒是先皇党众人胜场较多。
明德帝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心里却是暗自盘算。
这些承乾帝的旧党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如此下来,不说别的,自己就很不爽。